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一聲如同淒鳴的刺耳響聲驟然在耳邊響起。


    三根漆黑的短毛紮穿那三位榮光帝國半步域神的喉嚨,將他們整個從甲象上掀翻,釘死在染滿血汙的大地之上。


    他們都還瞪著雙眼,嘴巴微張,臉上的猙獰與肆意甚至都還沒散去,就如此輕而易舉地被泯滅生機,成了三具收藏價值不菲的血腥藝術品。


    “繆蘿·歇萊特?”


    縮成一團的少女緩緩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披著黑色連帽鬥篷的高大男人,略顯陰暗的影子將她完全籠罩,猶如一尊冷漠的神隻。


    是......地獄麽?


    她望著眼前男人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隻是還沒來得及求證什麽,耳邊的淒厲慘嚎聲卻愈發清晰,其中甚至還混雜著無數雜亂的象鳴。


    一黑一白,兩條巨大的蛇類生靈自廣場兩邊不斷朝中央遊動,所過之處所有榮光帝國的象騎都被氣場與蠻力撕碎,白色的蛇軀染上猩紅的血,那條黑蛇則更加殘暴,直接就把鎮國境的象騎整個吞下。


    吧唧吧唧,就像在吃什麽綿軟美味的零食。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槐,是你兄長盧卡斯的朋友。”


    眼前的男人將她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來,她能感覺到對方藏在兜帽陰暗處的雙眸正盯著自己的眼睛。


    “盧卡斯在不久之前前往了弗克斯山穀,爭奪那兒的一件至寶,這件事你知道麽?”


    繆蘿輕輕點了點頭,臉上依舊寫滿了茫然。


    “他失敗了,在那兒受了傷,並且短時間內沒法回來。”


    繆蘿握緊了雙手,眼底明顯閃過幾分擔憂。


    “我受你哥哥所托,要暫時照顧你一段時間,直到他的事情做完。”


    “當然,我不可能給你當保姆,更不是你,或者你哥哥的手下,所以在這段時間裏我們去哪,去做什麽,都得聽我的,你沒有發言權。”


    “你也沒有拒絕的權力,我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同時我也沒有你哥哥那麽好的耐心,如果你讓我覺得厭煩了,我大概率會打斷你的四肢,封住你的識海跟聲音,讓你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少女。”


    繆蘿打了個冷顫,並沒有懷疑蘇槐的話。


    畢竟盧卡斯對別人就是這麽殘忍,作為他的朋友,眼前這個叫蘇槐的男人多半也好不到哪裏去。


    如果真的惹煩了他,自己肯定會生不如死的。


    “明白了嗎?”


    “明......明白。”


    淒厲的哭嚎聲響了整整兩刻鍾,兩刻鍾後,小城裏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榮光帝國騎士,同時那些巨大的甲象也全都進了黑燁的肚子,讓她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兩條巨蛇身形一閃,重新化作指環回到了蘇槐右手指間。


    這個神秘的男人一句話都沒說,隻是雙手往黑袍中一揣,便往城外邁步而去。


    繆蘿抿了抿嘴,站起身子,亦步亦趨地跟在蘇槐身後。


    隻是沒走幾步,她便發現蘇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黑紅相間的長弓。


    長弓所指,正是聖堂廣場所在,那些因為他的到來而僥幸存活的民眾與聖堂成員此時都還蜷縮在廣場之上,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不......”


    繆蘿嘴巴剛剛張開,甚至還沒來得及說話,五根由法則之力凝聚而成的長箭便呼嘯而出,轟的一聲,將剛剛廣場上罵的最歡的幾人炸成灰燼。


    “他們不該死嗎?”


    少女臉色慘白,無法回答男人的質詢。


    好在男人很快便自己回答了自己提出的問題。


    “啊......其實確實不該死。”


    “畢竟他們嚴格意義上來說並沒有做錯什麽,作為被你哥害的顛沛流離的生靈,他們確實該憎恨你,那你知道我為什麽還是要射出這一箭嗎?”


    “不......不知道......”


    “因為他們還站在你所庇佑的土地上,如果他們在外麵,那怎麽罵你,恨你,紮你小人,甚至雕你的石像天天唾棄都是合理的。


    可現在,他們接受著你的庇佑,承你的恩澤,那麽在流民的身份之前,他們應該首先是你的子民,一邊享受著你的付出,一邊又唾罵著你身上流淌的血,這是背叛。


    在神域,在萬族戰場,背叛,是最惡的罪。


    唯有背叛者,永遠不可饒恕。”


    “這是你要牢記的第一條生存法則。”


    “我不會一直保護你,萬一你哥哥在雇傭我的期間死了,我跟他的約定就自動中止,同時你該怎麽活下去,或者能不能活下去,都得靠你自己。”


    繆蘿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許久後才垂下腦袋。


    “我記住了。”


    “接下來,我會帶你前往萬族戰場偏核心的區域。”


    “嗯。”


    ......


    ......


    半月後,蘇槐跟繆蘿出現在一座滿目赤色的小城之中。


    他們這半個月時間一直在趕路,蘇槐整個人都縮在黑袍裏,平時沉默寡言,似乎並沒有想要跟繆蘿多做交談的意思。


    但在出發的第四天,蘇槐帶她去了榮光帝國的某座大城,在那兒給她買了幾身衣服,徹底洗去了繆蘿身上那股執拗清冷的氣質。


    再加上剛剛遭逢大難,又失去了自由,繆蘿身上的柔弱氣質愈發明顯,本來被遮蓋的美貌也完全顯露了出來,頗有幾分楚思雨之前的清純氣息,非常容易引起某些生靈的保護欲跟占有欲,又或者破壞欲......


    當然,現在楚思雨不這樣了,作為諾克薩斯主母,她性格開朗了不少,即便在蘇槐麵前也不再像從前那樣任他欺淩。


    至少從前隻敢喊輕點,在蘇槐來萬族戰場前已經敢說不要了,還不知道從哪學會了喵喵拳,一言不合就照著蘇槐胸口招呼。


    把她打扮成這樣,當然不是為了讓蘇槐懷念從前。


    自那天開始,蘇槐便不準她離自己太近。


    因此繆蘿遭到了不少生靈的騷擾。


    而每一次,蘇槐都隻躲在一邊當吃瓜群眾,仿佛在刻意讓她難堪。


    一開始繆蘿心裏覺得他有病,但在幾天過後,蘇槐帶她去了參加一個榮光帝國的地下拍賣會後,她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榮國帝國,還在盛行著凡俗界都逐漸的奴隸製。


    繁華的城邦下,是觸目驚心的黑暗。


    如果黑淵的標簽是殘暴,嗜血。


    那繆蘿給榮光帝國的標簽就是陰暗,絕望。


    合法的公民隻需要三天時間就能被打上印記,變成牢籠裏的商品。


    難怪繁華的城市裏始終見不到顏值超過七十分的少女。


    就連街上的女修都不敢修正,改變自己的容貌。


    這裏的每一分財富都早早地打上了貴族的烙印,強大的修士坐在帝國的頂端,控製著帝國的尖端戰鬥力量,不斷向外掠奪財富,資源。


    而修士的家族,親友,把控著帝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權力,擁有極高的地位,不斷搜刮著帝國境內那些強者遺留的資源。


    修為高又有什麽用?


    拍賣會上甚至出現了一位鎮國境巔峰的奴隸。


    他帶著抑製權柄與靈力的腳鐐與手銬,整個人渾渾噩噩,明顯是被抽走了魂絲,製成了特製的奴隸契約。


    他沒反抗過嗎?


    當然反抗過。


    五天前,蘇槐跟繆蘿進城時親眼看到這位城衛長的女兒因為家中急事跑到城門口喊他回家,小姑娘一身紅衣,活潑靈動,腰細腿長,臉上寫滿了青春朝氣。


    然後,就這麽一次亮相,就被某些人盯上了。


    隻用了四天,駐守城牆的城衛長就成了一件鎖住手腳的商品。


    而那位少女......結局可想而知。


    這就是蘇槐不斷要求曹怡加強,修訂諾克薩斯律法的原因。


    一個龐大的勢力,尤其是在這種以實力為尊的世界,不可能完全都是美好與安寧,肯定有些角落裏會出現肮髒的事物。


    蘇槐前世生活的那個國家有著悠久的曆史。


    曆史中每一個朝代的末期都跟如今的榮光帝國沒有任何區別。


    唯有冰冷的鐵律,才能遏製這種事情的迸發。


    繆蘿從未經曆過這些陰暗的東西。


    畢竟黑淵民風彪悍,盧卡斯雖然動不動就是殺,但一旦征服了一塊地盤,那塊地盤的所有東西在名義上就屬於黑淵,不存在互相搶奪的情況。


    而她作為黑淵事實上的長公主,即便與盧卡斯不和,也沒多少黑淵成員敢得罪她,畢竟她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敢指著鼻子對盧卡斯說“你是錯的”之後還能安然無恙走出黑淵的生靈了。


    第五天,她的居所就被圍了。


    前幾天的招搖早就讓她成為了貴族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要不是還沒查清她的底細,生怕她跟某些帝國的大人物有關係,繆蘿甚至連第一天晚上都無法安然度過。


    不過五天,也足以讓帝國的貴族摸清她的身份了。


    敵對勢力的長公主,多閃亮的頭銜啊!


    可以名正言順地抓捕,收押,施加各種各樣的酷刑......


    甚至說不定還能因此被高層的那一位看中,再次拔高自己的地位呢?


    隻可惜,似乎沒人在意過那席始終離她不遠的黑袍。


    這還是蘇槐第一次當著繆蘿的麵出手。


    幾個帝境,兩個鎮國境,在如今的他麵前不堪一擊。


    隻是一瞬間,蘇槐就控製住了所有衛兵的神智,然後,丟給繆蘿一把在城外地攤上買來的匕首。


    “不準用你的法術,拿起那把刀,親自動手,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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