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暈眩,無盡的暈眩……


    身子不停的下沉,胸口的窒悶和麻痛無法外泄…


    身體好沉…可為什麽,她說不出這種感覺,意識明明模糊到輕飄飄要起飛,但身體重的要死…


    她是不是要死了,係統為什麽不出現?她是要直接被傳送到基礎世界嗎?


    係統離開前最後一句是什麽來著,期待再見?


    係統…不會是…直到世界任務完成才出現吧…


    可路隻隻不想離開…她明明昨天還和秦淮肩靠著肩互相打氣,那些她本該看不懂的代碼,係統開掛後天花亂墜的技術,讓她能夠接觸到秦淮,她喜歡秦淮逗趣的語氣,誇張又臭屁的性子,喜歡秦淮的體溫,擁抱,壞笑的嘴角,喜歡……見到秦淮時心底傳來的安心和滿足。


    可若是離開這裏,她就再也見不到秦淮,若是世界真的再關閉好幾個世紀,秦淮會有多孤獨…


    秦淮…


    胸口的置悶和麻痛一下子加重,路隻隻回魂般猛的吸進一口氣,身體下墜的感覺和飄忽的意識一瞬間從身體裏抽離,頭頂似乎有個極其刺眼的照燈。


    路隻隻半眯著眼再次看到了戴著口罩的一群人…


    好像是醫生…眼皮好重,但頭上哢嚓的剪刀聲和縫線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疼醒了,麻醉劑是不是對她不管用?”


    “就這麽著吧,耐受體質,迷藥她也吸入不少都沒什麽影響。”


    “主任,這人不疼嗎?”


    ……


    “剪刀。”


    ……


    ……


    路隻隻反應過來,好冷,她好像在手術台上……


    但這會…好刺眼的燈…


    好累…好想秦淮……


    ……


    ……


    秦淮的右臂打了石膏,陳默的左臂打了石膏,兩人可以說是默契值滿分的難兄難弟了。


    臨近半夜,護士剛剛給秦淮拔了輸液的針頭,也不知哪一舉動碰醒了噩夢中的秦淮。


    “醒了?”護士顯然被嚇了一跳,看著大口喘氣冷汗淋漓的秦淮把東西收好放回小推車,又遞了張紙巾過去。


    “謝謝……”秦淮接過紙,又深吸兩口氣,環視一圈,“她呢?”


    “誰?”護士疑惑不解,“你說那個阿姨嗎?”護士指了指靠在沙發睡著的陳默媽。


    “不是,”秦淮抬了抬右臂,又扯開隔著的簾子看了眼隔壁的陳默,一瞬間慌了神,“我女朋友,一個女孩,頭發這麽長,比你高半頭。”


    秦淮慌裏慌張比劃著,“路隻隻,她叫路隻隻。”


    “哦,”護士被秦淮的動作嚇了一跳,“和你們一起送來的是有這麽個女孩,不在這,傷的挺重的,在腦外。”


    “腦外?!!”秦淮的聲音和眼淚一下迸發,下床得腿抖得停不下來,“腦外在哪?”


    “三樓,”眼看秦淮要走,護士又喊,“現在不能探視!”


    ……


    陳默被秦淮的聲音驚醒,和靠在沙發剛剛醒來站起身的沈蘭對上視線。


    “媽?”


    “呀,小秦剛才跑出去了,陳默。”沈蘭一臉焦急的往外望了望。


    “什麽情況?”陳默抬起右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秦淮幹什麽去了?”


    “是小路呀,小路把你們兩個救了,被人敲了頭,腦出血,失血過多…人差點就沒了……”沈蘭越說越急,嘴都要跟不上腦子,“媽是看著她出了手術室才過來的,那孩子在重症監護室呢…”


    “救我和秦淮?!重症監護室?”陳默慌張踩了鞋,“我去看看。”


    “媽也想在那等著,護士不讓在那待,媽去把小秦喊回來。”


    “媽……我去。”


    ……


    ……


    另一邊,一路狂奔到電梯口的根本等不了一秒,轉頭又去了樓梯口,下樓梯的動作一步比一步跨的大,偶爾右臂撞在護欄也來不及顧及。


    “那邊那個,安靜!”秦淮剛剛要進腦外病房區的門,立刻被攔在了外邊。


    “姐,我女朋友,我女朋友在裏邊……”


    護士愣了一瞬,上下掃視了眼麵前的大男孩,滿臉的淚花,嘴角淤青,眉角淤青,右臂打著結結實實的石膏,腳上……他甚至連鞋都沒有穿。


    “小夥子,現在不是探視時間。”


    “我知道,姐,你就讓我看看她,求你了,讓我看看她有沒有事我立刻就出來。”


    “你女朋友叫什麽?”護士歎了口氣。


    “路隻隻,路口的路,隻有的隻。”


    “不行,這個剛出了手術室沒多久,在重症監護室,我看你也是病人,先回去休息吧。”


    “……”


    秦淮一下說不出話了,靠著牆蹲在牆邊,這一會,好像呼吸都會讓他難受,隻要呼吸就會流淚…


    好一會,秦淮身邊蹲下一個左臂打了石膏的男孩,同樣沒有言語。


    ……


    醫院走廊的天花板掛著安靜兩字好像格外顯眼,很久很久,秦淮隻是流淚,而陳默,就那麽坐在他旁邊。


    ……


    ……


    早上六點,羅詩雨和王嫣披頭散發的就趕來了,身後是提著飯盒和衣物的周飛和張帥。


    下巴冒了胡茬的秦淮正把自己緊緊貼在玻璃,眼睛一刻也脫不開病床上腦袋被好幾圈紗布裹著路隻隻。


    ……


    “你們幾個,別都貼在那……”路過的護士長開了口,後半句聲音又弱下來。


    “都怪我,她當時跑出去我沒攔住她…”王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團團紙都堆在張帥手裏的塑料袋裏。


    “怪我…”秦淮幹啞著嗓音說了自昨晚後第一句話。


    “不怪你,秦淮,早上那會警察已經調查清楚了,是……”陳默看了眼秦淮,支吾著想勸慰。


    “怪我!”秦淮猛的扯著嗓子吼了一聲,接著抱著頭縮在角落。


    ……


    狠狠抓過自己的頭發,已經不能用後悔和自責形容。


    他為什麽要接那個該死的單,為什麽要挽救那個該死的公司,被詐騙,那就讓他們被詐騙就好了!


    為什麽要去那個該死的酒會!為什麽要幫那個該死的女孩奪回錢包!都是騙子!!


    他沒想過給隻隻發消息的……他知道的,一直知道的,就算是碰到了遇難的同學,隻隻都會出手,可隻隻很難相信別人…他就是知道才害怕隻隻會一個人來,可隻隻還是一個人來了…


    他們說他的隻隻是一個不要命的女孩,很勇敢很堅強…一直撐到他們完全得救…


    可隻隻會有多痛啊…那麽厚的紗布,她那麽瘦一個,那麽小一個,白的透明的膚色這會更是沒有血色了。


    她就自己一個人,小小的一個,躺在冰冷的床上,她和他隔著玻璃,隻隻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到。


    隻隻,為什麽啊……


    隻隻,想想自己好不好,隻隻,好想你。


    ……


    ……


    隔天傍晚,或許是一群人拜天拜地起了作用,路隻隻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秦淮輕輕給路隻隻掖了掖被角,拿起路隻隻的手指在他的下巴蹭了蹭,“紮不紮手?”


    依舊沒有回應,秦淮握著路隻隻的手吃進幾口米飯。


    ……


    又是一天,上完課的王嫣和羅詩雨匆匆跑進來。


    “秦淮,我知道我這會說這個,不太好……但是,”羅詩雨抽噎一聲,“麻煩你想辦法定位一下北星,她平時是很緊張隻隻的,可她從兩天前就一直沒有消息,我和周飛我們幾個人已經檢索了好幾次,全都顯示她手機就在我們宿舍樓,可是我們剛才找了宿管阿姨和導員拿檢測設備找……這會…警察都去了……”


    “林北星?”秦淮疲憊的抬起頭,拿起放在一旁的電腦,“我說她怎麽沒來,”抬手朝著羅詩雨和王嫣,“她最後回的你們誰的消息?手機拿來。”


    羅詩雨和王嫣互相看看,王嫣忐忑開了口,“大概是隻隻的,隻隻去找你之後,隻隻的微信同步電腦,北星給隻隻打過語音,還發了條語音消息。”


    秦淮一愣,迅速拿起床頭櫃路隻隻的手機…迅速劃開…


    別出事,隻隻醒來會自責……


    別出事……


    “你們怎麽檢索的?”秦淮抬頭。


    “蘋果手機,我們幾個都登過那個網,輸入登錄賬號就有權限,”羅詩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一直顯示開機嗎?”


    羅詩雨和王嫣點點頭。


    秦淮有些懷疑人生,來不及再想迅速點開林北星發的語音消息。


    林北星偏低的有些悶悶的,不過從語氣聽,又似乎很開心,“隻隻,你吃不吃烤冷麵啊?這居然真的麵誒!”


    背景音是此起彼伏雜亂的叫賣聲…


    應該是條小吃街,最明顯且有用是一條清晰的奶茶店開業大酬賓。


    “最近哪新開了奶茶店嗎?”


    “東門和後門都開了,後門那個就是那天開的,我和周飛在那買了奶茶,買一送一,”羅詩雨回答的很快。


    “等會陳默來了讓他和你們回去一起調監控,手機信號的事,去看看樓頂…還有,雜物間……”


    “樓頂不開放啊?”王嫣睜大了眼睛。


    “都去看看吧,”秦淮歎了口氣,“我一會把辣子雞傳給陳默。”


    “辣子雞?你和隻隻做的軟件?”


    “對,一個檢索所有電子設備的程序,隻要開機就能檢索出來,不過還沒有開發完,所以檢索不出位置…別暴露,目前不完善…”


    ……


    ……


    傍晚的時候,路隻隻悠悠轉醒,還未睜眼就覺得隱隱有雙手正在擺弄她的指尖。


    下意識抽回指尖的動作被那雙溫熱的手抓住,“隻隻?”


    路隻隻抬眼對上秦淮,不對……好模糊…


    她怎麽,看不清,秦淮了?


    “隻隻?怎麽了?”秦淮放下手中的指甲剪湊近路隻隻。


    這下看清了…路隻隻眨眨眼,為什麽…耳朵也很痛。


    “再近點,”路隻隻嘶啞著開口,抿了抿嘴,並不是幹裂的感覺。


    “怎麽了?”秦淮又湊近些,幾乎額頭抵著額頭。


    “看,清,了……”路隻隻慢吞吞開口,嘴角輕輕抿起一個弧度。


    秦淮那雙布滿血絲的桃花眼隱隱震顫著濕潤,還未退回身子就立刻拍響了呼叫鈴。


    “隻隻,看不看得清那邊?”秦淮慌張退開身子,指了指不遠處的牆邊堆著的禮品,“那箱奶是什麽牌子?”


    路隻隻眯了眯眼,撐著身子似乎想抬頭,旁觀的秦淮卻一下又哭出聲,想去抱路隻隻的手伸出又縮回,最後隻是按著她穩穩躺好。


    “別動,等醫生,我們等醫生。”


    “秦淮,我近視了嗎?”路隻隻眨眨眼,眼神迷糊,“腦袋暈…”


    “等一會就好,隻隻。”秦淮抓著路隻隻那隻手微微發顫,他不清楚,不清楚這樣的情況究竟是屬於後遺症還是什麽…


    ……


    ……


    夜裏,路隻隻大概是睡得夠了,這會怎麽也睡不著。


    “秦淮,我的傷口在額頭嗎?怎麽沒剃我的頭發?”路隻隻左手剛要碰頭上的紗布就被秦淮攔下。


    “別碰,傷口在發際線下邊,不會留疤的,”秦淮靠在椅子上握緊路隻隻的手,“她們幾個給的祛疤膏很管用,我這幾天都幫你塗了。”


    “你,你幫我塗的啊……”路隻隻清了清嗓子。


    “那不然誰塗?”


    “咳,”路隻隻幹笑兩聲,“也是,護工挺貴的。”


    “嗯……”秦淮把臉頰埋在路隻隻手心蹭了蹭,“不貴,我免費,但是…我們以後不要來醫院了…”


    路隻隻被手心的濕意燙了下,“你別哭啊,秦淮。”


    “你不喜歡嗎?”秦淮抬起頭看了眼路隻隻又低下頭,“我害怕,我太害怕了…路隻隻,你不能這樣。”


    “什麽?”路隻隻用另一隻手摸了摸秦淮的手背,“別哭了,秦淮,你不哭更好看。”


    秦淮抬起頭,眼底是抹不開的心疼和自責,鄭重其事,“路隻隻,是我也不行。”


    “為什麽?”路隻隻聽到自己的心跳,一定是夜晚的病房太靜了。


    “就是,是我也不行,”秦淮用臉頰蹭了蹭路隻隻被剪的圓滑的指甲,“醫生說有很大概率恢複的,不用擔心,隻是暫時的,我就在這。”


    右手的手環閃了兩下,路隻隻慌張抬手捂住。


    “我不看~”


    秦淮的眉眼軟軟的,勾起的嘴角也溫柔。


    ……


    ……


    路隻隻仍舊睡不著,她剛剛看了秦淮的心動麵板,赫然已經變成222,她禁不住想,如果不做毀滅eleven得任務是不是就永遠不會結束?


    “還不睡,”秦淮躺在另一張空病床,向左側著身子瞧她。


    “秦淮,你過來好不好?”


    “冷嗎?我調的28度啊,”秦淮撐著手坐起身,“我再給你加床被子。”


    “不要,”路隻隻小心扭過腦袋,朝著秦淮伸手,“要秦淮。”


    “……”秦淮坐起身下床準備拿被子的動作頓珠,“別鬧了,床很小。”


    “秦淮,”路隻隻繼續伸著手。


    “床真的很小,你受傷的可是腦袋,”秦淮無奈的歎氣,但還是走近路隻隻拉著人坐起身挪了挪位置躺在一側。


    “秦淮,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路隻隻雙手攬著秦淮的腰在懷裏用臉頰蹭了蹭。


    “你一會把紗布蹭開了,”秦淮動了動身子本想用右手拉上被子,但無奈右手打著石膏,又想換作左手。


    “我來,我給秦淮蓋被子,”路隻隻笑的滿足,手上倒騰著迅速拉緊了被子把她和秦淮緊緊裹在了一起。


    秦淮腦袋左手穿過路隻隻脖頸攬上她的肩,“裹這麽緊,你一會熱了一腳把我蹬下去。”


    “不蹬…”路隻隻嘿嘿一笑,兩手緊在秦淮腰後摸了摸,“秦淮,你後背也有肌肉嗎?”


    “……”秦淮憋紅了臉,有種進了賊窩難逃生天的感覺,右手石膏,左手被路隻隻壓著,啞聲開口,“你別亂摸。”


    路隻隻充耳不聞,繼續上下劃拉,臉頰貼在秦淮病服領口輕輕嗅了嗅,“好香…”


    “別鬧了,你真的傷到腦子了?!”


    “對啊,”路隻隻繼續耍賴皮,上下其手的繼續揩油,“我就是傷到腦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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