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中,眾人一言不發,肅靜的有些詭異。


    帳外兩個親兵聽到命令,毫不遲疑的衝了進來,一左一右鉗住郝萌,摘了他的頭盔,就要拖出去。


    郝萌沒料到呂逸來真的,更沒想到竟然一個替他求情的都沒有。


    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猛地掙開親兵束縛,戟指呂逸罵道:“豎子,某乃朝廷任命的別部司馬,輪不到你一個黃口小兒生殺予奪!”


    他轉過身去,環視眾將。帳中其餘眾將大多不過二十左右年紀。


    除了呂布,就隻有郝萌年紀最大,而且雖然被貶斥,實打實的職分卻和呂布相當。


    此刻披頭散發,狀若瘋癲,眾人紛紛避開他的目光。


    郝萌罵道:“私自加害朝廷命官?!造反嗎?!”見眾人不做聲,又道:“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小輩,竟然不知勸阻,你們都是同罪,擔得起嗎?!”


    他又轉向呂布,到底不敢在呂布麵前放肆,老老實實一拱手,勸道:“將軍,這豎子上過幾次戰場?打過幾次仗?將軍您可不能不知輕重,聽任他肆意妄為!末將或有失言,但絕不敢對將軍不敬,更何況忠言逆耳,末將一片赤誠,請將軍明察!”


    呂布聞言,略作沉吟,轉過頭對呂逸道:“我兒殺伐果斷,為父心中甚慰。隻是一來這廝雖然語出無狀,卻也情有可原。”


    見呂逸麵色冷肅,一聲不吭,他又勸道:“更何況此時賊兵壓城,也正是用人之際,不如暫且寄下他項上人頭,讓他戴罪立功如何?”


    郝萌見呂布發話,頓時趾高氣揚的看著呂逸,眼中充滿不屑。


    “不行!”


    呂布一愣,沒想到呂逸回答的如此斬釘截鐵。


    “逸兒...”


    “父親大人容秉,此人有三罪,留不得!”呂逸拱手,態度誠懇,眼神堅定。


    “軍令已下,不奉照執行,質疑挑撥,此為悖軍,其罪一也!”


    郝萌聞言,臉色大變。


    呂逸這頂帽子扣下來,開口就是十七禁令五十四斬,擺明了要置他於死地。


    “豎子!你非主將,信口雌黃,某乃朝廷命官,豈能奉你這黃口小兒的亂命!”


    “哼!好一個不能奉命!兒代行軍令,此僚語出無狀,名為欺我,實則不敬父親大人,此為慢軍,其罪二也!”呂逸朗聲說道。


    接連兩個罪名安在頭上,郝萌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焦急的向呂布道:“將軍,末將沒有那個意思啊,將軍!”


    不等呂布說話,呂逸冷冷的打斷了他,厲聲道:“更何況,你還有叛軍之罪!僅此一條便絕不可恕!”


    眾將聞言,悚然抬頭,齊刷刷望向郝萌。


    雖然不知道呂逸為什麽這麽說,但鮮卑胡虜壓境,叛徒這兩個字是九原所有軍民的逆鱗。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郝萌腦袋裏炸開,“噔噔噔”連退數步,渾身發軟,“叛軍?!末將一向忠心,何曾叛軍!”


    “哼!就知道你要狡辯!”呂逸冷笑一聲,環顧眾人。


    從大家的眼裏他能看到疑惑,不解甚至不忍。


    “我問你們,在他之前,有誰曾說過離城而去,獨自逃生的話嗎?”


    眾人搖搖頭,卻不明白他這樣問的意思。


    “胡虜兵臨城下,九原萬眾一心,同心協力。諸位都是我大漢好兒郎,我相信大家心中隻會有殺敵報國的念頭,保衛邊疆的豪情。”


    呂逸頓了一頓,猛地一指郝萌,喝道:“可他不僅有臨陣脫逃的無恥想法,還宣之於口,不是叛軍,又是什麽!此其罪三!三罪並罰,罪不容誅!”


    郝萌瞬間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分明就是指自己剛才那句“某怎知你不是懷了畏敵之心,借口搬兵,獨自逃生去了!”


    想到此節,郝萌頓時氣的滿臉通紅,須發亂顫,斥道:“豎子,你欺人太甚。某分明說的是怕你畏敵逃脫,你竟顛倒黑白至此!”


    呂逸用看傻子的眼神,冷冷的看著他道:“你一定要知道,你是個小人!”


    “你!...”


    “所以你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呂逸不容他答話,繼續道。


    “我!...”


    “所以你覺得我會臨陣脫逃,正說明你自己包藏禍心,畏敵怯戰!這叫欲蓋彌彰!”呂逸對著郝萌微笑著說道。


    這笑容在郝萌看來,如此陰森,如此可怕,他的心底一絲寒意陡生,遍體發顫。


    “胡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難道僅憑你紅口白牙,就妄想顛倒黑白嗎?”郝萌憤而反駁道:“那某說你欲臨陣脫逃,你如何自證?”


    “哈哈哈!”呂逸仰天大笑,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樣。


    “自證!我為什麽要自證?你憑什麽要我自證?”呂逸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朝郝萌踏出一步,說道:“你莫不是忘了,某已經為國捐軀一次了!”


    郝萌猛然怔住,他竟忘了,呂逸是死而複生。


    呂逸再踏一步,雙眸灼灼,直視郝萌。


    郝萌心生懼意,不敢和他對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某的棺材就在後山,與三軍將士忠魂為伴,你的在哪裏!”呂逸暴喝一聲,氣勢懾人。


    郝萌渾身一顫,囁喏連聲道:“末將...末將...”。


    呂逸穩穩站定,不屑的瞟了他一眼道:“某叫你做個明白鬼,免得說我不教而誅!”


    他高喝一聲:“高順何在!”


    高順眼中精光一閃,一個箭步越眾而出,拱手大聲道:“末將在!”


    “你去這廝營帳中,將他畏敵而逃的證據取來!”呂逸吩咐道。


    眾人紛紛用懷疑的眼神看向郝萌,心中大驚。


    呂布眼中狐疑更勝,暗想難道是自己兒子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隻是為何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這個關頭提出來?


    高順領命,正要出去,呂逸卻鄭重的補了一句:“孝父,我說的是畏敵而逃的證據,你可明白?”


    高順略作沉吟,心中赫然有了明悟,大步流星出了大帳。


    這一刻,呂逸知道他懂了,未來的一代名將,陷陣營的主將終於開始嶄露崢嶸。


    不多時,高順就帶著兩個親兵回來了,他手上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猛地摜在郝萌麵前。


    “當啷”!一聲脆響,包袱裏的東西散落一地,幾塊馬蹄金咕嚕嚕四下滾動,眾人一片嘩然,郝萌麵如死灰,癱倒在地。


    “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呂逸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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