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然穩穩心神,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方不慌不忙的上前跪在顧老爺和顧夫人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道:“嫣然請爹娘安,方才事出突然,嫣然亂了心神請爹娘恕罪。”


    顧老爺和顧夫人都微微頷首,顧嫣然見了心裏安然,方又施禮道:“爹娘容嫣然回稟,嫣然聽說爹送了娘一對極精致的雙荷玉瓶賀娘痊愈,嫣然歡喜又羨慕,今日便特意早起想觀賞一下花瓶,進來時,錦兒嫂子已經帶著穀雨在大廳觀賞右邊的花瓶了,嫣然給錦兒嫂子請安後,因恐人多碰撞到花瓶,便去左邊觀賞另外一個,嫣然發現花瓶的荷蕊雕刻的根根分明,煞是可愛,便想回頭叫錦兒嫂子一同觀賞,誰知正好看見穀雨失手推倒花瓶,嫣然頓時惶恐便言道,穀雨姐姐你怎麽失手推倒娘的花瓶,這個可是爹送給娘身體痊愈的禮物,如今被你推倒可是極不好的兆頭,誰知錦兒嫂子聽了頓時臉色大變,衝到嫣然這邊就推倒了另外一隻,又退回原來的位置,過後便指責嫣然。後麵的事爹娘便都看見了,嫣然請爹娘公斷。”


    顧謙默聽了不露聲色的打量著顧嫣然,顧嫣然心裏忐忑不已,但還是麵帶微笑的跪著,不露慌張,顧謙默貌似隨意的又看了看喬錦書和穀雨,喬錦書雙目微合靠在穀雨身上,臉色還有些慘白,可能是在剛才的驚嚇中還沒有緩過來,穀雨一臉焦慮的低頭看著自己的主子,主仆二人仿佛都沒有聽見嫣然說的話,一個擔心腹中孩子在給自己把脈,一個擔心主子眼裏再沒其他的事。


    顧謙默暗自點頭,顧夫人端著茶盞也打量著顧嫣然,這個庶女自己自小看著長大,倒真是打了眼,原本以為是個天真未長大的,今日才知道卻是個極有心計的,倒真像她姨娘,到底是沒經過大事的,為這麽點子事便露了行藏,白白浪費了多年的掩飾。


    看著喬錦書把完脈顧謙默才溫和的問:“錦兒可還好,若身體不適便留下穀雨回話,讓別人伺候你回錦繡樓歇息吧。”


    喬錦書微微欠身道:“錦兒無妨,爹娘隻管問便是。”


    顧謙默微微頷首,雙目生威,看著穀雨道:“穀雨你把今日大廳裏發生的事細細說了,若有一句謊言,立即杖斃。”


    穀雨聽了眼裏閃過一絲害怕,緩緩上前稍後於顧嫣然身後跪倒:“奴婢定據實回稟,絕不虛言。”


    顧夫人放了茶盞道:“隻管實說,不必害怕。”


    穀雨施禮應道:“是,今日奴婢扶著錦大少奶奶進了大廳,錦大少奶奶最近不喜多動,進來便在椅子上坐了,觀賞花瓶,後來二姑娘進來了,給錦大少奶奶請了安,又把屋裏伺候的二個丫鬟打發去泡茶,自己方踱到右邊去觀賞花瓶,不一會就聽二姑娘說,那花瓶的荷蕊雕刻極像,讓我們錦大少奶奶去看,我們錦大少奶奶才扶著奴婢走了過去,我們錦大少奶奶看了也是讚不絕口還說什麽羽羽如生,奴婢不懂,錦大少奶奶還笑話奴婢,說就是像真的一樣。”


    顧瀚鴻聽了一口茶噴了出來笑道:“笨丫頭,是栩栩如生。”


    說得屋裏有了些笑聲,凝重的氣氛也緩解了不少。


    顧瀚鴻放了茶盞道:“嫣然妹妹回了話,便過來坐吧,一直跪著做什麽?”


    顧嫣然聽了顧瀚鴻的話便抬頭看了看顧老爺,顧老爺微微頷首,顧嫣然歡喜的謝了,退到顧瀚鴻身邊坐下。


    顧瀚鴻點了點她的鼻頭道:“小丫頭這麽早就出來是不是不乖又沒好好早膳呀?”


    顧嫣然嬌嗔的看了顧瀚鴻道:“二哥哥,我有好好早膳,胡媽媽做的早膳都極合胃口的。”


    顧瀚鴻一副你騙我的樣子道:“哦,都吃了什麽呀?”


    “一塊百合香蒸餅,一碗紅豆薏米粥,一碗燕窩,還有半個蜜桃。”顧嫣然嘟著嘴細細的說給顧瀚鴻聽。


    顧瀚鴻眼神不經意的瞟了顧瀚揚一眼,微微點頭笑道:“好吧,算你乖巧,二哥哥出門便給你帶一套泥塑小人給你玩。”


    顧嫣然笑著點頭。


    顧夫人嗔怪的看著顧瀚鴻道:“你爹在問話呢,你打岔做什麽。”


    顧瀚鴻滿不在乎的躬身告罪。


    顧謙默輕輕哼了一聲正色看著穀雨道:“繼續說。”


    “錦大少奶奶正仔細的賞玩著,猛然後麵傳來聲響,錦大少奶奶因凝神觀賞便被嚇著了,又急著轉身腳步便有些不穩,奴婢恐錦大少奶奶摔倒便隻顧著上前扶住,怎麽又撞到了身邊的花瓶,奴婢實在不知,但花瓶是在奴婢身邊碎的,奴婢願受罰。”穀雨道。


    秦暮雪聽了笑著問穀雨道:“這麽說你是承認花瓶是你失手打碎的了。”


    穀雨躬身施禮道:“回雪大少奶奶,奴婢方才說了,那花瓶是怎麽碎的奴婢不知,但確實是在奴婢身邊碎的。”


    秦暮雪冷笑道:“當時就你主仆二人,你既不肯承認便是說是你主子打碎的了,真是好個忠心的丫頭。”


    穀雨也不分辨隻躬身道:“方才老爺說了,要奴婢說實話,奴婢不敢有一句虛假,那花瓶奴婢確實不知道怎麽碎的。”


    顧夫人聽了穀雨的話不由得多了看了穀雨幾眼,這個丫頭果然是個堪大用的,日後嫁了長河必定會成為瀚揚和錦兒的左臂右膀,今日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才行,想到這便笑道:“雪兒,也怪不得這丫頭,方才你爹說了,若她說謊便杖斃了她,她害怕隻敢說實話也是常理,不必苛責。”


    秦暮雪臉色不虞隻得笑道:“娘說的極是,人到了緊要的時候都是怕死的,”說完還挑釁的看了喬錦書一笑。


    喬錦書把手放在小腹上笑道:“倉促間我們都隻顧護著腹中孩子,一時慌亂不知是誰推倒,原是實情,穀雨實話回稟爹爹,原也沒錯,當時大廳隻有我們主仆和嫣然妹妹,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錦兒竟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說完向著顧老爺和顧夫人躬身行禮道,一切便請爹娘公斷吧,隻是穀雨衷心護主,且錦兒如今身子不便又離不開她伺候,請爹娘寬宥些。”


    顧謙默看著喬錦書受了極大的驚嚇,臉色蒼白,說話明顯有些發虛但並無一句指責嫣然,一切又以尊重自己二老為先,才為自己的丫鬟求情,是個孝順懂事,聰明明理的,這樣的人在瀚揚身邊才是最穩妥的,心裏越發的喜歡。


    剛想說話,顧瀚揚站起來向二老施禮道:“兒子有幾句話說。”


    顧謙默點點頭。


    顧瀚揚問顧嫣然道:“嫣然妹妹方才說,你一進來請安後便去左邊觀賞花瓶,看見荷蕊雕刻精致才想轉身喚你錦兒嫂子去看,故而看見穀雨失手推倒花瓶是嗎?”


    顧嫣然一臉戒備了看了顧瀚揚道:“大哥所說極是。”


    顧瀚揚微微頷首向著顧老爺和顧夫人道:“這對花瓶是我陪著爹去風無先大師那裏定製的,風大師在我朝是極有名的瓷器大家,別的都好,唯有嗜酒,每每喝醉了還喜歡去做瓷器,但偶爾也有驚人之作出自他酒後。”


    “後來我和二弟去取花瓶時才發現,有一隻花瓶盛開的那朵荷花,他忘記了雕刻荷蕊,二弟問他,他不好意思的承認那隻花瓶是他酒後所做,但是這對花瓶做工精致,確屬罕見,若是重新燒製一對,他也不敢保證能做出一樣的,二弟當時便嬉笑說,很多有名的孤品都是因有瑕疵而得以傳世,說不得這咱們家的這對花瓶百年後也得以成為顧家的傳家寶,還說我若不喜以後給他就是,回來後為了好看,那隻沒有荷蕊的我便親自看人擺放在左邊,盛開著荷花的那麵朝裏,還叮囑大廳的奴婢不得擅自改動位置。”


    顧嫣然聽了臉上露出驚慌,又偷偷看了唐姨娘一眼,唐姨娘隻瞪著她不說話,顧嫣然明白姨娘是讓自己鎮定的意思,便笑道:“妹妹看錯也是有的。”


    顧瀚揚微微頷首並不糾結,然後道:“方才嫣然妹妹自己說了早上吃的東西,想必大家都聽明白了,並無一樣是使人口渴之物,都是些清淡和水分充足的食物,為何嫣然妹妹一進來,便打發丫鬟去泡茶呢,這也有些不合理之處。”


    顧嫣然聽了強笑道:“我是照顧錦兒嫂子,怕錦兒嫂子口渴才使人去泡茶的。”


    顧瀚揚隻看她一眼轉向顧老爺和顧夫人道:“當時最先進大廳的是爹娘,能否請爹娘說一下剛進來時所看到的一切。”


    顧謙默看了顧夫人道:“女人總細心一些,你來說吧。”


    顧夫人點點頭道:“你爹和我在抄手遊廊處便聽見大廳裏的異響,問了身邊的人,才知道錦兒早來了,心裏著急便緊趕著走了進來,看見嫣然正呆怔著看著自己身邊碎了一地的花瓶,錦兒臉色蒼白一手放在身後的五足鏤空雕花香幾上,一手指了嫣然說不出話來,穀雨則死死的扶著她的主子也是一臉的呆怔。”


    顧瀚揚聽了點頭道:“依著娘的描述我想更符合錦兒所說的情況,然後躬身一禮道。請爹娘判斷吧。”


    秦暮雪聽了內心一片荒蕪,表哥現在竟是這樣的護著那商戶女子了,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最多不過是折損一個奴婢罷了,表哥竟願意為了她身邊的一個奴婢費心費力,想著心裏越發的不忿便笑道:“湘荷和同福不就站在外麵伺候嗎,想必她們更清楚些,不如叫了進來問清楚吧。”


    顧夫人身邊的萬媽媽便躬身道:“老奴方才已經出去問過湘荷和同福了,因同福淘氣去院子角上玩耍,崴了腳,湘荷便去扶她,聽了屋裏響動,湘荷剛要起身往大廳去,誰知同福死死的拉住湘荷也想起身,兩人又一同摔在地上,等剛起來又聽到一聲響,老爺和夫人也就趕了過來,她們便不敢再進來了,若雪大少奶奶不信,也可傳了她們進來問話。”


    秦暮雪聽便笑道:“萬媽媽的話自然是可信的,不必讓她們進來了。”


    顧謙默一一掃過眾人道:“你們誰還有話可說?”


    唐姨娘滿麵倉皇,想說些什麽,想起顧夫人的話,又囁嚅著不敢開口終是咬牙忍了。


    見眾人都不做聲,顧謙默便看了顧夫人道:“方才不過是看你病愈怕你操勞過度,此刻事情明了,內院之事還是你做主吧。”


    顧夫人點點頭道:“想來大家也都聽明白了,不需我再細說,嫣然做錯事還謊言欺瞞品行不端,禁足三個月,罰抄一百遍女戒,賞十戒尺手心。”


    “同福貪玩誤事賞十板子。”


    “穀雨雖是衷心護主但終究財物有損,罰俸一年。”


    “湘荷雖為有因但還是擅自離開,罰俸三個月。”


    “唐姨娘以下犯上汙蔑主子禁足三個月,罰抄女戒三百遍。”


    說完看了眾人道:“可有異議。”


    眾人皆無異議。


    顧夫人便道:“吵了一早上,我有些累了,錦兒也需要休息,各自散了該領罰的去領罰吧。”


    顧嫣然麵色慘白,呆呆的坐著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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