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突然聽到白靈素的消息,李三青頓時愣住了,隨之斬向張壽光的劍也停在了半空。


    難怪之前一直聯係不上白靈素,原來是落入了張壽光手裏,這個獨眼賊是老奸巨猾,竟然還給自己留了一手。


    “你們要是想知道她的下落,現在就讓我走。”


    看到兩人驚詫的表情,他就知道,白靈素這張底牌自己是留對了。


    說話之時,他已經退到了船尾,與李三青和連柔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別廢話,快說,白科長在哪?”李三青提劍上前一步,怒喝道。


    見李三青逼近,張壽光驚得直接靠在了船舷邊上,急忙出聲大喊:


    “別過來!你要是再過來一步,就永遠也別想知道白靈素的下落。”


    “小三,別衝動,先問清楚再說。”連柔急忙出聲提醒,隨即朝張壽光冷聲說道:


    “憑什麽相信你?你覺得看不到白靈素,我們會放你走嗎?”


    “嗬嗬,不愧是我七局出來的人,夠冷靜。”


    張壽光看了看連柔,挑眉毛一笑,同時左手偷偷朝舢板夾層的把手摸去。


    “你個臭不要臉的,別在老娘麵前提七局,你要再敢提這兩個字,我馬上把你剁了,不信你就試試。”


    他一提到七局,連柔怒氣蹭的一下就躥了上來,恨不得用鬼頭刀立刻將他砍成肉泥。


    就在連柔痛罵張壽光時,李三青忽然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小動作。


    而此刻張壽光也同時覺察到了對方的目光。


    “草,這比有詐!”


    “草,被發現了!”


    兩目相接,同時脫口而出。


    李三青提劍猛然朝他砍了過去。


    見狀,張壽光猛得拉起夾層的隔板,緊接著身子向後一仰。


    “噗通”一聲,跳入了河水中。


    這邊李三青剛要跟著跳下去追趕,餘光突然在船尾夾層下看到了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


    隨後頓住腳步,驚呼出聲:“白科長在這裏!”


    連柔此時也已看到了躺在夾層下不省人事的白靈素。


    在看到渾身是血的白靈素後,兩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隻見白靈素雙目緊閉,臉色異常慘白,鮮血浸透了一襲白衣。


    烏黑長發也因血漬浸染,打結成綹,貼在一側白皙的臉頰上。


    雙肩被兩根拇指粗細,鏽跡斑斑的棺材釘洞穿,傷口結起了厚厚的血痂。


    眼前的淒慘景象,讓李三青心下莫名一陣抽痛。


    就連和白靈素一向不太對付的連柔,此刻也是滿眼心疼,眼中噙滿了淚水。


    在看到她胸口微弱的起伏後,讓兩人緊繃的神經,才稍稍緩和了一點。


    李三青,連柔一前一後,小心翼翼的將白靈素抬到了舢板上。


    隨後,李三青取出兩張黃符,對小連說道:“小連,你把她兩肩的棺材釘拔出來,動作要迅速,聽我數到三,你就拔。”


    連柔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然後雙手握住兩根棺材釘。


    隨著李三青數到三,連柔雙手猛然向上用力,白靈素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緊接著兩根棺材釘就被拔了出來,同時李三青手中的黃符便立刻壓在了傷口處進行止血。


    見白靈素呼吸逐漸平穩,李三青和連柔鬆了口氣。


    “用棺材釘鎮三魂七魄,真他媽的狠啊,萬一人要是不行了,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李三青咬著牙說道,隨即眸子中閃過一抹濃濃的殺意。


    話落,彎腰就要去背白靈素。


    “你要幹嘛?”連柔攔下他並問道。


    李三青一愣,“當然是出去了,你還想在這過日子啊。”


    “我看你就想趁機占便宜。”連柔白了他一眼。


    李三青一陣無語,有時候真搞不懂連柔的腦回路。


    這時候還有心思想這些。


    連柔看他那憋屈樣,輕笑一聲,繼續說道:“我會開快艇,你去把活著的人帶上來就行了。”


    “那你不早說。”


    李三青無奈的搖搖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朝河岸上走去。


    十幾分鍾後,華子,樸在允便被他攙扶著送到了快艇上。


    最後走到奄奄一息的呂魁身邊,猶豫糾結了好一會後,重重歎了口氣:“回到青雲觀你自己跟太師父請罪吧。”


    呂魁艱難的搖了搖頭,嘴唇微動:“哎,回不去了啊。”


    他微弱的眸光飄向遠方,似是在回憶曾經的往事,喃喃的說道:


    “二師叔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光,就是在青雲觀和跟大師兄下山遊曆的那段日子。”


    “我小時候傻傻的,又膽小怯弱,總是被人欺負,每次都是大師兄替我出頭。


    記得有一次,我被山下村裏幾個壞小子逼著吃羊糞蛋,師兄得知後拿了一大袋子牛糞,帶著我去堵那幾個小子。


    師兄一個人就把他們全幹翻了,挨個給他們嘴裏塞牛糞,一個個撐的肚子就跟皮球似的,不過師兄腦袋也開了瓢,回去時師父質問他,他什麽都沒說,隻說是自己摔的。


    完事他還偷偷跟我說,隻要有人敢欺負我,他拚了命也要替我找回場子,還讓我以後硬氣點,那氣勢就像個社會大哥似的,老有安全感了。”


    說到這時,呂魁不由的笑了笑,就連灰暗的眸子浮現出了一抹光亮。


    李三青聽到這裏,不由得紅了眼眶。


    沉默幾秒後,呂魁的麵色愈發蒼白,他費力的提起一口氣,繼續說道:


    “二十年前師父讓我們下山遊曆,在一個村子驅鬼時碰到的鍾藜,也就是你母親,你跟師兄的性格很像,遇到鬼魅邪祟,不滅不罷休,他跟鍾藜也是不打不相識......嘿嘿,後來就有了你。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了我們住的院子,我本來已經死了,是張壽光救了我,也是他害了我,讓我走上了一條萬劫不複的道路。


    鍾藜知道我修了邪法卻沒拆穿我,可能也是怕師兄傷心吧,從那時起我就偷偷躲了起來。


    其實他們也不容易,陰陽兩界的結合觸犯了天規,有了你之後,天道雷劫越來越頻繁,他們為了保護你,才和你斬斷了陰親。


    再後來有幾個路過的喇嘛帶走了師兄,說是能保他和你避過雷劫,條件就是師兄要跟他們回薩迦寺,在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眼見呂魁聲音越來越小,隻有出氣沒有進氣,李三青趕忙打斷了他,聲音有些哽咽的催促道:


    “先不說這些了,我先封你七竅,等回了青雲觀再說吧。”


    呂魁苦澀一笑,眼中透出一抹淒然,“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師兄啊,這次我一定硬氣起來,嘿嘿,我走了啊,走了......”


    呂魁用盡全身最後一口氣,抽出幾張黃符拍在自己身上,隨著口中咒起,大火瞬間湧遍全身。


    “二師叔,哎,你這是何必呢!”


    望著衝天的火光,李三青想要製止,卻為時已晚。


    他沒想到,呂魁會以這種殘酷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業火加身!他把自己活生生燒死,而且還燒滅了三魂七魄。


    這是連投胎的機會也給斷絕了,完全消失於天地之間。


    就像呂魁自己說的,他的確是硬氣了一回!


    ............


    藏南,日喀則市,薩迦縣本波山下,薩迦寺。


    薩迦五祖像前,四位堪布端坐在黃色蒲團上,正在圍著一個半邊臉重度燒傷的男人誦經。


    男人皮膚白皙,鳳眸微閉,麵色平靜如水的跪坐在蒲團之上,雙手掌心朝上垂放於腿前兩側。


    此時不知怎的,虔誠跪拜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麽極致的痛楚一般。


    身子微微顫抖,幾滴淚水順著鼻尖“啪嗒,啪嗒”重重的砸落在了男人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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