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瀚揚遠去背影喬錦書輕聲道,便是看師傅的麵子才對我好的嗎?想著方才吹簫時腦中閃過的一句話,苦笑著喃喃自語道,原來這樣,也罷總比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要好些。


    想著不由得定了神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吧。”紫蝶聽了忙道:“那弄巧伺候著大少奶奶慢些走,我先去帶個轎子過來。”


    喬錦書微微頷首,紫蝶便走了。


    這裏弄巧等伺候著慢慢往湖岸走去,一路上喬錦書偶爾和弄巧說笑幾句,弄巧看著喬錦書沒事,心裏也鬆了口氣陪著說笑。


    等幾人到了岸邊看見紫蝶已經帶了軟轎等在那裏,喬錦書便笑道:“你倒快。”紫蝶見了蹲身行禮道:“倒也不是奴婢快,原是大少爺吩咐了她們來接的。”


    喬錦書聽了便笑道:“我方才和弄巧說笑了會子,此刻精神竟好了許多,你打賞了讓她們回去複命,你們竟是再陪我走會子吧。”紫蝶領命。


    回了錦繡閣便見道穀雨和湘荷在興衝衝地準備晚上的消寒會,又吩咐妙筆取了些銀子湊趣。


    張媽媽見喬錦書麵色平和也鬆了口氣上來回道:“方才盧媽媽使人來說,歲尾了,到了歲數的丫鬟們都要放出去一批看咱們閣裏有沒有。”


    喬錦書聽了沉默的片刻道:“咱們清揚園這日常的事到底誰管我竟是有些糊塗呢。”


    張媽媽笑道:“別說大少奶奶糊塗,奴婢日日要回事,也是最近才琢磨透了,想來雪大少奶奶身子弱,咱們園子裏的日常事務竟是盧媽媽拿主意的。”


    喬錦書聽了微微頷首道:“我身邊的算上纖雲和弄巧最大的就是穀雨,也不過十七,都沒到呢,不知粗使裏有嗎?”


    “方才老奴已經查了,隻有灑掃上有個叫新桐的十九了,若是要打發也可的。”張媽媽道。


    喬錦書聽了便道:“打發了吧,讓盧媽媽再挑個老實的就行。”


    張媽媽便應了下去。


    快到年底這生意上的事越發多起來,顧瀚揚打發了各地的管家,想著今年的利潤又是極好,悶了幾天的情緒也鬆快了些便問道:“錦繡閣那邊怎樣?”


    清風見自己主子問忙回道:“那日爺打發去的轎子錦大少奶奶說不累,打賞了婆子便打發回來了,這幾日不過是在屋裏看些醫書,或者做了丸藥送去仁心堂,或者帶著丫鬟們消寒,再沒別的。”


    顧瀚揚聽了垂了眼,過了一會道:“方才京城有幾家店鋪的賬目有些不清,帶回去今晚理順了明日好盤問他們。”


    清風聽了知道自己的主子今天又要在養拙齋通宵忙碌了。


    到半夜起了風,打得窗欞噗噗做響,顧瀚揚抬頭看了看窗外道:“明月外麵冷嗎。”


    明月在外間回道:“爺,隻起了風,倒不覺得很冷。”


    “後半夜想來會冷,你去給他們取了棉衣送去。”顧瀚揚道。


    明月應了下去。


    “收了吧,爺累了。”說完起身往西次間去,通房大丫鬟牡丹、素蕊早在西次間等著伺候,見顧瀚揚進來忙蹲身行禮。


    二人準備好熱水,進裏間暖閣伺候顧瀚揚梳洗睡下了,見顧瀚揚沒有吩咐便去外間的炕上歇了。


    素蕊閉了眼睡了,牡丹卻是睜著雙眼看房頂不知道想些什麽。


    屋裏顧瀚揚睡得極不安穩,一時輾轉反側,一時又坐了起來,在屋裏走來走去,聽到聲音外間炕上的牡丹想起床進去,素蕊拖住她搖搖頭,牡丹不滿的斜睨的素蕊一眼,倒沒強要下床。


    過了片刻屋裏靜了,素蕊看了牡丹一眼示意她睡。牡丹怏怏的閉眼正準備睡了就聽屋裏道:“誰在外麵。”


    牡丹一喜忙道:“奴婢牡丹。”


    “進來吧。”顧瀚揚一貫冷冷的聲音。


    牡丹興奮的起身摸出身邊的小鏡子借著月光打量自己,素蕊見了忙拉拉牡丹示意她快些,牡丹放了鏡子又把自己的斜襟睡衣的領口鬆了鬆,方走了進去。


    素蕊看了暗自歎了口氣,側身睡了,耳朵卻聽著屋裏的動靜,屋裏並沒有說話的聲音,不過片刻牡丹嬌柔的呻,吟聲便傳了出來,素蕊隻覺一片悲涼,也睡不著了,遂坐在炕上等著屋裏喚人。


    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便聽到屋裏要熱水,素蕊忙下炕提了熱水進去伺候,等和牡丹一起伺候得顧瀚揚安睡了方躬身退下。


    出了裏間,便拉了牡丹往偏房去,點了個小燈便推了牡丹進去梳洗,自己在外麵一邊聽著顧瀚揚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一邊輕聲勸道:“我勸你歇了那些子念頭罷,何苦呢。”


    裏麵隻有嘩嘩的水聲,過了片刻方傳了歎氣聲,道:“我們兩一處也有幾年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和你不一樣,你爹得了個莊頭的差事,你哥哥又已經娶了親,下麵隻有個妹妹,再沒愁的,如今你們家隻等你放出去了,可我家呢,爹一味的隻知道喝酒,娘不過是打雜,下麵還有弟妹都沒成人呢,我若不爭氣一家人怎麽好。”


    素蕊知道牡丹說的都是實話,便道:“你真全是為了你家人嫁個管事也能支應家裏的,你不過是為著你自己那些念想罷了。”


    牡丹穿好衣服走了出來,那柔媚的雙眼看了素蕊冷冷一笑道:“難道你就沒有念想過?”


    素蕊見牡丹那樣又好氣又好笑便道:“咱們府裏凡是略平頭正臉些的誰對咱們大少爺沒有念想,我自然也有,不過我能夠在養拙齋伺候咱們大少爺幾年我就很知足了,往後嫁個老實的莊戶人,踏踏實實過日子罷了,你看看這養拙齋以前伺候的丫鬟們和你有一樣念想的可有個好的,別的不說就說芍藥、鬆蕊吧,你可願那樣。”


    牡丹聽了垂頭不語,抬起頭咬了唇道:“我總要試試,若能和鬆蕊一樣,我也知足。”


    素蕊搖搖頭道:“你好自為之,隻願你別像芍藥一般就好。”


    牡丹聽了不禁打了個冷戰,道:“大半夜的快睡去,別咒我了。”


    大早上盧媽媽便帶著小丫鬟端了兩碗藥往養拙齋來,清風見了施禮道:“二位姑娘在西廂房等媽媽呢,盧媽媽點點頭往西廂房去。”


    牡丹、素蕊見了起身行禮,盧媽媽示意丫鬟把藥放在桌上道:“照以往的規矩凡是大少爺晚間喚人伺候了,你二人都一起用藥,二位姑娘請吧。”


    素蕊看了盧媽媽刻板的臉一眼,端起一碗喝了,又端起旁邊的清水漱口,漱完水吐在白瓷碗裏,那水隻略微見些黃色,盧媽媽微微點頭。


    牡丹眼神遊移不知道想些什麽,看盧媽媽盯著自己看,隻得拿了另一碗喝了,中間又嗆了些出來,再和素蕊一樣漱口,吐在白瓷碗裏,也隻有些微的黃色,盧媽媽卻冷冷的看著牡丹不做聲,隻示意身邊的丫鬟上去。


    那丫鬟往日裏是跟著盧媽媽伺候慣了的,此刻上前利索的拉住牡丹的手反擰了從袖口裏搜出條手帕,濕漉漉的。


    盧媽媽也不做聲,牡丹見了慌忙跪下求饒,盧媽媽道:“你也不是新人,規矩你是知道的,這藥是沒有了的,便是你運氣好有了身孕又會怎樣,想來你也是明白的。”


    說完帶著丫鬟走了。


    牡丹麵色蒼白的跌坐在地上,素蕊恨恨的道:“我昨晚和你說的你便是一點也沒聽進去呀,你可知道,芍藥當日也是如你這般,結果被發現有了身孕,咱們爺連眼都不眨就讓人把她送去了軍營紅帳裏,去了不過幾天那孩子就流產了,還不得休息,日夜要應付那些粗魯的士兵,偏是咱們爺下了令連死都不能,現在還在紅帳裏熬著呢,你若真鐵了心要和她做伴誰也難不住你。”


    牡丹此刻才覺得害怕起來,便道,我想辦法找了藥吃了便是。素蕊搖搖頭道:“你是第一天來的嗎,此刻盧媽媽早已知道了,有誰敢給你買藥。”


    牡丹慌亂的抱著素蕊抽泣著,素蕊道:“你就求老天爺保佑你沒孕,到時候不過配個三等小廝,還得好活。”


    牡丹悲從中來,不甘的哭了起來。


    瑞雪閣裏,秦暮雪聽了桃紅的話,放了書不屑的冷笑道:“一個下賤的奴婢也妄想有表哥的子嗣,真是不知死活。”


    桃紅忙道:“正是,她哪裏騙得過盧媽媽,真真找死,聽說此刻到處求人買藥呢,咱們府裏哪有人敢幫她買藥呢。”


    心裏一動,秦暮雪輕輕點了那粉彩茶盅道:“何用到處亂求人呢,咱們錦繡閣裏現住著位神醫呢,聽說家裏還開著叫仁心堂的藥鋪,咱們錦大少奶奶想必也是宅心仁厚的吧。”


    綠柳一聽眼睛一亮道:“正是,想來牡丹是急糊塗了,總要有人提醒才是。”


    秦暮雪微微一笑,看了桃紅道:“漣漪軒裏一定有和牡丹關係好的,你便幫她一下吧。桃紅歡喜的應著下去了。”


    “這件事未必能善了,你別參合進去。”等桃紅走了秦暮雪囑咐綠柳道。


    晚上伸手不見五指,還是那間屋子,那身影道:“她倒打得好主意,你明日便拉著桃紅在有人的地方多說說話,再把剛才的話想辦法傳給牡丹。”


    那穿比甲的丫鬟應了。


    這幾日顧瀚揚都沒有再來錦繡閣,喬錦書也樂得自在,倒是有時間帶著紫蝶幾個給老和尚和袁楚都做了套蠶絲的棉衣,自己又親手給饅頭、包子也都做了一套,想著怎麽也要給顧夫人做一套才好,這裏帶了紫蝶幾個選了料子正準備動手,湘荷走了進來道:“大少奶奶,養拙齋的丫頭牡丹求見。”


    喬錦書聽了忖道,往日有事都是清風、明月來的,今日怎麽換了人,便道:“讓她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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