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詢晚上一個人去了桂宮,隻在廂房立了一會,詢問了一下張悉魚的起居,就走了。連成君的麵兒也未見,就連提一下,看著都疲倦。


    成君知道了,也隻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但有如煙和雲守著,至少不寂寞。那邊的張悉魚,每日過得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讓帝王在屋中多留了去。劉詢一來,她就正襟危坐在床上,不敢多言,多留表情,引得帝王猜測。


    成君聽說,淡笑一句:“隨她吧。”


    如煙知道張悉魚老實,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可該防著的,還是要防著。


    比如霍府中的霍光,差人打聽了一下張悉魚的近況,知道她不是生事的主,就放下心來。椒房殿的許平君,抱著睡熟的兒子在園子中坐了坐,也變無奈接受了現實


    可能現在,隻有時時刻刻視成君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上官小妹,接受不了外來女子懷上龍種這一個現實。


    “本來,哀家想著等霍成君徹底失寵了,再解決她也不遲,誰知半路殺過來了同盟軍,最後反而將了哀家一軍。”


    上官小妹盯著蓋碗裏的茶末子,一口一個“哀家”,說的恍惚自己老了好幾歲。


    隻是從紅兒眼裏看來,端坐在長樂宮主位上的女子,正是韶華正好的年紀。許是每日琢磨的事情變多了,她連眉眼都微微向上挑去,儼然一副嚴厲肅穆的樣子。


    “張婕妤雖然懷的是龍種,可她母家地位太低,連給霍婕妤提鞋的份都不一定有呢。”


    紅兒擺弄著剛剛插好在瓷瓶中的花,左右看了看,對上官小妹道:“太後娘娘,您瞧這花多喜氣嗬。”


    上官小妹把茶碗遞給旁邊躬身侍候的侍女:“花好看有什麽用?長樂宮現在日日被人踩在腳下,你說說,我養你們這些吃幹飯的,還不如養瓶花。”


    侍候的侍女知道主子又生氣了,低著頭端著杯子跪坐下去,紅兒瞟了一眼宮中的人,跪的跪,磕頭的磕頭,整個大殿安靜的,仿佛隻剩下上官小妹,數佛珠的“咕嚕”聲。


    是她說錯了話,應該隻有她一個人跪才是,整個長樂宮,都跟仲夏侍候一樣,幹熱的讓人受不了,仿佛誰放一把火,就可以把一切浮華盡數燒毀。


    這樣就好了,自從山上禮佛回來,她就感覺,長樂宮再呆下去,每個人都要瘋掉。


    旁邊的侍女扯了扯紅兒的褲腳,紅兒一皺眉頭,無奈跟著跪下去:“娘娘,生氣歸生氣,別氣毀了身子,不值得。”


    上官小妹直挺挺坐在椅子上,輕蔑一笑:“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可這好是每個奴才都會做的,紅兒,我收你到現在,好吃好喝供著你,可不是養著你做一個閑散丫頭的。”


    紅兒心中“咯噔”一下,趕緊叩首:“娘娘說什麽是什麽?娘娘的吩咐,奴婢萬死不辭!”


    上官小妹長眉一挑:“我知道霍成君的弱點在哪裏,能跟我合夥絆倒她的人在哪裏……”


    紅兒眼睛一亮:“娘娘請明示……”


    “聽聞最近霍光身子不適,但可惜陛下與他不和已久,不讓霍成君去探望理所當然,可霍光畢竟跟哀家是隔輩兒的血親,親身女兒不讓看,哀家總有理由探望吧。”


    “隻怕陛下不同意……”


    “誰說哀家要親自去的?他霍光與我的愁還未報,我盼著他死還來不及!”


    紅兒仔細想了想,回道:“那娘娘的意思,是需要奴婢把霍夫人傳來?”


    上官小妹得意地揮揮手:“知道了還不快去?”


    等著張悉魚把孩子生下來,一切就都晚了!


    紅兒走出長樂宮,回了自己的屋子,大致收拾一下打算出宮,誰知她前腳剛邁出屋子,後腳就看見前麵的園子裏,張婕妤正攜著兩個婢子拱橋上看水景。


    她一關門:“吱呀”一聲,驚動了拱橋上素衣素服,卻遺世獨立,玉釵花顏的張悉魚。


    “我說這地兒怎麽看都有幾分寒酸,原來是下人住的地方,流風,你下次再帶著本宮來這裏看水景,本宮可饒不了你。”


    軟糯的聲線慢悠悠輕飄飄地遊弋而來,紅兒卻冒了一身虛寒,她知道張悉魚不過是個鯉魚躍龍門的下人,但也不敢在人前頂撞她。


    趕緊上前福了福身,也隻是福了福身,讓她對著下人行大禮,她做不到。


    “奴婢長樂宮侍婢,見過張婕妤,娘娘萬安。”


    張悉魚撒了一把手心裏握著的魚食,眼光往下一瞟:“原來是太後眼前的紅人兒。”


    紅兒挺了挺後背,心中惦記著出宮的事兒,不打算把張悉魚放在眼裏。


    流風在下人中混得好,在哪裏都能說得上話,而且基本上沒有婢子敢小瞧了她,這時一看見紅兒那副嬌蠻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娘娘的意思是,要去沾沾喜氣兒?”


    聽到流風的揶揄,紅兒抬起腦袋,瞪她一眼:“紅兒不知道怎麽惹惱了流風姐姐,盡在娘娘麵前打趣奴婢。”


    張悉魚扯了扯流風的袖子:“你也太沉不住氣了,本宮有吩咐什麽嗎?”


    紅兒聽到流風被責怪,心想這霍婕妤真是瞎了眼,帶進宮一個隻會生養孩子的軟柿子。


    隻是她還沒想多久,就聽張悉魚提高了聲調問道:“你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裏?”


    流風打量了一眼,卻未說話。


    紅兒隨意答道:“太後有吩咐。”


    “我正巧碰到你,不置可否為難你一件事?”


    紅兒挑了挑眉頭,沒好氣地答道:“奴婢已有事在身,娘娘不如差遣自己身邊的人兒。”


    張悉魚沉默了一瞬,瞟了眼流風,流風得了允許,張嘴說道:“少蒙人了,你這打扮分明是要出宮,再者說,你算得哪根蔥,敢拒絕我家娘娘?要是娘娘有個什麽不舒服,傷到腹中的龍胎,你如何擔待?”


    紅兒轉念一想,覺得有幾分不對頭,這兩個人打從剛碰見就你一句我一句配合的天衣無縫,簡直沒辦法讓她順利出宮,難道她們是故意試她?


    “奴婢不敢有半分隱瞞,實在是事出緊急,太後娘娘又吩咐過多加注意,才不能透出半分給娘娘。”


    要是霍婕妤在這裏,她紅兒還敢這樣攪漿糊?


    流風氣怒不已。


    張悉魚卻十分平靜,她本來最會忍,現在懷上孩子,性子更加溫吞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漢謀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陽陽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陽陽寶並收藏大漢謀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