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戰事四起,魔族的元老們都建議不要參戰,靜待結果就好,魔族正好借此時機,養精蓄銳,說不定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可聽聞冗月這一次,還帶著那個丫頭一起,畢竟是修羅,不是普通的妖怪作亂,戰夏覺得自己可笑的很,居然又一次的心軟了。


    隻是,未等他們動身,魔族的大門,便被另一群人強行轟開,不多時,就已經快打上了蝕幽崖。


    等戰夏過去後,才發現,領頭的人是修羅的舊部,魔祖羅?,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女子,體態婀娜,絕美的容顏從黑色的鬥篷下露出,恨的他咬牙切齒。


    又是暮瑰,這個女人,怎麽總是陰魂不散,死不掉似的。


    “魔君大人,真是許久未見,可有思念本公主?”


    蝕幽崖崖壁陡峭,下方是黑不見底的深淵,戰夏的身後,隨著他的號召瞬間聚集了所有的魔族將士,慕南嫣一改往日的嫵媚,此刻落在戰夏的身邊,恭敬的頷首,麵容肅穆。


    溫楚死後,慕南嫣倒是成為了他的得力幹將,隻是戰夏太過於心高氣傲,心腹隻有她一個人,顯然是不夠的,可是他獨來獨往慣了,能容忍她一個魅魔,已經是罕見了。


    但慕南嫣擔心的是,戰夏做事太過於極端,不近人情,不少的魔族元老都吃過癟,這次暮瑰殺回來,不一定得不到魔族元老的支持,他們這些老頭,可能正想換個近人情的君主。


    羅?的身後,是那些傳說中的修羅大軍,黑壓壓的一片,戰夏不知,這個暮瑰是什麽時候和修羅一族有勾結的。


    “本君生平從不後悔,唯一的一次後悔,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你,本君倒是不知道,公主有這樣的能耐。”戰夏眯起眸子,“勾結修羅,你有幾個膽子?暮瑰?”


    戰夏的冷嘲熱諷,對於暮瑰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麽,她嬌媚的笑了幾聲。


    “魔君大人說的是哪裏話?明明是本公主含冤回族,一雪前恥,奪回我的王位。”暮瑰纖纖素手輕掩唇瓣,眸子裏似乎蘊著劇毒,“勾結修羅的人,是您才對。”


    戰夏冷笑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如此說來,你倒是做好了謀劃?”


    暮瑰張開雙臂,美眸仰視他,卻又帶著睥睨天下的霸氣:“戰夏,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你若是敗了,我有千萬種法子,讓你遺臭萬年。”


    她連魔君都不再喚了,做足了苟且偷生的戲碼,暮瑰也不再掩飾,她與修羅做了交易,眼下雖然修為還在恢複當中,可是,為了能成為魔族的女帝,暮瑰也是豁了出去,戰夏對她素來不曾心慈手軟過。


    “囉嗦什麽?打不打?”


    羅?身形修長,一張黑色的麵具戴在臉上,身著玄色鎧甲,氣勢強橫,卻尤為不喜歡暮瑰和戰夏如同打啞謎一般的對話。


    暮瑰側過身子,對著羅?畢恭畢敬道:“有勞魔祖。”


    戰夏也不再廢話,他即刻施法,調動法力,身後的霧暝也瞬間出現,他也想試試看,這個傳說中的魔祖,到底實力如何,暮瑰又如何篤定,自己一定會敗。


    在戰夏的注視下,羅?伸掌,掌心處懸浮著幾根寒冰一般的釘子,泛著幽幽的藍光,卻又顯得異常的鋒利。


    戰夏的心頭猛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暮瑰,這個女人與他同為魔神血脈,宿命就是爭奪魔君之位,可奈何她是女子,修為不如自己,自然無望稱霸魔族。


    可他們的血液有著相互克製的效果,而暮瑰居然為了對付他,把自己的魔骨分一半出來,煉製成了鎮魔釘,隻為了能壓製他。


    論狠戾程度,暮瑰真是首當其衝,她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不放過,戰夏勾起唇角,看來,她是真的恨毒了自己。


    戰夏一聲令下,呐喊聲震天,沉寂了多年的魔族,也陷入了凶殘的混鬥之中。


    ——


    羅魔刹一死,九闕便著急忙慌的趕回了人間。


    他雖然把相思丟給了澤燁派人照顧,可是終究心底裏還是有些擔憂,畢竟她是凡人之軀,修羅的那一刀,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在幼澤待得時間有些久,不知道如今的相思,是否已經好全了。


    回到醫館後,他原先的那些夥計,有些人的孩子已經會跑了,九闕才意識到,自己這一去,居然生生的待了三天,人間也過了三年,夥計們看見他還有點呆愣,許久未見,他們的神醫,似乎沒有一點的變化。


    “先生,您回來了?”


    九闕恍然回神,他忙問夥計:“朱誌,阿昭呢?”


    提及相思,朱誌本來看見他回來的喜悅,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相思姑娘,在您離開後的一年內,就已經離世了。”


    九闕的耳朵裏轟然一鳴,朱誌接下來說了什麽,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隻見他眼神呆滯,麵色瞬間煞白如紙,以往風流倜儻的瀟灑模樣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先生!”


    在朱誌擔心的叫喊聲裏,九闕跌跌撞撞的衝向了後院,猛地撞開了相思的房門,撲鼻而來的,還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沒什麽煙塵味,看來,朱誌他們在相思死後,也甚是不舍,房屋幾乎每天都有打掃。


    屋內的擺設每一個都沒有變,唯一不見的,就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安靜的,美好的,漂亮的身影,曾經的記憶就像是幻覺一般,不複存在了。


    她的書案上,擺著一本手劄,時間久了有些發黃,上麵還是熟練的寫著九尾狐馴養手冊。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翻開,裏麵的內容由一開始的馴養靈獸,到中間的時候,慢慢的變成了他的喜好記錄。


    喜甜食,不喜辣的,精通音律,喜歡喝酒卻不嗜酒,愛看書,喜歡著青衫,喜歡曬太陽……


    他的喜好,相思記錄了整整一本手冊,其中還包括自己和她最初相識到現在的對話,每一句話,她都記著,滿滿的都是。


    九闕看的鼻子發酸,眼眶泛紅,放回手冊的時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倒了一邊的書冊,書籍劈裏啪啦的落了一地,九闕蹲下身,撿起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盒子,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打開了。


    那裏麵全是他的畫像,春夏秋冬,坐著的,笑著的等等,全都有,最後一張畫上,滿是血跡,猩紅一片,把畫中的他也染成了紅色,且依稀可見,除了血液,紙張上還有一點類似於水跡的樣子。


    現下看來,應當是淚水了。


    右下角,除了落款,還提上了一句詩: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這是他教給她的一句詩,也是唯一的一首,因為詩中含有她的名字,所以相思尤為喜歡。


    這個傻丫頭,不會說話,也聽不見,可是好奇心很重,總是會問他,為什麽非要給她起名叫阿昭。


    在她替自己擋了一刀後,療傷時,九闕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特意在她的耳畔處輕聲的訴說著:“因為我對你的情意,昭如日月。”


    怕她看清楚自己的唇形,素來吊兒郎當的九闕刻意避開了她的視線,采用了另一種方式袒露心跡,麵對心儀之人,他也會局促不安,可是,這些話, 他如今卻沒有機會再說了。


    朱誌走進來,說道:“相思姑娘一直重傷未愈,她思念了先生很久,久不見人,她就開始自己動手畫,您手上那一張畫,是她畫的最後一幅。”


    “先生消失後,姑娘每天都在門口等著你,風雨無阻,天天咳血,身上的傷也總是不見好,我們這些人醫術不如先生的,實在是束手無策,相思姑娘雖然不會說話,可是性子卻倔強,你走了後,她就再也沒有笑過了。”


    短短幾句話,似乎將他離開後,相思的思念之情,一點點的揉進了九闕的內心,生生的將他的心髒,浸透了愧疚和自責,也讓他一個不老不死的狐狸,首次嚐到了人間的生離死別,竟是這樣的一番滋味。


    可是他臨走前,不是給她渡了修為提命的嗎?怎麽會好端端的就重傷未愈了?


    有澤燁在,怎麽可能會出事?


    九闕忽然間想起來,在妖界的那一次,息相也是受了澤燁的指令,對花二曲下手,隻是為了一個對他而言,可有可無的虛名,那這一次,相思的死,也是和他有關嗎?


    澤燁是他在找回身份後,第一個對他頗為關照的親人,可是再親的人,也不該隨意插手他的事,更不該亂碰他的人。


    思及此處,九闕的眸子裏瞬間寒意四起,倘若這是真的,那麽,他便要重新考慮一下,自己和青丘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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