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萬萬沒想到,第一次去縣城,就遇到了山賊。


    接近正午時,他走的有些累了,準備坐在路邊的大樹下休息片刻。


    剛掏出圓筒喝了幾口水,突然從周圍冒出來七八個拿著長刀的大漢。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


    為首一個光著上身的漢子,手拿一把寬背大刀,用破鑼般的嗓子大聲吼道。


    他臉上有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疤,從右邊眉毛經過鼻子延伸到左邊下巴,看上去十分可怖。


    念完了幾句經典的山賊語錄,刀疤臉漢子揮舞著手上的大刀,砍在旁邊的小樹上。


    見方運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刀疤臉瞥了旁邊的高瘦男人一眼。


    “他娘的!小子,你嚇傻了麽!聽不到我們錢老大的話?識相點,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這竹竿一樣的漢子立刻會意,用刀指著方運,惡狠狠地道。


    其他人也一臉凶相地從四麵靠了過來,把他圍在裏麵。


    “大王饒命!小的這就給錢!”


    見到山賊手中明晃晃的尖刀,方運連忙把腰上纏著的一貫錢解了下來,捧在手上。


    “哈哈哈!小子,這麽點錢可買不到命,你是等爺爺親自來搜嗎?”


    “這狗日的太不上道,讓我直接砍了就是!”


    “真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是個舍命不舍財的主!”


    ……


    刀疤臉一夥見方運隻有一貫錢,忍不住放聲大笑,七嘴八舌地喝罵起來。


    “別……別過來!我身上真的隻有這麽多……”


    方運見山賊們越靠越近,連忙把銅錢扔在地上,同時取下腰間的柴刀,緊緊握在了手上。


    “小的們,幹掉他!”


    刀疤臉漢子一揮手,舉著大刀率先衝了過來。


    方運見他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不禁感到一陣慌亂。


    他急忙轉身向後跑去,百忙中還不忘記瞥了眼地上的那串銅錢。


    然而刀疤臉速度極快,不等方運跑開幾步,人就已經到了他的身後,猛地一刀砍了下來。


    方運頓時感到背後一涼,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身上劃過。


    他不敢停下查看,繼續慌不擇路地朝前狂奔。


    “咦?真是見鬼了!”


    刀疤臉漢子勢大力沉的一刀砍在對方身上,卻隻劃開了他的衣服。


    他不禁一愣,疑惑地看了眼手上的刀刃,轉而又看了看毫發無傷的少年。


    錢老大在這條道上幹了好幾年山賊,還沒遇到過這種怪事。


    他低罵了一句,眼中射出一道凶光,再次舉著大刀追了上去。


    方運正逃跑間,突然前麵的大樹下轉出一個山賊,舉著長刀便向他砍來。


    在這驚險萬分的時刻,方運反而變得冷靜下來。


    這時候再想躲開前方砍來的刀依然來不及,他從心底湧起一股狠勁,用右手柴刀擋住了山賊的長刀,左手握拳全力向前轟去!


    隨著“哢嚓”一聲,被方運打中的山賊猛然倒飛了出去,撞在後麵的大樹上。


    他口中不斷往外冒出血沫,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活不成了。


    追在後麵的山賊們見到這種情形,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拳把人打飛出去,這力量已經達到高級武師的地步了吧!


    他們可不想和這種可怕的敵人對上,紛紛放慢了腳下的步伐。


    錢老大心中更是驚疑不定,眼前這個小子著實有些古怪。


    不但被砍了一刀毫發無傷,還一拳打飛了自己一個得力手下。


    就在他心中想著這些的時候,人已到了少年的身後。


    錢老大手中刀芒一閃,運起真氣,照著少年的背部砍了下去。


    方運有些吃驚地看著拳頭,沒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得如此厲害!


    突然間,他感到背後一陣惡風襲來,想要側身躲開時,已經來不及。


    背後又是一涼,大刀再次在身上劃過,緊接著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傳來。


    轉過身來,方運看到了滿臉震驚的刀疤臉漢子。


    錢老大心中駭然,手下卻毫不停留,長刀不斷擺動,從各個角度攻向少年。


    方運連連揮動柴刀,格擋住錢老大的大部分攻擊。


    偶爾有一兩刀或刺或劃在身上,也隻是留下一道紅紅的印子。


    不用說,這肯定是完成了金身霸體訣煉皮期後的效果。


    方運心中驚喜,越打越順手,手上的柴刀揮舞出道道白光。


    錢老大卻是心驚肉跳,暗自猜想這小子不會是附近鎮子請來的高手,想要扮豬吃老虎,將自己這夥人一網打盡吧?


    想到這裏,錢老大不禁萌生了退意,既然奈何不了對方,不如回山寨從長計議。


    方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嚐試運轉身體中的真氣集中在右臂,全力揮動著柴刀。


    “當!當!當!……”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不斷響起,錢老大被對方柴刀上傳來巨大的力道震得手臂發麻。


    他這才發現,手中寬背大刀的刃口居然出現了數道缺口,頓感不妙。


    果然,在“叮”的一聲後,錢老大感到手中一輕。


    他花大價錢在縣城鐵匠鋪買的寶刀,被一把毫不起眼的柴刀從中間砍斷,半截刀身掉落在地上。


    錢老大把手伸向腰間,等到拿出來時,指間已經緊緊夾住三柄飛刀。


    他左手一揚,三柄飛刀朝著少年的臉上甩去,同時身形向後暴退而去。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小子給老子等著!小的們,扯呼!”


    錢老大頭也不回地放下一句狠話,帶著手下風一般地消失在了樹林深處。


    方運被迎麵而來的飛刀嚇了一跳,連忙用雙臂護住了臉龐。


    等他放下手臂時,錢老大和他的小弟們已跑出去了三、四丈遠。


    方運看著山賊們逐漸消失的背影,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從地上撿起錢老大的三柄飛刀,拿在手上查看了片刻,放進了圓筒中。


    接著把先前扔在地上的一貫錢撿了起來,重新纏到了腰上。


    最後,方運走到了被自己一拳打飛的山賊跟前。


    他用柴刀捅了捅對方,試探了幾下後,發現對方早已斷了氣。


    方運在山賊的身上搜刮了一番,毫不客氣地把他身上的幾兩銀子收入囊中。


    並把山賊掉落在地上的長刀撿了起來,一並放入到圓筒中。


    做完這一切,方運發現自己的衣服被刀疤臉砍破了好幾處。


    於是他折返回去,把山賊的上衣扒了下來穿在身上,這才辨明縣城的方向,繼續趕路。


    由於被山賊拖延了一段時間,方運放棄了原本連夜趕路的想法,在野外休息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的正午,他才趕到了清樂縣城。


    站在高大的城門外,方運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縣城被一道兩三丈高的青磚城牆圍住,看上去十分壯觀。


    城牆上每隔一小段距離,都站著一位手持槍矛的官兵,昂首挺胸地望著遠方。


    城門口十分寬敞,幾個身穿盔甲、腰挎長刀的官兵站在兩邊,正盤查著不斷進出的走卒商販。


    方運空著雙手,並沒有被盤查,很順利地跟著人流進入了城中。


    縣城的繁華再次讓方運感到震撼,街道足有三丈來寬,兩邊都是一棟棟高樓。


    不時有馬車在街道上慢慢駛過,偶爾能裏麵坐著身穿華麗服飾的闊老爺們。


    方運羨慕地看著從身邊經過的一輛馬車,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


    街麵上來往的行人大都穿著得體,見到方運時無不露出嫌棄鄙夷的目光。


    他穿著從山賊身上扒下來的無袖布褂,顯得很不合身。


    並且胸口處他用刀割掉一大片沾到血的布料,實在有些不雅。


    感受到路人的目光,他臉上火辣辣的,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家成衣鋪,急忙走了過去。


    縣城裏的衣服簡直貴到了離譜的程度,並且都是成套賣,方運花了二兩多銀子,才買到了最便宜的一套。


    不過銀子是從山賊身上搜來的,他倒也不算心疼。


    更何況新衣服穿在身上軟軟的十分舒適,還散發著一股好聞的布料味道。


    直到許久之後,方運才知道,這個看上去一臉和善的老板,故意賣了一套貴的衣服給他。


    這時,肚子發出一陣嘰裏咕嚕的聲音,向他發出了抗議。


    方運在路邊的攤子上花二十五文錢,買了一碗插肉麵。


    肉片被燉煮得又糯又爛,配著麵條吃,別提多香了!


    麵條吃完後,他又在旁邊買了兩個炊餅,就著湯汁吃了下去。


    縣城裏的東西果然比鎮子上貴,一個炊餅兩文錢,在清溪鎮能買兩個了。


    方運摸著肚子,一邊在大街上閑逛,一邊感慨著縣城的繁華和熱鬧。


    走到街中心時,方運看到一間很大的門麵,足有五六丈寬。


    兩邊各有一個大大的櫃台,後麵排放著數個藥櫃,每個櫃台旁放著一張小桌子,這是坐堂大夫。


    偌大的櫃台裏麵隻坐了一位夥計,正用手肘撐在櫃台上,歪頭打著瞌睡。


    抬眼看去,大門上掛著一塊寫有“濟世堂”三個大字的牌匾。


    他記得清溪鎮上的藥材鋪好像也叫這個名字,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於是便抬腿走了進去。


    一走進裏麵,便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草藥味。


    他看向百眼櫃,上麵百十來個藥鬥外邊寫著各種各樣的藥材名稱。


    “客官,請問您是要抓藥還是看病?”


    瞌睡中的夥計無意間看到方運的身影,馬上清醒了過來,見對方衣著得體,急忙起身客氣地招呼道。


    “我想看看人參,可以嗎?”


    方運恰巧看到寫有“人參”字眼的藥鬥,於是順口問道。


    “當然可以,客官想看什麽年份的人參,本店從三十年至七十年以上年份的人參,都有現貨!”


    夥計一聽這話,頓時明白過來這是位豪客,普通人哪有一開口就要看人參的!


    他頓時滿臉堆笑,熱情洋溢地介紹起來,並從藥鬥子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幾個紅布包。


    “客官您請看,這一株三十年的野山參,售價五十兩白銀!”


    “這株四十年的野山參,售價一百二十兩白銀!”


    “這株五十年的野山參,售價三百兩白銀!”


    ……


    方運麵無表情地聽著夥計介紹,心中卻暗暗咂舌,沒想到人參的價錢竟如此之高!


    他仔細打量著那些不同年份的野山參,心中一動。


    “嗯!價格還算公道,你們收人參嗎?”


    等夥計說完,方運淡然一笑道。


    “那是當然……收的!客官有人參要出手嗎?價格請您放心,我們在神元國各地都有分店,童叟無欺!”


    夥計聽到方運的話一愣,隨即更加熱情了幾分。


    要知道,按鋪子裏的規矩,收到這種貴重的藥材,他可是有銀錢拿的!


    “我有幾株人參和其他一些藥材想要出手,不過沒帶在身上,你稍等一下,我現在去拿。”


    方運決定把放在圓筒裏的人參和其他藥材拿出來,讓夥計看一看年份和價值。


    他走出“濟世堂”,左拐右拐來到一個無人之處,從圓筒中倒出了一些藥材,用布包好。


    當他重新回到濟世堂時,夥計不禁一怔,沒想到對方速度這麽快。


    方運把布包放在櫃台上,打開露出了裏麵的藥材。


    “嘶!”


    “小虎子,出來幫我看一下鋪子!”


    “客官,請跟我來!”


    夥計看到布包裏的藥材,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拿起來一一仔細查看。


    片刻後,他把布包重新蓋上,高聲從裏麵叫出了一位年紀小一些的夥計看店,自己則引著方運向樓上走去。


    樓上的麵積小了很多,擺著一些古色古香的桌椅家具,比陳老爺家的客廳還要氣派。


    不僅如此,方運還看到屋子的角落裏放著一個香爐,爐內有一束香正徐徐燃燒著,讓屋子裏充滿了淡淡的香味。


    一個頭發和胡子花白的老人,手裏拿著一本書籍,正坐在椅子上看的入神。


    方運不禁感到有些愕然,這真的是藥鋪,而不是某個官老爺家嗎?


    老人見有人上樓,不慌不忙地把書籍扣在桌上,捋著胡須打量起方運來。


    夥計快步上前,在老者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上茶!”


    “小夥子,請跟我來!”


    老者看了眼方運手裏拎著的布包,起身帶著他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這個房間除了沒有香爐,屋裏的擺設與剛才的房間一般無二。


    “請坐,老夫宮有田,忝居這家濟世堂的掌櫃,小友怎麽稱呼?”


    “宮掌櫃客氣了,我叫方運。”


    “能看看方小友的藥材嗎?”


    老者和方運一左一右坐在了椅子上,他接過布包放在桌子上,打開仔細查看起來。


    片刻後,先前那位夥計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把茶碗放在二人之間的茶幾上,然後拿著托盤站在了老者身後。


    “這兩株人參都有百年以上的藥性……這一株稍差了些,不過也有八九十年的藥性了!”


    “嗯,這根天麻也有五十年左右的藥性!”


    “嘖嘖嘖,老夫從未見過這麽高年份的靈芝,怕是也有百年藥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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