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相山。


    看到眼前那座大陣的第一時間,蘇槐並未急著入內。


    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其餘那些試煉者的情況。


    除開他跟楚思雨之外的一百零一人,全都還在第一圈外層之中。


    他對這座七情大陣有一些淺薄的了解,也知道想得到最大的機緣,就得通過整座大陣,走到最中心的位置去。


    而不出預料的話,這座大陣的考驗順序也遵循著喜怒哀樂悲畏欲的順序,這第一層,附加的應當就是“喜”的情緒。


    大陣中那些試煉者臉上的情緒,似乎也在印證著這一點。


    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欣喜笑容。


    更有甚者還壓抑不住情緒,閉著眼睛笑出了聲。


    蘇槐眨了眨眼,瞳孔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微光。


    【七情陣】:神品靈陣,富含著某位神靈最為擅長的情緒之力,能將人內心最深處潛藏的情緒引導出來,不斷磨練靈魂力量。


    神品靈陣......


    講道理,蘇槐對這東西有點發怵。


    他自認為自己內心足夠堅毅,但也算不得什麽無欲無求的聖人。


    真要論及心性,他必然是比不過李思道的,但現在就連李思道都還被困住第一圈,雖然不像其餘試煉者那樣麵露傻笑,但情緒也有著一些細微的波動。


    看了好一會兒,蘇槐才深吸一口氣,一步跨入陣中。


    轟!!!


    刹那間鬥轉星移,天地色變。


    蘇槐雙眼虛眯,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座熟悉的小院之中。


    院內高大的梧桐滿樹青葉,他抬起手掌,發現自己身體裏湧現出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


    右手輕抬,一片灰暗,詭異的世界瞬間展露而出。


    “我成域神了?”


    微皺著眉頭坐在梧桐樹下的躺椅上,蘇槐眼神裏不見絲毫喜悅,反而有一絲淡淡的不屑。


    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身上超出大陣品級的秘密太多,還是因為這布陣之人的眼界太低,蘇槐並不覺得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到域神是什麽值得狂喜的事情。


    他甚至有點失望。


    因為他對自己的未來做過詳細的規劃,但那些對於域神特有小世界的想法卻並未體現在自己如今的能力之中,還有......他發現自己現在的力量隻是個最普通的域神,別說未來一定要得到的不滅雷神體了,就連他現在的混沌琉璃體都沒能加持在身上。


    簡而言之,他現在的狀態比起他設想中的戰力差距太大。


    力量強度甚至還達不到上次在木靈界融合神格時表現出來的程度。


    有一種“我等級提升了,但我變弱了”的感覺。


    “如果這所謂的七情大陣隻有這種程度的話......”


    “太讓人失望了。”


    坐在躺椅上搖了幾下,發現沒有其餘變化後,蘇槐起身推開了房門。


    那一刻,身軀裏的力量在急速流失,他的修為從域神慢慢倒退,回到了自己本身的等級,與此同時,他聽到大陣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轉身回屋,在此修行萬年,即可達到你剛剛的境界實力。”


    蘇槐一愣,抬頭看了一眼似真似假的天空,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看出了這一關的本質。


    那道蒼老聲音所說的,應該不是什麽騙人的話,這一關考驗的也並不是能不能看破虛妄,而是考驗一種抉擇。


    “喜”是七情大陣的第一關,也是最溫和的一關。


    它會從試煉者的年歲,根骨,以及實力三個角度進行分析,然後把一個人可能達到的最高成就展現出來,最後再明確地告訴試煉者“按我說的做,保你在多少多少事件後達到你最有可能達到的巔峰。”


    如果是尋常的愣頭青,甚至大多數正常的試煉者聽到這個聲音都會下意識進行抉擇,畢竟天才很多,但能真正成長起來的卻很少,有這麽一個沒有風險的機會擺在麵前,會猶豫也很正常。


    當然,大多數試煉者在“幻境”之中體悟到的力量也隻有鎮國境或者界主境界,即便真有極個別有域神之資的,給出的修煉時間也大概率是以十萬年為單位計算的。


    七情陣覺得蘇槐靠自己在這裏苦修一萬年就能突破到域神,屬實是程序有漏洞,高看他了。


    別看他蘇某人年紀輕輕就擁有神體,跟李思道修為相差不多,還比這位天命之女年輕幾歲就覺得他天賦更好一點。


    實際上如果他真老老實實在這裏修煉個一萬年,能靠自己突破到界主中期都得算他勤奮好吧。


    所以對於這種抉擇,蘇槐想都不需要想。


    他一步步走出小院,周遭環境迅速衰退,眨眼間便恢複到了百相山七情大陣原本的樣子。


    回頭一看,蘇槐發現李思道依舊還在第一圈大陣中。


    但他卻並不覺得對方是無力破陣,又或者真的被力量迷惑。


    這位是真正的天才,神域大舞台未來的主角之一,這會兒還在大陣裏,多半是想借這個機會先體驗了解一番域神的力量。


    等她玩膩了,走出困住她的地方易如反掌。


    真正讓蘇槐訝異的是楚思雨。


    這小妞看起來麵不改色,而且似乎比蘇槐還要早一些脫離“幻境”。


    現在已經在第二圈的“怒”之陣裏了。


    蘇槐搖了搖頭,也邁步走進第二圈之中。


    轟!!!


    又是熟悉的場景變換。


    這一次體現出來的似乎是蘇槐記憶中的一環。


    嗯......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蘇槐的第五世。


    他那時還是個修為隻有兩三階的小散修,在仙域一處偏僻之地曆練,但在某個深夜,他不小心目睹了一夥神秘人偷偷抓捕鎮子裏的幼童,並且在暗中搞類似人體實驗的研究。


    還無意中得知了那夥神秘人的身份。


    那時蘇槐雖已死四世,但因為前四次要麽是被妖獸吞吃,要麽是遇見惡徒山匪,要麽是不小心死於天災人禍......總之,每一世他都活的很短,尚且還算熱血未涼,還沒蛻變成遇事退至眾人身後的老陰逼。


    遇到這種事,他無法視而不見,看著一家家一戶戶跟他一樣普通的尋常人家家破人亡,他第一反應就是要提醒天下蒼生,又或者把這事告知那些名門正派,或許還有機會破例進入他們的山門修行呢?


    反正就算是最後暴露了身份,大不了就是一死。


    都特麽死四次了,習慣了!


    為天下而死,為仁義正義而死,總好過前幾世死在妖獸肚子裏吧?


    幹了!


    然後,他連夜寫了幾封匿名信,把這些他看到的東西全部告知給了當世幾個最大的正派山門。


    那些正派果然也沒讓他失望,即便這是一封匿名信件,但在暗中調查,確認信中所述有可能為真後,全都開始向信中神秘人背後的勢力——天寒宮施壓,並且強行派出調查隊進入天寒宮進行調查。


    可惜,那些秘密被藏的太好了,在沒有實質性證據的情況下,其餘勢力也沒辦法做的太過分,更不可能因為一封匿名信與作為仙域四大帝境勢力的天寒宮強行開戰。


    調查隊最終什麽都沒查出來,幾大勢力還得向天寒宮道歉。


    蘇槐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直到,他發現曾經被神秘人光顧過的村鎮被一股神秘勢力屠戮一空,直到他被人找出,扭斷四肢,暗中運送到天寒宮的某處秘密基地。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肉被汙染,身軀被改造,骨骼被一根又一根剝離,化作一團活著的肉土,自胸口開出一朵妖豔的花。


    那時候,連死亡都成了一種奢望。


    他隻能一天天地看著那朵花汲取自己的血肉養分,慢慢結出一種名為血妖果的四品靈藥,直到靈藥成熟的那一刻,他才終於解脫。


    重新體驗一遍曾經夢魘般的苦痛,確實很容易讓人暴怒。


    但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這一世非但沒有因為自己的頭鐵造成屠鎮滅村的慘案,還連天寒宮都已經覆滅在了自己手中,蘇槐此時完全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一切,內心並無多少波瀾。


    他內心是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的。


    因為有仇,又有死命一拚的能力的情況下,差不多都當場就去報了。


    深吸一口氣,蘇槐最後淡淡地看了一眼幻鏡中苦苦掙紮的自己,默默把這筆賬記在天寒宮大長老一派的最後一個遺孤身上。


    司馬燭......等著我。


    出去就想辦法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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