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玉必須承認,這是她這輩子做得最大膽的事情。


    倘若不是因為和謝與歸本就是情人關係,她這等舉動就是僭越勾|引,謝與歸放過她世道也不會放過她。


    她在賭,賭謝與歸就是生氣。


    至於生氣的點,她來的路上特別認真想過。


    她騙謝與歸了嗎?


    天地祖宗在上,不算騙。


    謝與歸從不知道她是寧家遺孤,謝家表姐的身份,是謝家人安排並且告訴他的,她最多算個夥同作案,承擔三分之一的責任,還有三分之一是謝雙的責任。


    因此,謝與歸大概是在氣他自己。


    依著她對謝與歸的了解,這人就是個小狗子脾性。


    鬧了哄了順順毛就沒事了,才開始鬧,就在周圍人眼皮子下叫喚委屈幾聲,你若是不管對錯,肯拉下臉哄哄,定然讓他高興地甩著尾巴圍著你撒歡。


    普遍都是這樣的。


    隻是眼下,並非普遍情況。


    “不直接找你,是覺得,這件事得給國公爺,國公夫人通氣,倘若隻告訴你,不是讓你更慌亂嗎?”


    為玉隻看著她,“我也的確不敢直接告訴你,我怕你直接質問我,為何認識十幾年,都不肯真誠以待,我就怕變成現在這樣,你是高高在上的謝三公子,而我隻是一個朝堂要誅殺的寧家餘孽。”


    謝與歸感受著她冰涼的掌心,真是更加生氣,“寧家餘孽是我在負責處置,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包庇你?”


    為玉不撒謊,“對。”


    既要來挽回,就得不撒謊。


    說出所有謝與歸想要知道的真相,是審判她自己,也是讓再給二人一次選擇機會。


    雖然很無賴。


    “對?”謝與歸明顯被刺激了下,“我包庇你,我不要全家姓名了?”


    “所以我害怕你把我繩之以法了,畢竟我一個人的命,和你全族性命相比,不值一提,而你現在又是襲爵的小公爺,自然會更加慎重。”


    “因此,我回來路上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想著苟活著,你父母將我救回來,即便我不是他們真正想要救的人,這些年看我長大,我在他們跟前也算乖巧孝順,必然會留我一命。”


    “你回來路上想了很久?”謝與歸抓住了讓他再次生氣的地方,“你裝暈?理由。”


    為玉明顯愣了下,唇瓣動了動,似乎一個我字要除開,謝與歸立刻說:“你到底是怎麽到我麵前的,你最好一個字的慌都沒有!”


    為玉眼神在閃躲,明顯是要撒謊,謊話沒必要聽,對他的謊話更不能存在。


    感覺主動覆蓋過來的掌心離開,夜風擠進離開的縫隙中,竟然謝與歸覺得好冷。


    甚至不等他自己反應過來,已握住了為玉的手,“說話,不許躲。”


    為玉這下是真的不知如何開口。


    “我來替你說,你要保丁瑕瑜離開京城?來全你曾經的主仆之情?”謝與歸言簡意賅,“你在裝暈,就是為了讓我關心則亂,不去追人。”


    “你不去,張爭鳴不也去了,我不過是替她爭取了一點逃跑機會。”為玉輕輕蹙眉,“我的手在疼,你先鬆開。”


    “你給她爭取逃跑機會?丁瑕瑜呢?廢了你的手!”謝與貴冷聲,“我倒沒看出來,你有這般忠肝義膽。”


    “可我若說,我其實是想要殺她呢?我不想被她帶走,成為威脅你,還有傷害國公府的存在,我拉著她下了水,想要溺死她,她可能比我還想活著吧……”


    為玉盯著受傷的手腕,“她現在死了,隻會讓被丁家商號召集的寧家黨羽更加仇恨皇室,這件事要從長計議,所以我放她走了,可你說得對,的確是最後盡一下主仆情誼。”


    舊事不必重提,隻是如今不是提的最好時候。


    “我是戰亂的孤兒,北地吃夠了西戎人給的苦難,若丁瑕瑜真的——”


    “你還是不知道我氣得是什麽。”謝與歸鬆開她的手,大步朝前。


    為玉被他錯身離開,眼底閃過一絲驚恐,跟著極快轉身跟上去。


    “你可以告訴我。”


    “你這些年放在我身上的心思有多少?”


    “不少的。”


    “不少?”


    為玉立刻說:“以後會給你更多。”


    “以後?”謝與歸笑笑,“你還敢提以後了?你還真是覺得你一點錯都沒有是吧?”


    為玉忙不迭說:“我以後一定有什麽都先告訴你。”


    “說的我自己查不到一樣。”


    看他還支棱起來了,為玉真是開始哭笑不得,“謝三,我都和你說怎麽多了,你還樂意理我,那就聽我再說點別的唄。”


    “瞧瞧,這才是來找我的目的,趁我還把你當表姐,來用舊日情誼綁架我?”


    為玉臉色一變,腳步停下來。


    謝與歸看人沒跟上來,側眸去看,就看為玉臉上慘白。


    為玉盯著他,“舊日情誼?三公子,不,小公爺的意思就是說,咱們什麽都不剩了,我現在就是個卑賤之人?不應該出現在你麵前嗎?”


    謝與歸:???


    他什麽時候說的?


    他沒有?


    誰卑賤了?


    誰大半夜家裏待不下去跑別人家鬧的?


    謝家祖宗來了,大哥回來了,這也是他委屈啊!


    為玉本就是厚著臉皮來的,被謝與歸嘴裏清清楚楚的舊日情誼一刺,隻想馬上找個地方縮起來。


    心中發酸,腳步極快,就想快點走了。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先把我要走的路走了,讓我無路可走了?你給我站住!”


    為玉什麽都聽不進去,大步朝前。


    心中就想著一句話。


    算了,反正謝與歸喜歡的就是假的她,是她還有奢望。


    隻是現在還不能走,得厚著臉皮暫時留在國公府。


    謝與歸現在每日都在外麵忙著,她要讓謝與歸眼不見心不煩也不難。


    “你現在是不是都在想,我去給爹娘請安,你去祖母院子混吃混喝!”


    “我要去祖母院子溜達,你就回娘院子!”


    “我要休沐在家裏待著,你就要出外辦差的人出去躲一日!”


    心思被猜中,為玉也懶得多說,大步朝前,大有要和謝與歸各走一邊的架勢。


    第162章


    “走那麽快,還不是和我回一個家!”


    謝與歸冷幽幽的話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響起。


    為玉腳步頓了下,覺得背脊都被這句話砸彎了兩三分。


    “現在國公府你還不是當家做主的人,隻要你爹還忍著我,我就能待著,小公爺就先忍著吧,等著以後我走了,你就安寧了。”


    謝與歸氣得腳步加快,指著她後腦勺,“你看你看,你還是想著走,要是有選,你就是不願意待在國公府。”


    為玉隻一個勁朝前走。


    “我從沒有選擇,爹娘死的時候,寧家娘子救了我,寧家出事要人分散追兵,讓我裝作寧家娘子。”


    “到了國公府我很感激你們,所以,你們說我是謝家表姑娘,我就是,你們說我是大姑娘的陪嫁丫鬟我就當。”


    “說以後把我許配給你做妻子,我也想好好當你的妻子。”


    “那現在給你選擇,你要如何選。”謝與歸已追上她,轉身擋住了她的路,“為玉,你有選的話,你想要的生活是如何?”


    為玉望著他,又轉過頭,似乎真的在思索。


    “每段時間想的都不一樣,但想要西戎人都死了,是我心中從未變過的。”


    “你這說法,你更喜歡我大哥了?”


    這都什麽和什麽?為玉僵住,“你胡說什麽,我,我把你大哥當哥哥看的!”


    “說著我大哥你挺激動的。”謝與歸背著手,“若有選,你會嫁給我嗎?”


    為玉眨眨眼。


    “你在猶豫啊?”謝與歸彎腰看她,“你看,你就是不喜歡我,隻是覺得嫁給我也不錯,有吃有喝我還樂意哄著你玩。”


    “不。”為玉看他,“你自己就能樂。”


    謝與歸:……


    “若你真覺得我們是昔日情誼,今夜就當我們沒見過,明日起,不是非必要的事情我不會去打擾你,如何?”


    “我的身份你也爛在肚子裏麵,至少,我們都希望國公府平安是一致的。”


    謝與歸哼笑,“然後呢?”


    還有什麽然後?為玉茫然了。


    謝與歸:“為玉,你一點也不珍惜你這條當年會賠上我全家的小命多值錢。”


    為玉不說,他來說,“我不知道你是誰,是我爹娘祖母信任,我對你的信任,你卻覺得讓你無地自容,你對我公平嗎?”


    為玉:“你會娶這樣的我嗎?”


    “為什麽不能娶?”謝與歸沉聲,“不是應該是我更怕你跑了嗎?”


    為玉眸子一顫。


    “為玉,你不信我,我對你信任到連著爹娘都不敢說的事,都對你和盤托出,而你對我不是這樣的。”


    “我對你有點怕。”


    為玉聲音有點小,謝與歸聽得不大真切,湊過去,“什麽?”


    脖子被圈住,為玉踮起腳抱住她,似乎已經用完她所有的勇氣的。


    都沒有用力,隻要謝與歸一點抗拒的動作,為玉大約真的這輩子都不敢出現在謝與歸麵前了。


    隻是,謝與歸並未推開她,甚至動作都沒變一點,就讓她抱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夜在發什麽魔障。


    “我、我怕你心疼我,怕你做出傻事、”為玉有點看不清了,知道是自己在哭了,“你們謝家人太重情重義,我不裝暈,怕你抓丁瑕瑜,也怕你殺她。”


    “安哥兒沒事,我讓謝遊帶他去北地了,他若是在北地出事了,正好名正言順對丁家商號出手。”


    “丁瑕瑜是真的,可隻要國公府認定我是真的,她的身份就會被質疑,這樣西戎人和她的合作會有分析,因她身份被聚集起來的人,都會開始起疑心。”


    “還有,還有需要你去查一查寧家案的真相,我總覺得其中有什麽隱瞞。”


    “查不到。”謝與歸說。


    “那你可以去炸一下陛下。”為玉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跟著又覺得這些現在有什麽好說的,直接將謝與歸又抱緊了點,“我喜歡你謝與歸,是真的很想成為你妻子的喜歡,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學著……”


    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開始說不清楚了。


    “所以我來找你了,謝與歸,我一直說情愛不是人生的全部,但你喜歡了我十幾年,我真的很想留住這份喜歡。”


    “你就不怕我變成張爭鳴?”謝與歸說著,突然感覺抱著她的手一僵,“怎麽了?”


    他終究是將人抱住了,這些話足夠了,雖然不是他最想聽到的。


    “不要在包庇任何傷害你的人,知道嗎?”


    為玉試探的看他,“你不生氣了?”


    “氣得很,氣得要死。”謝與歸說,“我也不多管著你,我就一句話,大哥沒死這件事,要是假的,你就等會兒好好回去說實話,要是真的,你是我祖宗。”


    為玉還是那副表情:“你大哥還活著。”


    隻有用謝浮光沒死的消息,才能讓國公府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丁家商號上。


    且,朱崇升不也在查嗎?


    至於後果是什麽,她能承受的。


    “張爭鳴不對勁……”為玉看他。


    “你都走幾天了,你還能知道張爭鳴不對勁?”謝與歸說著這位姐夫也是一肚子氣,“人死了,就知道思念了。”


    為玉,“我被關著反正沒什麽事,就想了想你姐姐的死,丁瑕瑜一直說,這件事和她無關,所以可以確定一件事。”


    她頓了頓,“謝家和寧家案一定無關,甚至她以後肯定還會來找國公府幫忙,但是對張家是真的純粹的恨,所以,她要對張家動手,張爭鳴到底在她手裏經曆了什麽,你問清楚,甚至……”


    “我剛剛等你,吹冷風給我腦子吹冷靜了,你說,為什麽丁瑕瑜一定要殺了孩子?若是生下孩子,再殺了孩子,會不會把張老太太、鄒氏直接氣死?”


    “她動安哥兒看似是要侯府絕後,實則這是一層明麵的意思,沒準,是還要隱藏什麽。”


    “我沒懂。”謝與歸很直接。


    “張爭鳴回京城後,和丁瑕瑜沒同過房。”為玉說。


    謝與歸點頭表示知道。


    “所以,萬一,就是萬一,張爭鳴壓根就沒碰過丁瑕瑜呢?”


    謝與歸怔住,“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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