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攤開,姬紫曦猛提一口氣,終於塔杆它不晃了。


    見眾人都有些驚愕地看著自己,姬紫曦內心有那麽一丟丟的後悔,她的智商,似乎在女主麵前有點降。


    事已至此,速戰速決。


    姬紫曦正欲開口,站在水麵上的姬紫珺突然跪了下去:“征北大將軍姬紫珺,拜見太女殿下。”


    姬紫曦渾身一震。


    這一瞬間,姬紫曦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上至貴君侍君,下至皇女皇子。隻要是她母皇的男人,她姬紫曦的兄姐,無一人在意她是太女,是一國儲君,她們見到她都會打招呼,叫她九皇妹,聽上去很親切,卻從未有人向她行過君臣之禮。


    不是沒人記得她除了是她們的九皇妹,還是大昭太女,而是因為,在她們眼裏,她從未被認可過。


    從禮節上講,她們應該行禮,但從親緣上說,她是最小的皇妹,她不該受禮,她若受了,就是要跟她們講君臣之義,不再有血脈之情。


    可是,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所有人都是先君臣再親人的。


    就是她的外祖母,見到自己的父後,都是要先下跪行禮的。


    唯獨她姬紫曦,是個例外。


    隻是今天,又好像不是了,她獲得了四皇姐姬紫珺的認可。


    姬紫曦心中有一股力,讓她不吐不快,她運轉內力,鏗鏘有力的聲音傳遍四方。


    “運河遠上寒江口,死守漠城鑄軍牆。北狄不滅馬革祭,不破石峁終不還。”


    “諸位將士,你們是我大昭女子,你們以血為祭,以汗為雨,為身後的千千萬萬大昭子民鑄造了一堵銅牆鐵壁。”


    “你們將時間,甚至生命揮灑在這片蒼茫大地,缺衣少糧時,你們不退,敵眾我寡時,你們不退,今天,孤與六千將士送來了三十萬石糧草。此刻,我們糧草充足,此刻,我們眾誌成城,大家說此戰能不能勝?!”


    姬紫曦的話瞬間激起了所有將士心中的熱血。


    “勝!勝!勝!……”


    山呼海嘯般的“勝”字傳遍四方。


    姬紫曦看著眼前群情激奮的將士們,心中豪氣幹雲。


    見氣氛調動得差不多了,姬紫曦雙手下壓,眾將士立即安靜如雞。


    姬紫曦飛身而下,穩穩落在河麵上。


    就在剛才,姬紫曦發現自己這一路辛苦提升到武者九層的內力,直接突破到了武師巔峰。


    她站在還跪著的姬紫珺身前,抱拳向她和其身後的將士行了一禮,朗聲道:“姬大將軍,諸位將士,你們辛苦了,請起!”


    所有人齊聲高喊:“謝,太女殿下!”


    姬紫曦見眾人起身,立即伸手將姬紫珺親手扶起:“四皇姐,你辛苦了。”


    姬紫珺朝著船上行禮的一眾人擺了擺手。狠狠抱住姬紫曦,語氣有些哽咽:“太女殿下,七年未見,一切可好。”


    姬紫曦渾身一震,許久才回過神來,抬手輕輕拍了拍姬紫珺的肩膀,“四皇姐,我一切都好,母皇和姚貴君也一切都好,我們都很想你。”


    姬紫珺抱著她眷念的蹭了蹭,這才放開姬紫曦,還輕捶了她一拳。


    “記住了,以後有外人在的任何場合,你都隻是太女殿下,你的威嚴,你的權利,你的禮儀都要時刻保持,無論麵對的是誰,都不可丟。”


    姬紫曦心中一暖,這個女主真的是個不錯的人。


    “孤,謝姬大將軍提醒。”


    兩人之間已經形成初步默契,彼此相視而笑。


    就在這時,一道清冽的聲音從官船內傳出:“四皇姐。”


    聽見這聲音,姬紫曦這才想起,順德帝姬還在船上未曾露麵。


    關於順德帝姬跟隨運糧隊伍前來和親一事,姬紫珺早已收到京城傳來的聖旨。


    此時,聽見官船上有男子叫自己四皇姐,便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等了幾息,一襲白衣黑發飄飄的順德帝姬出現在甲板上。


    “順德,見過四皇姐。”


    姬紫珺沒有理會順德,而是看向姬紫曦道:“太女殿下,軍情緊急,不如立即開始卸糧?”


    姬紫曦見她無視順德帝姬,說起正事,也就順著道:“好,後續的事情,姬大將軍比較熟悉,就由你來安排,孤帶來的人,也任你調動。”


    姬紫珺道:“臣,遵命。”


    見姬紫珺直接無視自己,順德帝姬臉色有些難看,他又叫了一聲,“四皇姐,你為何不理順德。”


    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委屈巴巴。


    姬紫珺見他這副模樣,眼皮一掀,冷聲道:“你眼瞎?”


    順德帝姬愣住了:“四皇姐這是何意?”


    姬紫珺聲音更冷:“沒看見太女殿下也在此,你的禮儀,你的教養呢?被狗吃了?”


    姬紫曦嘴角上揚,沒有說話,姬紫珺在給她找場子,她若此時插嘴,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順德帝姬脫口而出:“不過是個廢……”


    姬紫珺右手一甩,一個巴掌狠狠打在順德帝姬臉上,將他剩下的話給扇了回去。


    姬紫曦也沒想到,順德帝姬竟然會在此時撕破臉。


    一路行來,出京城時,他說他為大昭聯姻,在沛縣時,他勸說該走陸路,在必須堅持走水路時,還提醒過危險,也出了幾個防禦之法。


    姬紫曦一直以為,順德帝姬曾經與原身相熟,與其他幾個兄姐相比,他對原身還算和善。即使他喜歡上了那個姓趙的舔狗,為了他的幸福,姬紫曦也曾求母皇開恩,不要讓他去和親。


    她姬紫曦從來都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她向來信奉人對我好一分,我還你十分,人若犯我,滅你滿門。


    看見順德帝姬被扇腫的臉,姬紫曦溫柔一笑:“姬大將軍,順德帝姬是要送去北狄和親的,這張臉可不能毀。”


    姬紫珺一愣,看向姬紫曦,見她的眼裏盛滿嘲諷,似是明白了什麽,緩緩放下右手:“臣,明白了。”


    姬紫曦拍了拍她的肩膀:“孤知道你心中所想,出京前,孤也是這麽想的,但此刻,孤改變主意了。”


    “去安排人手卸糧吧,其他的事情,按照母皇的旨意執行。”


    “是。”姬紫珺深深看了眼捂著臉獨自垂淚的順德帝姬,轉身離去。


    感受到順德帝姬不時落在身上怨毒的眼神,姬紫曦冷冷一笑。


    “來人,送順德帝姬上馬車,讓徐禦醫好好診治。”


    “是,殿下。”幾個侍衛領命而去。


    處理好這些小事,姬紫曦上了岸,幾個身穿官服的女子站在那裏等著。


    “下官寒江城知府展悅,攜寒江城一眾官員拜見太女殿下。”


    一個身形微胖的女子,帶領著一群精瘦官員行禮,這畫麵感好強。


    姬紫曦點頭:“展知府,諸位大人不必多禮。”


    展悅討好一笑:“太女殿下舟車勞頓,不如先去附近的驛站洗漱休息一會兒。”


    姬紫曦看了眼,已經忙得熱火朝天的河麵,搖頭道:“不必,戰事吃緊,孤不便久留寒江城。”


    似是想到什麽,姬紫曦命人叫來袁不莒。


    “展知府,孤有些人想先寄放在知府衙門,不知是否方便?”


    姬紫曦問得很隨意,展悅卻不敢隨意答,她斟酌道:“自是可以,隻是知府衙門的衙役武功平平,不知殿下要寄放的是何人,是否需要禮待。”


    姬紫曦見袁不莒過來了,也就一起說了。


    “無需禮待,孤會讓袁將軍留下專人看守,你們將人關入天牢,確保不死就行。”


    展悅一聽,就明白了。


    立即應下:“下官遵命。”


    姬紫曦看向袁不莒,“袁將軍,此事就由你與展知府交接。”


    袁不莒道:“下官,遵命。”


    安排好這些事,姬紫曦在附近逛了一圈,就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感受到眼前的光被遮擋,姬紫曦睜眼,“糧草裝好了?”


    姬紫珺點頭:“太女殿下,該出發了。”


    姬紫曦露齒一笑,“姬大將軍,助孤一臂之力如何?”


    姬紫珺微愣,隨即伸出手去,堅定道:“好,隻要你一心為民,下官唯您馬首是瞻。”


    姬紫曦將手搭在她的手臂上道:“可,孤若改了初心,允你隨時取而代之。”


    姬紫珺反手將姬紫曦拉了起來:“君子一諾。”


    姬紫曦道:“重若千金。”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二人來到官道上,一輛馬車一匹馬靜靜停在原地。


    姬紫珺笑看著她道:“太女殿下,您選吧。”


    姬紫曦不舍的看了眼寬敞舒適的馬車,深吸一口氣,走向那匹馬。


    似是早就料定了她的選擇,姬紫珺也牽了一匹馬過來。


    二人騎馬前行,姬紫珺落後她一個馬頭,二人身後,是浩浩蕩蕩的運糧大軍。


    踏著落日的餘暉,一行人終於浩浩蕩蕩的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漠城”。


    姬紫曦看著眼前的漠城,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這座城市常年深處戰亂之中,軍隊沒糧時,草根樹皮都被挖了摻進糧草內。


    久而久之,漠城周圍的植被越來越稀疏,直到現在,漠城已經宛如處在沙漠之中,周圍一片荒蕪。


    寒冷的狂風不時卷起地上的沙土,打在人們的臉上,生疼生疼的。


    姬紫曦一行人的到來,受到了漠城上下的熱烈歡迎。


    出城迎接的士兵都將道路擠滿了。


    被這麽多人跪拜行禮,姬紫曦也是頭一次。


    進入漠城,姬紫曦發現這裏的人們生活艱苦,房屋簡陋,街道狹窄。


    城中已經沒有多少平民百姓,大部分都是士兵在街道上行走。


    一旁的姬紫珺解釋道:“之前漠城糧草緊缺,百姓們慷慨解囊,但軍隊的損耗,又豈是百姓們勒緊褲腰帶省出來的幾口糧可以填補的。為了防止城破,她們被屠戮,也為了百姓們的活路,幾個月前,就已經將大部分百姓都遷移走了。”


    “如今剩下的百姓,除了軍屬,就是無家可歸或無處可去的可憐人。”


    姬紫曦心情沉重地看著這座荒涼的城市。


    “如今大軍糧草充足,但很多瑣事也需要人打理,這些人,可以利用起來。”姬紫曦道。


    姬紫珺點頭:“軍中機密甚多,她們進入多有不便,也恐敵軍鑽了空子。”


    姬紫曦神秘一笑:“此事,孤自有安排。”


    姬紫珺見此,也就不再多問。


    換了一個話題道:“太女殿下想要去何處落腳?”


    姬紫曦想了想,按律應該去城主府,不過既然被問了,那就換一處吧。


    “不知將軍府可有孤的容身之地?”


    姬紫珺笑了:“隻要太女殿下想,隨時都有。”


    姬紫曦點頭:“好,那便去將軍府吧。”


    看了眼身後跟著的林青和裴湘,姬紫曦惡劣一笑。


    “孤的太女禁軍有些欠操練,實戰也沒有什麽經驗,姬大將軍可否給她們安排個先鋒的位置。”


    姬紫珺有些詫異:“太女殿下認真的?”


    姬紫曦掃了她一眼,“孤一言九鼎,自然當真。”


    姬紫珺回頭看了眼毫不知情的裴湘等人,暗自感歎無知是福。


    將太女禁軍放進戰場曆練,這是姬紫曦從決定收回太女禁軍的那一刻,就暗自下了定決心。


    太女禁軍幾經波折,雖然裴湘並未倒向誰,但她也沒有徹底投向自己。


    這次與北狄的戰爭就是一個徹底收服太女禁軍的絕佳機會。


    這邊,在城主府好一切,翹首以盼的漠城知府,卻被告知太女殿下去了將軍府下榻。


    知府也不敢多說什麽,立即帶著一眾漠城官員急匆匆的趕去將軍府。


    這剛到將軍府,就被林青告知太女殿下舟車勞頓,已經洗漱休息了,讓她們明天再過來。


    姬紫曦也是真的累了。


    這幾天在運河上,每天都精神緊繃,好不容易出了運河,又隻能忍痛割愛的騎馬。


    這一到了將軍府,姬紫曦就讓姬紫珺,沒有天大的事就不要來打擾她休息。


    一切事情都交由她安排,如果不是萬分緊急的事情,讓她明天再說。


    夜幕降臨,將軍府內一片寧靜。姬紫曦早早地進入了夢鄉,而在另一邊的房間裏,姬紫珺卻難以入眠。她知道姬紫曦的計劃,但對於讓太女禁軍上戰場一事,她心中仍有顧慮。


    第二天清晨,姬紫曦神清氣爽地起床,得知漠城知府等人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她嘴角微微上揚,心想正好可以借此機會了解一下漠城的情況。然而,當她走進客廳時,卻發現氣氛異常緊張。漠城知府等人一臉憂愁,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姬紫曦眼神一冷,她料到此事必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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