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上午,姬紫曦意猶未盡,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暢快的逛街了。看見一個很有趣的茶貨鋪,正欲叫上沈君澤一起,轉頭看見他臉色蒼白,額頭還有一層薄汗。


    姬紫曦猛然想起沈君澤身體虛弱,還需要藥物調理。


    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姬紫曦故作疲憊道:“逛了一上午了,有些累了,沈公子不若我們先找個茶水鋪子休息一會兒。”


    沈君澤微笑點頭,“也好,前麵就有一間棋室,曦小姐與我手談一局如何?”


    他的話語柔和,眼底帶著亮光,一眼便能看出他很想下棋。


    姬紫曦:“……”


    這樣一個謫仙似的人物盛情邀請,大抵是沒幾個人會不識趣拒絕的。


    此刻,姬紫曦真的很想做那個不識趣的人。


    她唯一會下的一種棋是五子棋,其他的,隻見過,沒摸過。


    原身的記憶裏倒是有下過圍棋,但下的著實很一般。


    從前原身在太學跟人下棋,沒少被欺負,最主要的是,原身非常倔強,誰贏了,她就天天攔著人下,後來,原身成為了太學裏的棋見愁,誰見誰躲。


    就她這水平,跟侍衛下都會被嫌棄,更遑論和眼前這個學識淵博的未婚夫郎下。


    姬紫曦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盡量遮住麵目扭曲的臉。


    “沈公子,其實吧……我對棋藝一道是七竅通了六竅,一……”


    姬紫曦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沈君澤興奮的聲音打斷,“無妨,六分已經很不錯了,堪為大師,曦小姐請。”


    見沈君澤已經抬手邀請了,姬紫曦隻能硬著頭皮勉強笑道:“那,好吧。”


    跟在二人身後很遠的菊嬤嬤見自家殿下和沈公子朝著棋室的方向而去,驚訝不已,對於自家主子在棋道上的非凡戰績,她是知道的。


    仔細想想,或許主子隻是陪著沈公子進去看看,畢竟自家主子應該不至於進去自取其辱吧。


    下棋過程中,姬紫曦能感覺到沈君澤從一開始的棋逢對手,到後麵步步留手的態度轉變。


    但大概沈君澤也沒有想到,姬紫曦的棋藝已經差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就算他刻意讓了,甚至還將棋子喂到姬紫曦嘴邊,她都不會吃。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姬紫曦就以光速敗下陣來。


    一盤圍棋下來,兩人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棋局,同時陷入沉默。


    姬紫曦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道:“我對棋藝是七竅通六竅,一竅不通,讓沈公子見笑了。”


    沈君澤搖了搖頭,“曦小姐雖然棋藝不佳,但下棋的……氣度讓人折服。”


    姬紫曦努力回想,自己在下棋時有何氣度可言,最後隻能歸咎於沒有像原身那樣耍賴悔棋。


    她看了眼周圍的人,大部分都在默默對弈,有部分人雖然棋藝不精,但比起自己這個臭棋簍子,那是好太多了。


    她壓低聲音問:“沈公子,還下嗎?”


    沈君澤驟然而笑:“曦小姐,可願與我再下一局?”


    姬紫曦:“……”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恨不得拿520封嘴。


    這張嘴可真是太欠了。


    看著沈君澤誠懇的態度,真摯的眼神,姬紫曦真的沒有看出他是故意的。


    隻能皮笑肉不笑的點頭,“那這局就有勞沈公子指教了。”


    新的一局棋戰正式拉開序幕,這一次,姬紫曦用上了自己下五子棋的聰明才智,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爭取做到寧願龜速,也不願錯下一子。


    她作為沈君澤未來的妻主,怎麽能讓夫郎比下去,這絕對不行。


    就算要輸,那也得輸體麵點,至少要堅持一盞茶時間。


    然後,她就發現,這次沈君澤放水放得已經算是明目張膽了。


    好幾次就連她這個臭棋簍子都能看出來,他在隨便找個地方丟棋子玩了。


    姬紫曦看著自己這占據了半壁江山的棋局,在心底默默吐槽:倒也不必如此體貼。


    手上的動作,也是絲毫不慢的吃掉了他的棋子。


    在備受折磨了半個時辰後,姬紫曦終於還是惜敗一子。


    下完後,姬紫曦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暗自鬆了口氣。


    這種被對手不斷投喂棋子的感覺雖然不錯,但她的良心是真煎熬啊。


    沈君澤收拾好棋盤上散落的棋子,淡淡一笑:“曦小姐,承讓。”


    姬紫曦慚愧道:“沈公子過謙了,我才是該說承讓的那個人。”


    沈君澤臉上的表情更生動了,“曦小姐,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與你相處很舒服。”


    姬紫曦臉色一紅,耳朵微微發燙,“沈公子才學過人,也很是讓人欽佩。”


    兩人說著相互誇讚的話,姬紫曦也不敢再問是否要離開。


    她是真的害怕沈君澤說再下一局。


    這種被當成小朋友讓棋的感覺,她真的不想再體驗了。


    “聽聞曦小姐要押運糧草去前線。”沈君澤溫和地道:“前線凶險,運糧路上也並非全是管道,曦小姐此去,一定要格外小心。”


    姬紫曦一愣,沒想到他會提起運糧一事。“沈公子放心,我定會萬分謹慎小心。”


    沈君澤點頭:“除了信上的五萬石糧草,我還私下為你籌備了一些別的東西,在你需要的時候,拿著這塊玉佩到任何一家撫記當鋪,都可取用。”


    姬紫曦一驚,“任何一家?”


    沈君澤含笑不語,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她。


    姬紫曦心下震動,“為……為什麽啊?還有上次你讓沈七送去東宮的信。”


    沈君澤抿唇,“曦小姐,有些事情,我暫時還無法告知,請你相信,對於你我未有過惡意。”


    姬紫曦收下玉佩,掛在腰間,本想將揣了一路的碧玉簪拿出來,又怕沈君澤覺得自己是在還人情,想撇清關係,拿了她的重禮,立馬就要還回去點什麽。


    隻能作罷,想著待會兒再找合適的時間給他吧。


    “君澤,謝謝你。”這次姬紫曦沒有再客套的叫沈公子,此刻,她覺得,若是與此人共度餘生,也還不錯。


    聽見“君澤”二字,沈君澤有些手足無措,“曦小姐,不用客氣,我也是大昭的一份子,能為大昭出一份力,我很開心。”


    見他突然間有些拘謹,姬紫曦不明所以,“我叫你君澤,你叫我曦小姐,也太奇怪了,今後你就叫我阿曦或者曦姐姐吧。”


    等了好一會兒,沈君澤才喃喃細語的叫了一聲:“阿曦。”


    不知為什麽,聽著這聲阿曦,姬紫曦覺得很是舒坦。


    “嗯,君澤,這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記得今天晚上在白虎大街上有個燈會,我們該出發了,否則一會兒該找不到好位置了。”


    沈君澤點頭讚同,“好,都聽阿曦的。”


    姬紫曦出了棋室,暗自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圍棋這麽文雅的事情,果然不適合她。


    天已入夜,姬紫曦和沈君澤並肩走在白虎大街上。


    街道兩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形狀各異,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繚亂。


    姬紫曦指著一盞兔子燈,“君澤,你看那盞兔子燈像不像剛才路過看見的那隻小白?”


    沈君澤笑著點點頭,“確實有些相似。”


    兩人一邊走一邊欣賞著花燈,有猜燈謎的,有表演雜耍的,好不熱鬧。


    突然,姬紫曦看到前麵有一個賣麵具的小攤,便拉著沈君澤走了過去。


    “老板,這個狐狸麵具怎麽賣?”姬紫曦拿起一個紅色的狐狸麵具,戴在臉上,對著沈君澤做了個鬼臉。


    沈君澤不禁笑出聲來,“很可愛,就買這個吧。”


    姬紫曦又拿起一個白色的狐狸麵具,一起付了錢,將白色的麵具塞進沈君澤手裏,心情愉悅。


    “君澤,我們也去猜燈謎吧,下棋我不行,猜燈謎我可是很厲害的。”姬紫曦自信地說道。


    沈君澤微笑著看著她,“好,我倒是想領教一下阿曦有多厲害。”


    兩人來到猜燈謎的地方,有一盞很漂亮的蓮花燈。


    老板笑著道:“二位來猜燈謎?十文錢隨便猜,猜對十五個,這最大的蓮花燈就是二位的了。”


    姬紫曦早有準備,讓一旁的菊嬤嬤掏錢。


    老板收了錢,將一旁的木箱子推過來,“小姐,隨便拿,拿到什麽就猜什麽,連續猜對十五個,蓮花燈就是你的。”


    姬紫曦也沒猶豫,伸手進去拿出一張紙,上麵寫著:相逢何必曾相識。


    姬紫曦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一見如故。”


    又拿起第二張紙:六十不足,八十有餘。


    姬紫曦略一思索,“平。”


    ……


    最後一張紙,姬紫曦打開:除夕夜守歲。


    姬紫曦看著沈君澤,輕聲道:“辭舊迎新。”


    老板哈哈一笑,將蓮花燈取來,遞給姬紫曦,“小姐好文采,這盞蓮花燈,是你的了。”


    姬紫曦接過蓮花燈,看向沈君澤,“君澤,送給你。”


    沈君澤詫異:“給我的?”


    姬紫曦點頭:“嗯,拿著吧。”


    沈君澤抿唇,雙手接過蓮花燈:“多謝阿曦。”


    姬紫曦笑了,又從攤位上拿起一個形狀相似的蓮花燈道:“今晚人人都有燈,林青,菊嬤嬤,沈七,你們自己挑喜歡的,咱們一起去放河燈。”


    姬紫曦看著河中緩緩飄遠的河燈,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


    沈君澤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溫柔。


    “阿曦,你許了什麽願?”沈君澤輕聲問道。


    姬紫曦微微一笑,“說出來就不靈了。”


    沈君澤無奈地笑了笑,“好吧,那我也不問了。”


    這時,天空中綻放出絢麗的煙花,照亮了整個夜空。


    姬紫曦轉頭看著沈君澤,不知為何心好像被填滿了。


    “君澤,謝謝你陪我度過了美好的一天。”


    姬紫曦牽起沈君澤的手,將一支碧玉簪放在他掌心,“這是我親自從東宮的庫房裏挑的,希望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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