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走回院內,正要掀簾,簾子便被豐兒掀開,欲往外走。二人碰了,賈璉先是退了一步,讓她出來。豐兒隻得順著出來,躬身高語:“爺回來了,二奶奶正在屋呢。”


    賈璉聽了心想,“這真是個貼心的,待我捉弄捉弄她。”


    想著便將手伸向豐兒,用手外沿順著她那圓潤透紅的臉,從眉眼一直刮的下巴,口中戲謔道,“豐兒,你幾時同我說會兒貼心話呀。”


    豐兒聞言先是身子一閃,後是抬頭嗔罵道,“爺慣會捉弄人的,若是真想著一宗,何不進屋同二奶奶說去,我料奶奶必是願意的。”


    說完便轉身走了。


    賈璉回味著那紅透了的臉,覺得冬日裏頭,美人嬌羞欲遮麵,紅絨難掩,這景是美極了。


    站在門口想了好一會,方才掀開簾子進去。到裏間,正看見鳳姐兒身上穿的、帶的,一時賈璉也花了眼。


    隻那綰著的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著的赤金盤螭瓔珞圈,再配上她那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便是自幼時看過去了無數遍了,可還是像我剛穿過來時初見那般驚豔啊。


    王熙鳳從鏡裏頭,看了賈璉進來,便說道,“怎麽這會子才進來,是門外碰到鬼了,聊上了。”


    “你呀,你這嘴還是不饒人,不過在屋外逗了逗豐兒。”賈璉見平兒在鳳姐兒身邊幫著卸妝,走近幾步,輕拂著鳳姐兒的嘴上胭脂,“啪”的一聲,挨了她一手。


    賈璉受了教,轉身坐到炕上,問平兒,“好丫頭,我的茶呢?”


    “爺沒見我正幫奶奶梳著妝,要茶自己倒去,要不等豐兒回來,讓她來。”


    討了機鋒,賈璉便轉頭看向桌子,準備找鳳丫頭的茶來,讓我去倒茶?萬萬不可能,我穿越前是個端茶倒水的,穿越後做了爺,還要自己端茶,這穿越不是白穿越了?


    見桌上放著一張紅皮的單子,便拿起來,打開瞧了瞧,隔著單子問:“平兒,這是我方才讓你整理出來的單子?”


    “是的,爺瞧著,看要拿什麽東西,我好去找。”


    賈璉沒接她話,轉而問起了,今日林黛玉進府的事。“怎麽樣,老太太心裏可不喜的,心心盼盼地,今兒個,總算見到了。”


    王熙鳳聽話知道是問自己,看了眼鏡子,方坐到炕西邊,身子倚靠在枕上,說道,“老太太自然是欣喜的,把那林姑娘寶貝的,直抱在懷裏,說心裏話呢。”


    說話間,從賈璉手裏奪回了茶,自己喝著。


    “要說那林姑娘真真是個美人胚子,便是我瞧著,也覺得憐愛,可就是看著身子骨弱了些,透著病氣。我瞧這林姑娘來了,家裏以後是要熱鬧一遭的,剛來就引得寶玉摔了玉,你可是沒見著的好。”


    賈璉被奪了茶也不鬧,依舊看著單子,聽鳳丫頭說。等她說完,從平兒手裏接了茶。


    “若是身子骨弱些,你日後多多照看些,哪有養不好的。”賈璉轉頭吩咐起平兒,“將這單子裏的遼東參和白狐皮分成兩份,一份送林姑娘處,一份交於蘊兒,由她打包了交給林家的管家,蘊兒那我自有別的吩咐。”


    “這些個東西,府裏又不是沒有,林姑娘處老太太親自看著,一應同寶玉是一樣的,送這些也太平常了些,何不挑些別的好的?”


    “隻是心意罷了,姑父信中說,姑母近來身子實在不適,要不也不會把林妹妹這般幼小的年紀送了來,讓祖母教養著,不失了體統。”賈璉解釋著,突又話鋒轉向鳳丫頭,“你可是愛惜這些東西,不想送了人?”


    王熙鳳聞言,把茶往桌上一擱,聲也高了些,“我自幼時起什麽沒見過,不過是些平常物,我何嚐在乎過。隻不過那東西是陳老二家送來的,若是全送了人,他日見了陳大嫂嫂,問起來,也不好說話不是。況且那白狐皮子,我原是打算做件披肩給你的,這冬日漸深了。”


    “我原不是有件黑熊皮的嗎,怎麽又要做這麽個。”


    “那東西都有四五年了,早舊的禿皮了,要不是你要留著,我早扔了。”


    “算了,白狐的我用不慣,你要留就留一件吧,正好做了給你,便愈發稱得你出眾了。”


    “哼,別拿話編排我,姑母和林妹妹身子不好,我還能不知好歹。”


    “說不過你,你定奪吧。”


    .........


    平兒聽了他二人的話,早有了主意,不聽二人的日常的纏綿俏語,出了屋子,安排去了。


    賈璉同王熙鳳玩笑完,見平兒不見了,笑道,“平兒定是見我二人聊著聊不正經了,便自己拿了主意,出去了。”


    “還不是你慣的,還好說。”王熙鳳打了賈璉手一下,說了一句而問起它事來,“我回來時,平兒說你回來了,可有林家姑爺的信,便去外書房會見去了。怎麽姑爺有信給你,可是另有什麽事?”


    賈璉看她問起,就回,“沒多大事,不過是些問候的話,捎帶著說了些姑母的病情,另說這會林妹妹上京是她的蒙學師傅護著的,他那師傅這會兒上京不單是受姑父委托護送,陛下不是前日裏頭下了詔,說要起複舊員嗎,林妹妹這師傅原也是進士出身,舊年間被罷了職。這回托了姑父幫忙言語,姑父又將事說與二老爺了。”


    “還有這事,可今日二老爺齋戒,二太太也沒說起有外客呀。”


    “哪有這麽做事,剛做了點事,便上趕著托人辦事,那不失了他進士的身份,再則傷了文人名聲。定是先在京中找個住所,磨個兩三日再來行拜貼上門,求二老爺的。”


    “哼!”


    “哼什麽,這人還有個巧,我說與你聽,如何?”


    王熙鳳聽得上了癮,想著聽了日後做個趣,便知道賈璉在引她,可還是上了勾了,說:“什麽巧?”


    “此人是湖州人士,也姓賈,和我們還是同宗呢。”賈璉也不拖延,說了出來。


    王熙鳳聽了也覺得巧,說不知是個什麽緣。


    說話間,豐兒進來了,向王熙鳳講到,二太太這會子正派了人找您呢,也不知是個什麽事。


    王熙鳳聽了,便不再與賈璉閑聊,穿好衣服,在豐兒的陪伴下,徑直往王夫人處去了。


    留下賈璉一人,賈璉也不覺異樣。屋外天也黑了,就著桌頭上的蠟燭,看起了一本放在旁的書。


    不多時,平兒回來了,說東西都打點好了,送林家的那份已給了蘊兒,林姑娘的那份這天也黑了,再挑個好日子送去。


    賈璉聽了點了點頭,示意平兒坐對麵,陪著看會書。平兒也依了,坐到方才鳳姐兒坐的西席上,吃著茶,看著他,他看著書。


    一會兒,可能是覺得那蠟燭快沒了,平兒又拿了一盞來。


    複而歸坐,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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