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李紈千叮萬囑之後,賈蘭懷揣著一絲緊張,悄悄來到了賈府後街的一處院子門前。


    彼時,天空中飄著幾朵淡淡的白雲,陽光透過雲層,灑下斑駁的光影。賈蘭站在門前,眼神中透著猶豫,他先是左右仔細觀察了一番,確認四下無人後,才緩緩抬起手,輕輕敲了三下門。


    然而,許久都沒有人來開門。


    賈蘭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以為屋裏沒人,便小心翼翼地貼近些,透過門上的一個小洞向裏麵張望。隻見屋子裏燈火搖曳,賈蘭見狀,用勁再次敲門。


    這時,屋裏的人終於聽到了敲門聲。沒過多久,門 “吱呀” 一聲開了,露出賈菌那帶著幾分詫異的臉龐。


    賈菌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賈蘭,眼中滿是驚訝之色,仿佛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他。兩小兒對視著,一時間竟都沉默不語,良久,各自的心中都藏著難以言說的心事,不知該從何說起。


    “菌兒,是誰呀?” 賈菌母親的呼喊聲從屋內傳來,讓賈菌回過神來。他轉頭朝屋裏大喊道:“是蘭哥兒來找我去逛書屋,母親,我等會兒回來。”


    “小心些,別亂跑,知道不?” 母親的叮囑聲再次傳來。


    “知道了!” 賈菌大聲回應著。


    “伯母,我們不會走遠的。” 賈蘭也連忙幫著掩護,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做了,臉上帶著一絲笑。


    賈蘭等賈菌關上門後,二人便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道走著。賈蘭不經意間注意到,賈菌沒有帶上他時常不離身的書袋,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但他並沒有多問。


    就這樣,他們沉默著走出了寧榮街,來到了熱鬧的街市上。春日的陽光溫暖而明媚,照在身上讓人感到格外愜意。街市上,貨郎穿街的叫賣聲、街邊攤子的招攬聲此起彼伏,充盈於耳。各種琳琅滿目的商品擺滿了攤位,讓人目不暇接。


    賈菌的心思卻愈發沉重,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一絲憂慮。他實在不願再這樣繼續下去,終於在一處售賣糖人的攤子前停了下來。他摸了摸兜裏的銅板,隨後數出一把放到攤上,說道:“老板,來兩個,一個兔子、一個老虎。”


    “好嘞,小爺您稍等。” 攤販熱情地回應著,立刻開始忙活起來。


    賈菌看著手藝人熟練地擺弄著手中的糖稀,伴隨著在空中飛舞的手,他努力壓製住心中的忐忑,假裝若無其事地樣子,問道:“蘭哥兒,你找我什麽事?嬸嬸能放心放你出來。”


    “我偷跑出來的,” 賈蘭偷偷看了賈菌的側臉,發現他似乎有些不同了。那原本稚嫩的臉上,如今竟有了一絲剛毅的神情,賈蘭以前從未注意到他已經長大了。賈蘭微微皺起眉頭,思索著該如何形容這種變化,隨後提起他早上去金榮家的事,金榮母親枯瘦蕭瑟,讓人看了就不忍。


    賈菌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低聲說道:“是嗎,那是挺可憐的,要是我死了,母親肯定也這樣。”


    “我母親也肯定是這樣的,” 賈蘭連忙應和道,臉上帶著一絲真摯的神情,“菌哥兒,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是呀!” 賈菌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賈蘭小心翼翼地問道,眼神中帶著一絲緊張。


    賈菌沒有說話,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那天、那天你砸向金榮額頭是無意的嗎?” 賈蘭鼓起勇氣問道。


    賈菌還是看著前方,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回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氣不過而已。”


    賈蘭還想問些什麽,這時攤販的糖人已經做好了。賈蘭接過兔子形狀的糖人,將老虎形狀的遞給賈菌。


    攤販數著攤桌上的銅錢,隨後退回來四枚,說道:“小爺,您給多了,如今糖價降了,買糖人用不了這麽多了,您拿好了。”


    賈菌默默拿回銅錢,揣回兜裏,心裏還擔心賈蘭再說話,正不知該用什麽話來搪塞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救了他們二人。


    “蘭哥兒,你在這做什麽?”


    這聲喚讓二人連忙轉身看去,賈蘭一見此人,立馬躬身行禮,臉上露出恭敬的神情,再起身時,他迅速將糖人藏到身後。


    喊他們之人正是從溫習堂結束教學的衛恙,他正騎馬經過,看到賈蘭好奇就喊了聲。賈菌反應比賈蘭慢些,行禮也慢了半拍,他知道這人是曾給賈蘭授學的魏先生,他隻在後街的路上遇見過兩回。


    賈菌沒留神聽二人的對話,而是陷入了回憶之中。他想起年前芸大哥回來後來他家拜年時的情形。芸大哥走後,母親在收拾桌子的時候,臉上滿是羨慕的神情,對芸大哥的母親羨慕極了,說道:“她可真是有福氣,如今芸哥兒也出息了,得了你璉二叔的提攜,到順天府雖是當個小官,離家也遠,可到底得了事做,還是官中人,比不得從前了。”


    賈菌直到現在還記得母親說的每一句話和當時說話時的表情,突然賈蘭拍了拍他的肩,將他從回憶中拉回來。


    “你想什麽呢?” 賈蘭疑惑地問道。


    “沒什麽,魏先生呢?” 賈菌回過神來,連忙問道。


    “早走了,說是和朋友去喝茶聚會。” 賈蘭回答道。


    “哦。” 賈菌輕聲應了一句。


    “我跟你講,先生說琮三叔已過了縣試,已經在家開始備考三月的府試了。


    他還問候了我母親,說母親送的禮他收下了。魏先生說我資質很好,應當找位先生專門教,若是要考進士,還是去書院的好,那裏好先生多,若是母親願意,他願意為我寫封薦函。” 賈蘭興奮地說著,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賈蘭和賈菌就這樣走著,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泛著金黃色的光。街道兩旁的店鋪亮起了燈火,與天邊的晚霞相互映襯,唯美寥落。


    賈蘭一路上滔滔不絕地說著,而賈菌隻是偶爾 “嗯” 一聲作為回應,其實他並不怎麽喜歡讀書的。


    ...........


    此時,璉二院裏,王熙鳳正疲憊地歇著。府裏最近亂成一團,王夫人又掛念著寶玉,她的擔子重多了,直到這會才回院。


    她剛坐下,還沒喝上口熱茶,就有人來報說,族學的老太爺向珍大爺講,他年事已高、如今又出了如此大禍,實在不能勝任族學之任,今日起掛印離去。


    王熙鳳聽到這個消息,眉頭微微一皺,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之色,她揮手讓人出去,心中暗自想著:這種事也拿來煩她,那個老家夥自己不辭,老爺們也得讓他走,如今他主動,算他識趣。


    坐對麵、大著肚子的平兒正專心地繡著花,準備做虎頭鞋。賈璉走了,她也沒離開這屋子,日常都待在這裏,有時蘊兒陪著到花園裏走走,活動活動。


    見她奶奶累了,平兒便從旁講些趣事,又說:“爺的信午後到了,蘊兒拿來了,我給放到後頭格子裏了。”


    鳳姐兒一聽這話,立刻起身去拿信,嘴裏責怪平兒不早講,光耽誤工夫。


    平兒笑而不語,繼續低頭繡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王熙鳳取來信坐到炕上細細看了起來,她的眼神專注,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嘴角上揚。平兒抬頭看她如此聚精會神,忍不住打趣問道:“信裏爺寫了些什麽?”


    王熙鳳邊看邊回:“光是廢話,什麽冰解後去捕獵;在碼頭上遇見了從江南被發配過來的犯人裏有會箜篌的樂師,準備找人家學;還說陳老大家的大兒子雀兒長大了,大嫂跟他講,說正好他有了女兒,兩家要不聯姻,做個娃娃親,他說雀兒還不知成不成才呢,哪能把女兒許出去,要是個酒囊飯袋就慘了。


    哼,我看他是不知好歹,陳老大也不慣著他。信裏寫,為了這事,陳老大找他喝酒喝了一夜,他在床上躺了兩天醒酒,伯父還問他願不願意再考慮考慮,他說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伯父給他臉了!”


    平兒笑著勸道:“就是爺同意了,奶奶也心疼女兒不是,哪會同意。”


    “那是,雀兒我也就小時候見過,那時哪能看出什麽,要是真要結親,當然要細細考察再說。” 王熙鳳毫不客氣地說道。


    說完這一句,王熙鳳便繼續看信。等看完,她問平兒:“你說你爺到底要做什麽?蘊兒早上講,以往給官中的三千兩供奉從下月開始就沒了,說是你爺要挪為它用,時間還不定,你說幾分真假?”


    平兒一愣,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思量一番後,還是勸道:“奶奶擔心這個做什麽,蘊兒既講了是爺的吩咐,那必是要事,我們做婦道人家的那管得了他們男人家的主意。”


    “我當然知道,” 王熙鳳也感慨道,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可老太太和二太太聽了,不高興就差掛臉上了,這當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爺給她們下馬威呢?”


    平兒不好插嘴了,隻得默默低頭繡花,手中的針線在布料上快速穿梭,仿佛在訴說著無聲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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