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錢你跟我講呀,幹嘛把房子賣了?”祁星河偏過頭擔憂地看著他,“是工作室又出什麽事了嗎?”


    池硯之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沒有,工作室一切都好,是我個人原因有些缺錢。”


    “還差多少?”祁星河問,“我存款不多,但是幾百萬還是能幫得上忙的。”


    “沒事了祁哥,問題已經解決了。”


    “你去我那兒住吧,房間我給你留好了。”祁星河沒有再多問,知道池硯之脾氣倔,不想說的事情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會說。


    “謝謝祁哥了,但我訂了酒店,”池硯之拒絕,“這些天有些事要忙,讓你來接已經很麻煩你了,就不去家裏叨擾了。”


    “嘶……你這人,有時候客氣得我想打你。”


    池硯之抿著唇笑,右頰有個小小的梨渦。


    祁星河見他笑,猜測應該沒什麽大事,稍稍安心了些,扯開話題:“你那準前夫弟是後悔了?”


    “他就是小孩兒性子,一陣一陣的,”池硯之輕笑,似乎並不在意那個前夫弟,“可能我突然把協議簽了,他又不爽了,等他過去這個勁兒就能去民政局了。”


    “那行李怎麽辦,萬一他不還給你了……”


    “沒關係,裏麵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他不還我我就重新買。”池硯之回想自己在行李箱裏裝了什麽,突然話語一滯。


    下意識掏出手機想讓陸珩把行李箱裏的小密碼箱還給他,轉念又作罷。


    他說好了不糾纏,就不會主動聯係。何況陸珩應該對他的東西沒興趣,而且這點不隨便翻看別人東西的素質應該是有的,不至於會強行拆了密碼鎖去看。


    湖景路壹號的頂樓複式大平層內。


    “應該是有素質的”陸珩正蹲在地上麵前是敞開的行李箱,那隻被池硯之惦記的小密碼箱此刻就在他手裏。


    他研究了半天,確信自己打不開這個箱子便放棄了。反正他也不是要窺探池硯之的隱私,而僅僅是想把池硯之的行李一件一件歸位。


    冷掉的早餐被遺棄在茶幾上,陸珩站在沙發邊環視整間房子。


    這個房子裏明明沒了阿硯的東西,看上去卻毫無變化。


    池硯之在這房子裏留下的生活痕跡著實很少,像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要離開。


    剛結婚的時候陸珩還在這裏住,他雖然對這段外公安排的婚姻很不滿,但也能把池硯之當個臨時室友。


    外公身體不好,從結婚開始陸珩就跟池硯之說開了,他們遲早會離婚的。


    那時池硯之客氣而疏離,卻意外地問他要個理由。


    當時的理由是什麽……陸珩使勁回想。


    哦,他虛構了個故事,說他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池硯之表示理解並尊重他的想法。


    那段時間他們的關係還稱得上相敬如賓。直到池硯之有天突然問他能不能不離婚。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陸珩點燃,他下意識就覺得池硯之不守信,和外麵那群為了他的錢的追求者一樣惡心。


    從那之後他就不回家了。


    經常是和朋友們喝酒蹦迪,然後睡在朋友家或者酒店。


    離婚協議從池硯之問出那個問題的那天就丟在家裏等著池硯之簽字。


    朋友一句來玩,陸珩就買了機票飛過去玩了幾個月。


    前些天外公去世,陸珩匆匆趕回來料理後事。葬禮上他見了池硯之一麵,對方還是那副沉靜如水的模樣。


    陸珩早把外公去世就離婚這件事忘在腦後,處理完葬禮,回家時覺得自己許久不回來不太好,破天荒地給池硯之準備了禮物想要寒暄幾句,卻見茶幾上放著池硯之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兩個人順利離婚,池硯之沒有糾纏。


    陸珩不知道池硯之是不是從那次之後對他失望的,他在這個家裏轉了一圈,似乎想找到池硯之的生活痕跡。


    他鬼使神差地進了廚房打開冰箱,裏麵滿滿當當都是食材。蔬果盒子上貼的標簽都沒有撕掉,陸珩拿起來看,發現日期都是昨天的。


    顯然都是新補上的。


    難道昨天白天池硯之還沒有想離婚嗎?


    是發生了什麽才讓他下定決心離開還是……即便被傷透了心池硯之還是想最後照顧他一次?


    整個房子都被細致地打掃過,昨晚還空蕩蕩的藥箱裏已經被塞滿了常用藥。


    主臥的衣櫃裏空了一小半,剩下的全是池硯之買給他而他從未穿過的衣服。陸珩輕輕撫摸那些空蕩的衣架,似乎能看到池硯之一件一件把衣服收起來的模樣。


    他把池硯之行李箱中的衣服一件一件掛了回去,手指留戀地撫摸著和池硯之的衣服靠得最近的那件自己的。


    他小心地取下那件衣服,隨著他的動作,衣服口袋裏掉出一張卡片。


    似乎不是吊牌,陸珩撿起來看。


    白色的卡片上寫著:「如果你不趕時間,能否好好看一看我。」


    背麵是鉛筆速寫的表情很不耐煩的陸珩。


    陸珩怔怔地看著那句話,然後瘋了一樣扯下所有的、池硯之買給他他卻從未正眼看過的衣服。


    從裏麵翻出了二十多張小卡片。


    「很喜歡你,如果你願意低頭看看,這裏都是星星。」背麵畫著剖開的心髒。


    「往前兩條街有個很香的包子鋪,那天我路過,很想你。」背麵畫著一屜籠包。


    「我想倒貼你,可惜你不要。」背麵畫著睡著的陸珩。


    「不過是錯的時間,對的人。」背麵寫著陸珩的名字。


    「有次你醉了,抱了我一下,我想,醉的是我。」背麵畫著一對擁抱的小人兒。


    「明明不開心,看見你笑,也想跟著笑。」背麵畫著一雙笑眼特寫,是陸珩的。


    「有想過偷一個吻,又覺得不夠資格。」背麵畫著一個人藏在門後往外看。


    「最短的情詩隻有兩個字。」背麵寫著“你的名字”。


    ……


    池硯之不愛說情話,兩輩子加一起陸珩隻聽他說過一次“我愛你”。


    是他的遺言。


    而麵前這些小卡片早把愛意藏在了字裏行間,和池硯之灑脫的字跡不同,他的愛卑微而小心。


    陸珩看著這些,終於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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