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入了沉默,前世並沒有樊王出來認張瞻這一出,若是有,那麽最後也不會演變成……


    這個樊王到底是要做什麽?


    一定是有什麽關聯的。


    樊王是喜歡欺男霸女,但是前世明知張瞻已經是皇子,甚至是身為帝王的趙思危一定要留下命的皇弟,為什麽還敢孤注一擲?


    “你前世如何處置的樊王?”


    “沒有殺他,他到底對我登基有功,最後我頂著前朝和母妃給我的壓力,將他廢了囚在王府中。”


    “我知道自己要死之前,將他殺了。”


    汀窈聽完後沉默了下,“如果是你母妃讓他這樣做的呢?”


    “什麽意思?”


    汀窈正色,“你母妃在宮中想要殺張瞻,用的人就是樊王給他的,那麽,也可以推斷出來,或者假設一下,樊王是知道張瞻身份的,不管是張瞻九歲的時候知道,還是現在才知道的,總之,樊王這樣做,那麽,陛下就算是想要認回張瞻,都會有顧慮了。”


    “陛下讓白家人找回來的人,多半就是證實張瞻身份的人,或許那一夜發生的事情,陛下不是不知情,一定是通過某種方式知道的。”


    “不管陛下是恨洛珠,還是如何,他子嗣稀少,太子有點蠢笨,燕皇後外家一直都想幹權,而你呢,有實力一直都不想去爭,這種時候陛下能做的,就是逼一下呢,但是你的性子,逼一逼反而更沒用。”


    “那麽這種時候,若是他知道了,還有個皇子就在眼皮子下,而且是他看著長大,又陰差陽錯的和皇子一起長大,享受著和皇子一樣的教導,那麽,他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需要確定,用他自己認可的方式去確定。”


    “在陛下眼中,你是兒子,張瞻也可以是兒子,但是,一定要是真血脈。”


    “現在的問題在於,陛下到底多想要這個兒子。”


    若是真的讓樊王把張瞻認成了兒子,那麽……


    那麽,趙思危肯定是不願意的,張瞻肯定要鬧事的。


    如此一來,趙思危不就是願意爭了嗎?


    不,從趙思危知道樊王想法開始,就已經有了想要爭鬥的心思了。


    前世也是一樣,趙思危覺醒爭權之心的導火索,一直都是張瞻。


    原書裏麵也是。


    身側的手一寸寸捏緊,汀窈覺得冥冥之中老天爺又把主線推了回來。


    “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趙思危說,而後看汀窈,“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汀窈說可以。


    “那我問了。”


    趙思危神情嚴肅很多,“你是誰?”


    汀窈不解,“什麽意思?”


    “你是紀汀窈嗎?”趙思危問。


    汀窈歪頭,然後點點頭,“是啊,怎麽了?”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是紀家的大姑娘,紀汀窈嗎?”趙思危再問。


    汀窈心跳似停了一瞬,“不然呢?你在說什麽?”


    “撒謊的話,你以後就要一直撒謊了。”趙思危頓了頓,“這輩子我回來最先看到的紀汀窈,和現在的紀汀窈完全不一樣,前世讓我追封徐菟菟的紀汀窈,和後麵的紀汀窈也不一樣。”


    張瞻的話讓他好好思索了一番。


    就好像眼前這個紀汀窈隻是一個殼子,裏麵是另外一個人。


    汀窈神情有些僵硬,“趙思危,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不知道,就是想到什麽就說了。”趙思危拉住汀窈的手,“這輩子,你還會離開我嗎?”


    汀窈正要啟唇,趙思危又說:“還會讓我做皇帝,還會讓我立徐菟菟做皇後嗎?”


    汀窈反握住他的手,主動上前一步,仰頭望著他,“那你看看我哪裏不對勁了?你這輩子回來遇到的不是上輩子的我,自然會覺得陌生,眼下你好好看看,還陌生嗎?”


    趙思危望著她的眸子,隻是將她抱著。


    “若我還和前世一樣,我還會救下張瞻的祖父,祖母嗎?沒準我會授意鍾釉嶺把張瞻也毒死。”


    張瞻的湯藥也是鍾釉嶺在負責。


    “對不住。”趙思危說,“我隻是有些患得患失了,重活一輩子,我想要搞清楚前世沒搞清楚的所有事,或許你會覺得,我應該因知道很多會發生的事情,去先布局,去先下手為強。”


    但他,隻是想要搞清楚所有事。


    “我不會死,也不會有事。”趙思危說,“你忘記了,我隻要真的想做什麽事,老天爺都是站在我這邊的。”


    汀窈自然記得。


    這就是男主光環。


    但是同理可得,徐菟菟也有這個女主光環呢。


    這次瞧著徐菟菟的額頭,似乎都好些了呢。


    汀窈回到營帳,收拾好上床睡覺。


    夜越來越深。


    “姑娘姑娘……”


    汀窈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是驚蟄的聲音。


    “怎麽了?”


    驚蟄說:“陛下召見了張瞻,九殿下被看管起來了。”


    汀窈做了起來,飛快讓腦子清醒。


    “樊王呢?”


    “陛下沒有叫樊王。”


    汀窈心中鬆了口氣,“那就先別慌,讓九殿下不要慌張,張瞻不是傻子。”


    說是這樣說,汀窈是徹底睡不著了。


    驚蟄給她拿鬥篷,“卑職是不是吵著姑娘了?”


    “你做的很好。”汀窈讓她坐到旁邊。


    是她吩咐驚蟄的,任何關於趙思危的是事情,都要立刻來告訴她。


    驚蟄坐在旁邊,汀窈說:“反正睡不著,你給我將軍趙思危和張瞻的事吧。”


    驚蟄:“姑娘要聽什麽?”


    “講些你認為有趣的吧,趙思危在你們心裏是什麽樣子的人?”


    “就殿下在我們底下人心中,就是個佛爺,什麽多不在乎,什麽都不看重,他自己說,他已經是皇子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要什麽都有,比許多人都幸福了。”


    “對咱們也很好,反正他得了什麽好東西,要是沒有張瞻喜歡的,就都給我們了。”


    說著張瞻了,驚蟄倒是徹底開了話匣子。


    “也就是張瞻來了,九殿下稍微有了活力,無所謂的樣子一下就不見了,我們都說,他以後肯定能當個好爹爹,帶張瞻和帶兒子差不多。”


    汀窈問,“張瞻九歲以後,你們主子是如何對他的?”


    驚蟄不知內情,但是知道趙思危去樊王府提刀的,“九殿下就不準張瞻在獨來獨往了,給他找了侍衛,小廝沒人跟著,不過世子爺還是挺喜歡自己走的,他說是習慣了。”


    “九殿下平時都在做什麽?”汀窈問。


    “就在屋子睡覺,除開沒人練武,去陛下哪裏聽政外,或者和***出去溜達以外,都是不出去的。”


    “那你們是如何跟著他的?”汀窈問。


    驚蟄:“皇子都是要觀政的,但是九殿下觀政的地方是北鎮撫司,說是因為皇子太少了,因此就讓皇子們自己選,太子當時選了戶部。”


    汀窈低笑。


    所以說,趙思危還是很聰明的,而且還用觀政試探了趙負蒼對他的底線。


    “嫻妃娘娘對張瞻如何?”


    驚蟄:“就和對殿下一樣呢,殿下有的都會給世子爺準備呢。”


    話鋒又是一轉,“隻是最近,娘娘似乎和主子,還有世子爺吵架了,都冷臉了,這次冬獵,是主子讓娘娘不來呢。”


    難怪。


    前世的這次冬獵,嫻妃是在場的,原來是趙思危不讓她來。


    二人絮絮叨叨說著話,燭火慢慢的消融。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趙負蒼帳子中。


    趙負蒼瞧著跪著地上的張瞻,“你就一直跪著,不準備給朕說點什麽?”


    張瞻也不想跪。


    “跪了一個時辰了,你怕不是要讓老九來和朕鬧事吧?”


    趙負蒼掃了他一眼。


    趙思危多寶貝這人他這個做爹的還是清楚的了,反正這些年趙思危次次鬧事,次次都是為了給張瞻出頭。


    反而他自己被人搞了,倒是一副無所謂,反正死不了,就是被說兩句。


    張瞻已經跪不主了,即便是鋪著厚厚的毯子,但是長時間的跪著,還是讓他感覺到了寒冷。


    但是他能說什麽?


    趙負蒼隻問他有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他要交代什麽?


    他倒是想要交代一下嫻妃想要殺他祖父、祖母的事。


    但是呢。


    說了以後,更多的東西就瞞不住了。


    “起來吧。”趙負蒼抬抬手,“坐過來。”


    張瞻:“臣還是跪著吧。”


    趙負蒼目光在他臉上遊走,“你知道洛珠嗎?”


    張瞻:“不知道。”


    “那朕來告訴你。”趙負蒼說:“她是嫻妃的好友,是個書店老板的獨女,他娘是教導人跳舞的舞娘子,所以她生的非常好,你在她跟前算是很醜的。”


    “臣是男子。”張瞻也是有自尊的,一直說他醜,他還是會不高興。


    “好,總之就是很漂亮,她家出事,來京城找嫻妃幫忙,嫻妃讓她入宮陪她,但是並未幫她解決問題,知道為什麽嗎?”


    張瞻搖搖頭。


    “她當時惹了朕不悅,而幫她重新複寵的是你母親,洛珠。”


    “跟著,嫻妃有了身孕,而朕知道了洛珠家中的事,害怕嫻妃憂心,就伸手幫了一把,左右不過一句話的事罷了。”


    “但是嫻妃生出了嫉妒心,她做了什麽呢?給洛珠下了藥,朕臨幸了她,但朕當時也醉酒了不清楚,以為是嫻妃。”


    “洛珠懷孕,被嫻妃藏在宮內,朕發現了,洛珠體質和尋常人不一樣,當時太醫說,若是打了孩子,她可能也活不成,於是,朕說,要封她為貴人,她拒絕了,說,願意生下孩子,給嫻妃撫養。”


    “朕就不在強迫,跟著嫻妃說,太後知道了,覺得洛珠是妖女迷惑朕,就說,先對外說給洛珠用了打胎藥,然後讓她去皇莊別院養胎,朕答應了。”


    張瞻聽著和張睿澤完全不同的說辭,跪直了許多。


    “嫻妃產下了皇子,朕偷偷去皇莊別院看了一次洛珠,還是想要在問她一次,要不要做朕的妃嬪,她還是拒絕,朕就問她有什麽願望嗎,洛珠隻說,希望以後嫻妃犯蠢,朕能饒恕她一次。”


    “朕出宮看洛珠被嫻妃知道,嫻妃起了殺心,洛珠在皇莊別院認識了當時的平陽侯夫人,就隱瞞了所有,重新編造了一套謊言,最後,就是你自己應該知道了,一場大火。、”


    “你和真正的平陽侯府世子同時生下來,可真正的侯府世子身上有個胎記,你沒有,接生的婆子知道自己攤上了大事就跑了。”


    “張老侯爺,張老太太當時最先到別院,發現了端倪,也覺得你應該不是侯府的血脈,可是覺得當夜死的人已經夠多,因此就把你抱回去了、”


    說到這裏,張瞻終於開口,“什麽意思?”


    “意思是,朕早就知道你是誰了。”趙負蒼說,“否則,你真當老九幾句話,我就讓你和皇子享受一樣的待遇了?”


    “你九歲出事的哪一年,老侯爺就深夜進宮告訴了朕這些,朕就開始派人尋找當夜活下來的人,找到了現在才找到。”


    “你沒發現,你九歲之後的宮宴,都是在朕眼皮子下的位置嗎?老九的確是挨著你做的,但是他也有不再的時候,你都是坐在朕不遠處的,你覺得是為什麽?”


    張瞻腦子嗡嗡嗡響。


    “現在你自己說,前些日子你突然進宮,跟著就和老九消失了,雖然你們兩個說第二日坐在馬車出去了,但是,到底發生了何事了,朕不清楚,朕不聽任何人說,就聽你說。”


    指的暴風雪那一夜。


    張瞻:“陛下覺得我要說什麽?或者說,陛下想要聽我說什麽?”


    “看你想要說什麽,看你想要朕信什麽。”趙負蒼說,“朕看得出來,你是不想和老九爭搶的,也對皇子這個位置嗤之以鼻,朕虧欠你們母子很多,不能報答你親娘,總是想要多多的補償你。”


    張瞻:“碧溪是在問我要什麽補償嗎?”


    趙負蒼說:“若是你的補償朕認為太過了,那麽你就得做出讓朕滿意的事情,才能答允你。”


    “我對陛下沒有要求,隻是希望陛下,不要讓我去樊王手裏,我九歲那年發生了何事,陛下應該是清楚的。”


    “現在樊王一口咬死你的他的兒子,你說說,要朕如何辦?”


    張瞻撐著膝頭,“簡單啊,陛下把他辦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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