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帶著喬錦書走出禪房,出了寺廟大門往右邊拐,又有條石子小路,走了不遠便看見一棟一連幾間屋子連成的房屋,白色的牆,木紋長廊在這廟宇邊顯得簡單清雅,隻見一間房門前站著個丫鬟,十六、七歲的年紀,墨綠色裙子外罩紫色掐腰背心,眉眼清秀,精明幹練,看見吳氏一行人過來忙上前見禮,道:“見過太太、姑娘,老太太知道太太和姑娘來了,高興得不得了,讓我在這等著呢。”


    吳氏道:“大寒,老太太身體可好,二爺的病可好了些。”大寒道:“老太太身體健朗,隻二爺昨日病犯了,大師給開了藥方吃了藥,睡了一覺也已經好多了,此刻也在老太太屋裏等著太太呢。”說著便把吳氏一行人引到老太太屋子裏。


    那是一間簡單的起居室,進門對著一張床,左邊靠窗設著大炕,炕下兩邊又各設著兩張木椅,木椅間設著小幾。老太太此時正坐在炕上和坐在椅子上的喬家二爺喬楠柏說著話。吳氏進去便給老太太請安,喬南柏也起身見過嫂子。


    喬錦書這才上前給老太太見禮,原本以為一定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刻薄老太太,誰知卻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婦人,身形消瘦,穿一身淺棕色裙褂,頭發都往後梳成回心髻,發間插著幾根金簪,臉色有些萎黃,眼神銳利,雖滿臉笑容,那笑意卻不達眼底,觀之生畏。


    喬錦書見過禮後退到喬楠柏身邊給喬南柏見禮,隻見一個二十上下的青年,一身寶藍色長衫,眉目清秀,身形略瘦,舉止文雅,透著書卷氣,觀之可親。


    喬錦書覺得自己對這個初次見麵的二叔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坐下便道:“二叔,你的病好些了嗎,昨日怎麽又犯了。”


    喬楠柏笑著道:“錦兒無須擔心,我這是老毛病了,沒事的。隻是錦兒過生日二叔也沒能回去,錦兒可生氣了。”喬錦書道:“錦兒知道二叔養病,哪會生氣呢。”喬楠柏道:“錦兒是真長大懂事了,以前二叔若是沒陪錦兒過生日,錦兒見到二叔總是不依不饒一番才罷的。”說著袖袋裏取出一枚小印章道:“二叔在山上也沒給錦兒準備什麽禮物,便抽時間刻了枚印章當生日禮物了。”


    喬錦書接過一看是一塊晶瑩透明的青田石,上簡單刻著篆體的“錦書”二字,小巧可愛,喬錦書很喜歡,便歡快的道:“謝謝二叔,錦兒很喜歡呢。”


    因著喬南柏的病還需要養幾天才好,一家人便商量著一起在山上住幾天再一起回家。


    這幾日,喬錦書每天請完安便去一品大師的禪房裏,開始是喬錦書向一品大師求教,慢慢的二人便就一些醫術的問題討論了起來,幾天下來,彼此間都覺得獲益匪淺,這一老一少也覺得越發的投緣了。聊得高興了,喬錦書便又開始叫老和尚,一品大師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


    這天,喬錦書來向一品大師辭行,她拿出寫好的一張藥方遞了過去,道:“這方子可治宮寒之症,但不可一概而論,及致每個人卻要有不同的地方,留給師傅比我有用。”


    一品大師接過方子看著喬錦書,這張小小的方子可以救多少女子的性命,又可以帶來多少財富,眼前這小小的女子卻是如此隨意的就給了自己。如果說,一開始一品大師隻是憐惜喬錦書,珍惜她一身醫術,那此時他是真的開始喜歡這個年紀小小卻有真一身驚人醫術,心底純良的孩子了。一品大師也不多言接了過來,又囑咐了她幾句,拿出一個早準備好的包袱,道,這裏是一些我給你挑選的醫書,主要是女子疾病方麵的,還有我這幾年的出診手劄,你好好研習,下次見麵我要考你的。喬錦書恭敬的接過來應了。


    一家人便高高興興的回了家,家裏接著自然又是一番噓寒問暖,興高采烈,且不一一細說。


    晚間,喬楠楓便來了吳氏的屋子裏,幾日沒見自是好一番親熱,喬楠楓撿了個機會訕訕的把立夏的事說了一番,吳氏細想恐怕喬楠楓也是著了道,便也不再說什麽。吳氏趁機又把一品大師收錦兒為徒的事說給喬楠楓聽,喬楠楓聽了,自然是驚喜異常,此後對錦兒更是看重。


    隔一日,下午老太太午睡起來後,李媽媽進來稟道:“廚房的徐媽媽來給老太太請安了。一個身形肥胖,一臉諂媚的婦人走了進來,請了安,便小聲細細的給老太太說了些事情,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接過李媽媽手裏的一個荷包遞了過去,徐媽媽千恩萬謝的退了出來。


    不一刻,宋姨娘也去了老太太的屋子裏,道:“姑母近來身體可好。“老太太點點頭道:”秋蓮來了,坐吧。“宋姨娘坐下了看了看窗戶外道:”姑母,那件事沒辦好,本事萬無一失的事,誰知道,那丫頭命硬。”老太太點點頭道:“成事在天,且不急有的是時間,我看立夏眉眼間有些不同,你把她給了你老爺嗎?”宋姨娘便說了喬錦書生日的事。老太太道:“錦兒這丫頭平時我看著甚是聰明,這一病倒越發的靈巧了,以後你可要好好的仔細著點,立夏這事你做的好,有長進了。”宋姨娘欣喜的點頭。


    喬楠柏由著柴胡和小寒把自己扶到炕上,小寒拿起一個軟枕仔細的墊在喬楠柏的腰間,然後道:“柴胡,你去廚房提桶熱水來,我給二爺擦洗下,柴胡應著去了。”


    小寒倒了杯熱茶給喬楠柏,又伺候換了件家常短服,柴胡提著熱水進來了,放好便退出了。小寒先倒了在臉盆裏絞毛巾細細的給喬楠柏洗臉,擦手。再把剩下的水倒在木桶裏,又從櫃子裏拿出個藥包,放了些到桶裏,試試水溫正好,這才伺候著喬楠柏卷起褲子把腳放到桶裏。


    完後,倒了水才過來,道:“二爺是要歇著,還是看會子書。”喬楠柏看著這個眼角眉梢帶著溫柔小意,仔仔細細為自己忙碌的女子,對她說不上喜歡,亦沒有不喜,如今心裏也不由的一陣感動,便拉著小寒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把她抱在懷裏道:“小寒你到爺身邊多長時間了?”


    小寒也不知道二爺今兒個怎麽了,羞澀的道:“兩年了。”喬楠楓道:“兩年也隻掙了個通房的名分,爺的身體你是知道的,別說為人夫,為人父,便是如常人一般奔跑行走亦是做不到的,以後恐怕也給不了你更多,你今年才十六吧,就這樣下去可會後悔?”


    小寒抬起那張清秀的小臉一臉的堅決看著喬楠柏道:“二爺,小寒不會後悔的,小寒隻要能伺候二爺就很知足了。”


    看著小寒眼裏的情意,喬楠柏都是弱冠之年的人了,豈有不知道的,隻歎了口氣道:“你既這樣說,如今且這樣吧,日後你若有了嫁人的念頭隻管和我說,我周全你便是。”小寒聽了嚇得一下跪倒在地上道:“二爺可是小寒做錯了什麽,任二爺責罰便是,二爺不要趕小寒走。”喬楠柏拉起小寒道:“沒有的事,爺不會趕你走,你去吧。”小寒擦了擦眼淚便出去了。


    喬楠柏透過窗台上的種著的一盆側柏葉,望著窗外的柏樹,兄長說這顆柏樹和自己一樣大,是自己出生時父親種下的,如今它早已成參天大樹,而自己卻隻能靠在床上看著它,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肆無忌憚的行走奔跑了,那應該是十年前的事吧,自己那時頑皮異常,雖然總是很怕太太(現在的老太太),躲著她卻很調皮,總是偷偷去兄長書房玩耍,把兄長的書房弄得亂七八糟,然後自己就躲起來,兄長氣的咬牙切齒的看著自己,卻沒舍得罵過自己一句,打過自己一回,總是寵著自己。


    自從十歲那年得了場大病,好了以後自己便成了廢人,好的時候隻能在院子裏有人陪著走走,不好的時候便要躺在床上要人伺候著,這樣的日子著實的難熬,早生了輕生的念頭,可是每每看著兄長有時疼愛,有時又好像明白什麽一樣乞求的的眼神,實在下不去狠心,後來又有了錦兒,那丫頭也不知道為什麽,對自己是依賴非常,小的時候,一日不見到自己便吵鬧,嫂嫂也沒辦法,每日總是讓人帶著她來自己的屋子裏,她才罷休,大了,雖說好些,但還是依賴著的。對著自己這兩個最親的人,自己又怎能舍得他們傷心,就這樣撐著吧,讓他們開心一日便一日,到自己實在撐不下去時,便由不得自己了。


    喬錦書在屋子看著老和尚送自己的手劄,穀雨便走了進來,在耳邊小聲道:“午後,徐媽媽和宋姨娘都去了老太太屋子裏,徐媽媽片刻便出來了,宋姨娘待了一個時辰,春分盯著李媽媽,說,她去見了李長福也說了好一陣話。”


    喬錦書聽了點點頭,心道,老太太真厲害,徐媽媽掌管著廚房,人的身體好壞,飲食是最直接的表現,李長福掌握著爹爹的一切動向,喬家雖說是娘親管著,卻都在她的掌握中。看來真是要仔細著些了。


    喬錦書看著穀雨望著自己,想想便道:“穀雨,我有些事沒有告訴你,卻不是不信你,隻是你是個直脾氣的人,心裏有事說話行動間難免帶在麵上,反而不好。”


    穀雨急道:“姑娘,我沒有那些念頭,我知道姑娘是真對穀雨好,姑娘是個聰明的人,穀雨信姑娘,也聽姑娘的。”


    喬錦書握著穀雨的手認真的道:“穀雨,我以後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的好日子,穀雨也認真的點點頭,兩個小姑娘都不知道,此時她們說的話,幾年後便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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