李芷岸失蹤得蹊蹺,可誰的失蹤能大得過耶律賢的事呢?韓家人沒有上報。(.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李芷岸的父親因此和韓家翻了臉,一直認為是韓德讓對李芷岸做出了什麽事,誓死和韓家不相往來。


    觀音女擔心蕭綽,一聽說這事,便和蕭繼先匆匆進了宮,忍住失去父皇的痛,她先安慰了蕭綽,並對蕭綽說道,“母後,你這樣,父皇可以安心嗎?隆緒怎麽辦?沒有您主持,皇位就這樣空懸著嗎?”


    蕭綽倚靠在床頭,眼神空洞,此時卻眨了一眨。


    蕭繼先亦是歎了口氣,“姐姐,你還是繼先敬佩的姐姐嗎?大宋還在虎視眈眈,你要眼睜睜看著皇上拚力打下的江山毀於你手嗎?”


    蕭綽不再無動於衷,她的眼睛裏再度泛起光澤。


    此時,隆緒帶著幾個弟弟妹妹走了進來,他們齊齊跪倒在地,都癟著嘴,有些哽咽,卻喊的大聲,“母後,請節哀…”


    隆緒跪著上前,淚眼汪汪卻是堅定無比,他握著蕭綽的手,“母後,請您振作,放心的將大遼交在隆緒的手上,隆緒知道您會一直陪在身邊,看著大遼興盛壯大!”


    大遼的興盛,隆緒的帝位,我盡數托付於你…


    大遼的興盛…


    蕭綽的淚水盈盈一落,吸了吸鼻子,她緊緊握住隆緒的手,“好,母後相信你,母後會陪著你,讓你父皇走得安心…”


    蕭綽手捧遺詔,在她的主持之下,耶律隆緒順利即位。


    看著十二歲的隆緒,身著龍袍,蕭綽不禁回想起耶律賢力排眾議,不顧眾臣惡意反對,向大家宣布,“…今後大遼皇儲,立嫡立長,以期江山永固…”


    他的聲音猶然在耳邊,他的決定在今天也得到了應證,他離開了,又好像從未離開過。


    乾亨四年十月,耶律隆緒臨朝,蕭綽輔政。群臣上尊號曰昭聖皇帝,尊皇後為皇太後,這一年大赦天下。


    新帝登基,蕭綽首先就下了些官員升遷的命令。


    以南院大王勃古哲總領山西諸州事,北院大王、於越休哥為南麵行軍都統,奚王和朔奴副之,同政事門下平章事蕭道寧領本部軍駐南京。


    不僅僅是讓耶律休哥身兼數個要職,更要拉攏其他人的心。


    蕭綽現在不敢輕易相信他人,耶律賢在,她好像有了可以依靠的大樹,做什麽事情都敢放手一搏,可是如今卻怕了起來。


    她怕自己擔不起這重任,她怕做不到耶律賢的囑托。


    第二日臨朝之時,隆緒坐於皇位之上,蕭綽垂簾聽政。


    待眾臣匯報完畢,等候蕭綽發話時,蕭綽不語先泣,淚水連連。


    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對視一眼,覺得摸不著頭腦,往日的蕭綽即使再過傷心,也不會在眾人麵前示弱,今日是怎麽了?


    蕭綽擦去淚水,隔著珠簾,她一掃群臣,略有些哽咽,“大行皇帝將這偌大的江山交到本宮手中,終日惶惶不安,恐有違勝意。母寡子弱,族屬雄強,邊防未靖,奈何?”


    自耶律賢一死,契丹舊部蠢蠢欲動,想要恢複原先的八部輪流坐莊,一同治理天下。而邊境上的大宋也耐不住性子,想要奪下大遼這個沒有國主支撐的地盤。


    蕭綽的憂慮就在此處,她不知朝中究竟有多少人是向著她們孤兒寡母的,不知有多少人赤誠忠心,故意示弱,好看清人心。


    韓德讓盯著蕭綽,即使是隔著一道簾帳,他也能猜得出幾分蕭綽的心思,故而率先跪下,高聲稱道,“臣願盡忠,誓死相隨。”


    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應聲跪倒,二人齊齊喊道,“但信任臣等,何慮之有!”


    眾臣見到耶律賢死前的顧命大臣都齊齊效忠,便多的是阿諛之勢,都跪倒高呼,“臣願效忠新帝,誓死追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聽著這山呼之聲,蕭綽平靜地抬起臉,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殿外的天空。


    賢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隆緒年幼,依舊需要教習的師傅,他幼時便跟著韓德讓學習過一些詩書,所以他欽點韓德讓來教自己。


    韓德讓在教習之餘,與蕭綽商討了許多治國之策,並且一應得到蕭綽的讚許。


    讓所提的,都是一些利國利民的事,諸如,凡是結案發落而有冤枉者,可以到禦史台上訴;把契丹人和漢人糾紛時重責漢人改為同罪同罰。


    蕭綽微微抿起嘴唇,“你日日在宮中,芷岸姐姐不是要擔心了嗎?”


    提起李芷岸,韓德讓已經尋找了月餘,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有些傷感地低頭,可看著終日憔悴下去的蕭綽,他好像不想告訴她,李芷岸失蹤一事,他看著她的眼睛,“燕燕,你相信人的靈魂會附到另一具軀體上嗎?”


    蕭綽很是疑惑,可是見韓德讓望著自己的那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多添愧色和疼惜,她便偏轉過頭去。


    “韓德讓!注意你的身份,你沒有資格和哀家這麽說話!”蕭綽的聲音尖銳,不給韓德讓留一絲情麵。


    韓德讓並未嚇退,他走到蕭綽麵前,右手懸在空中,突然張開,一個有些舊的平安符就半吊在空中。


    蕭綽有些發愣,這個平安符上赫然繡著燕字,是當日她將耶律賢帶回皇宮,卻又擔心他而送給他的,這十幾年來,都不曾在耶律賢手上看見過這東西,怎麽會在韓德讓手上?


    “你,你是怎麽得來的這平安符?”蕭綽的嘴唇有些發顫,死死盯住韓德讓的眼睛。


    韓德讓深情地望著她的雙眼,“燕燕,我不信命,可我信你。你相信我嗎?”


    蕭綽怔住,那個漆黑的夜,她送給耶律賢平安符,耶律賢便這樣疼惜地對她說這句話,“燕燕,我不信命,可我信你。你相信我嗎?”


    “我命有你,我逃不掉的…”韓德讓繼續說著。


    他的手撫上蕭綽的臉頰,蕭綽已經淚流滿麵,蕭綽的手即將觸摸到韓德讓的麵龐,卻懸在空中,“賢寧,真的是你?為什麽卻是韓德讓的麵孔?”


    韓德讓苦澀一笑,眼底晦暗不明,“是巫醫救了我,而我隻能以他人的麵目存活於世,徳讓和芷岸已經雲遊山野去了,從此我就是他,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蕭綽的手垂下,趴在他的懷中哭泣,“賢寧,我不知道失去你這麽痛啊…我怕我一個人支撐不下去,我怕完成不了你的願望,我好累…”


    韓德讓輕輕拍了拍蕭綽的背,心中有萬般愧疚,“莫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蕭綽的抽泣聲漸止,她一直盯著韓德讓,慢慢笑開顏,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笑容,她拿過平安符,摸著上麵的紋路,不禁問道,“這個燕字,我繡的不好,當時有一根紫色絲線多了出來,那是你後來將它修整好了拆掉的吧?”


    韓德讓一怔,沒想過她會這麽問,他微微一笑,“是啊,是我拆掉的…”


    蕭綽笑看著韓德讓,良久,再次緊緊擁抱住了他。


    韓德讓的心中,五味雜陳,這是他撒下的彌天大謊,可是他隻是想讓蕭綽振作並且開心起來。


    他從始至終都對不起李芷岸,不愛她卻讓她等候了這十多年,最後連她去了哪裏都找不到。


    他心中也深覺對不起蕭綽,耶律賢曾經給他講過了許許多多有關於他們相處之事,而他卻拿來哄騙蕭綽。


    可是,情不自禁,韓德讓的心裏,始終隻有一個蕭綽。


    第二日,韓德讓再進宮之時,蕭綽笑顏相待,將小皇帝隆緒和韓德讓叫到同一席上,她鄭重其事地當著隆緒的麵,對韓德讓說道,“吾嚐許嫁子,願諧舊好,則幼主當國,亦汝子也。”


    韓德讓頗為震驚,他沒想到蕭綽會這樣對待自己,竟然重提舊日婚約,並讓他將隆緒示為自己的親子。


    蕭綽語重心長地對隆緒說道,“隆緒,你自幼便在韓大人處學習,而你的皇位也是他和耶律斜軫、耶律休哥等人力保的,你要真心待他,甚至以父禮事之都不為過。母後的話,你懂了嗎?”


    隆緒沒有絲毫反抗,他也鄭重地向韓德讓拜了一拜,“韓大人,多謝您為朕所做之舉,朕定不負母後所願,不負韓大人的栽培,願做明君。”


    韓德讓恭敬回禮,“皇上、皇太後言重了,為人臣子,盡忠效命,臣願做賢臣。”


    他再度抬頭時,見蕭綽對他溫柔一笑,他心中的愧疚感又添了幾分。


    道隱年歲已大,這幾年疾病繞身,近日更是情況惡化,長壽女和隆祐日日在跟前伺候,而從蜀王府傳到宮中的信兒,說是道隱已經快不行了,蕭綽這才親自到了蜀王府去探看。


    王府上下都是湯藥味,他的病床前,長壽女和隆祐在跟前,隆祐端著湯藥,長壽女一勺一勺的給他喂。


    蕭綽看著道隱清臒的臉,不由想到耶律賢臨死前的麵容,鼻子一酸,“皇叔,蕭綽前來探望您了。”


    隆祐和長壽女連忙躲開,長壽女眼眶中的淚花打轉,“母後,皇爺爺他病得厲害,怎麽才能讓他好…”


    蕭綽到道隱的病床前,道隱寬慰一笑,真真如同道家一般,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留戀,反而是一份坦然,“皇太後,本王何等榮幸,能讓皇子公主侍奉在側,讓您來送本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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