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人吃糠,明晃晃的羞辱。


    眾人看著好戲。


    有的是於心不忍,有的則滿眼等著看好戲。


    秦臻站在一旁,咬了咬唇,朝虞蘇搖了搖頭,轉身便要往門口走。


    剛邁到門檻,她的手腕被曲含章拉了回來。


    “你想去哪兒?”曲含章語氣冷了幾分。


    秦臻嘴唇動了動,囁嚅著說:“我……我有點肚子疼,想出去……”


    曲含章冷笑一聲,低聲道:“你還想不想跟我們玩了?今日你要是出去了,明日你就不是詩社的人了。”


    所謂詩社,是以王書瑤和昭華郡主為首的小姐妹團,京城中名媛閨秀的圈子。


    秦臻頓時一陣慌亂,差點急得哭出來。她母親早就叮囑過她,必須結交詩會裏的姑娘們,這對她未來的婚事大有裨益。


    虞蘇目光微微一沉,看了一眼急得滿臉通紅的秦臻,淡淡開口:“咱們的事,就咱們自己解決,不勞外人插手。”


    這句話讓曲含章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到虞蘇身上,嘴角一勾:“好啊,那你說說看,怎麽解決?”


    虞蘇眉眼微挑,露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既然曲小姐這麽熱情,不如我們一起來品嚐這盤漠北點心吧。”


    話音剛落,她猛然抓起一塊糠餅,反手按住曲含章的頭,幹淨利落地將餅塞進了她的嘴裏。


    “唔——”曲含章睜大雙眼,滿臉震驚,整個廳內頓時一片死寂,眾人都未反應過來。


    虞蘇身材高挑,比曲含章高出半個腦袋。


    此時居高臨下,垂著眼眸瞥著曲含章的狼狽模樣,還不等曲含章掙脫,她又端起那碗餿水湯,冷笑一聲:“別急,這麽好的湯也得嚐嚐。”


    她一手扣住曲含章的後頸,另一手強行將餿水湯灌入她的嘴裏。


    湯水濺出,順著曲含章的下巴滴滴答答地流下。


    直到整碗餿水菜湯灌完,才罷手。


    “啊——”曲含章發出一聲嗚咽,想吐卻被虞蘇用手牢牢壓住她的嘴巴。


    曲含章隻能拚命掙紮,整張臉憋得通紅,狼狽至極。


    嘴裏發酸發苦,幹嘔了數下。


    “你、你個賤人!”


    曲含章終於掙脫,捂著喉嚨大吐起來,臉色青白交錯,滿目不可置信,“我要殺了你!嘔——”


    虞蘇一臉無辜地拍了拍手,“怎麽?不是想讓我品鑒嗎?這麽好的東西,我怎麽能獨享了。曲小姐,你說,好吃不好吃啊?”


    她輕輕吐出最後幾個字,像一把剔骨刀,一片一片刮著曲含章的尊嚴。


    “虞……蘇……”曲含章咬牙切齒,手指顫抖著指向虞蘇,眼裏恨意幾乎溢出來。


    “曲豬豬,”虞蘇慢悠悠補上一句,“聽起來倒是挺配的。”


    此話一出,原本安靜的廳內頓時炸開了鍋。


    “她瘋了吧?”


    “曲小姐這次丟大人了……”


    “可她自己挑事的,這不叫自討苦吃?”


    周圍貴女們反應極為精彩。


    有掩嘴忍笑的,有低聲議論的,還有倒吸涼氣,不敢相信的。


    可虞蘇偏偏敢!


    王書瑤素來端莊穩重,此刻也被這場景驚得一臉呆滯,張著嘴竟說不出一句話。


    站在一旁的秦臻也目瞪口呆,雙手揪著衣袖。


    而虞蘇身後的青葵微微挑眉,眸中閃過一絲訝然。


    她悄悄湊近虞蘇耳邊,低聲提醒道:“曲含章的父親是禮部侍郎,從三品官員。”


    虞蘇點點頭,“我看你方才隻介紹了昭華郡主,沒提她的背景,我還以為她是能欺負的呢。”


    青葵:“???”


    虞蘇笑眯眯地轉頭看了她一眼,低語:“今日玄王應該也來了,待會兒勞煩你跟他解釋解釋。”


    她算是明白了,虞二姑娘壓根不是不清楚後果,而是胸有成竹,掐準了王爺會幫她收拾殘局。


    場中一片寂靜。


    曲含章推開人群,捂嘴,哭著跑了出去。


    角落站著的侍女愣了好半天,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連忙提著裙子追了出去,嘴裏喊著:“小姐,您等等!”


    廳內的貴女們見狀,紛紛麵麵相覷,一時間竟沒有人敢上前說話。


    空氣裏透著幾分微妙。


    有些貴女悄悄往後退了半步,深怕惹到虞蘇,也被喂一嘴糠餅。


    虞蘇整理了下袖子,站得筆直。


    她掃視了一圈眾人,聲音溫溫柔柔:“今日之事,可是曲小姐先招惹的。至於後果,我一概奉陪。”


    這話雖不重,卻透著股隱隱的威懾力。周圍人不由屏息。


    她哪裏來的底氣?


    王書瑤目光冷冷地看著虞蘇,胸脯起伏不定,顯然被氣得不輕:“虞蘇,你還真是膽大包天!”


    虞蘇不慌不忙,笑了笑,“王小姐若是覺得不服,大可以將此事告訴長公主。不過……”她頓了頓,語氣微微一轉,“可別忘了,是你們先起的頭。”


    “順便我再提醒一句,我今日來,是帶了長公主親自賜的帖子,這一身浮光錦,也是長公主所賜。”


    她頓了頓,眸光微微一冷,輕聲道:“你們若欺負了長公主的貴客,該當何罪?”


    大廳內一片寂靜,空氣似乎又凝滯了幾分。


    王書瑤臉色一變,看著虞蘇身上的長裙不敢置信。


    “那是浮光錦?”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裏夾雜著明顯的不信。


    旁邊的貴女們也看出了不對勁,紛紛看向虞蘇的裙擺。


    先前她們還以為這是霽霞緞。


    雖然珍貴,但世家小姐也不是用不起。


    可浮光錦就不一樣了,那是有錢也買不到。


    “果然是浮光錦!”有人低聲驚歎。


    “聽說今年浮光錦隻進貢了三匹,長公主就直接拿走了兩匹。竟然把這麽珍貴的東西賞給她?”


    “浮光錦可是連皇後都沒有的啊!”


    虞蘇聽著耳邊嫉妒的聲音,壓著嘴角,整個人都快飄了起來。


    她是人,又不是神。


    不可能對豔羨的聲音無動於衷。


    原來裝逼竟是這種感覺。


    另一邊的王書瑤卻越聽越心寒,浮光錦的珍貴她再清楚不過。


    這種布料纖薄如蟬翼,織造繁瑣,因紋理在日光下如流水般流光溢彩而得名。


    每一匹都耗時數年,由宮中最頂尖的織工專門織造,隻為皇家所用。


    “這不可能……”王書瑤低聲喃喃,“長公主怎麽會把這麽珍貴的東西給她?”


    她心中震動難平,長公主不僅賜了浮光錦,還親自下了帖子邀請虞蘇參加宴會。


    難不成,虞蘇真在長公主麵前頗得青眼?


    虞蘇提了提裙擺,故意微微側身,裙擺曳地,浮光錦的光澤如漣漪般流動,襯得她整個人愈發熠熠生輝。


    “怎麽呢?王姑娘臉色看起來不好喲。”


    王書瑤咬了下唇,偏偏反駁的話說不出口。


    不能鬧大,絕不能。


    虞蘇有長公主的請帖,身上穿著長公主親賜的衣裙。


    今日的宴會是長公主的生辰,若是將事情鬧開,隻怕最先被責問的就是她們這些發起挑釁的人。


    更何況,長公主一向護短,這些年誰不清楚?


    若是被公主知道她們為了一個男人,在宴會上逼迫虞蘇,甚至將浮光錦的受賜者丟到眾人麵前羞辱,後果不堪設想。


    王書瑤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氣道:“剛剛看來是誤會一場,虞小姐莫怪。”


    周圍看熱鬧的貴女們麵麵相覷,她們本就以王書瑤為首,如今見她都示弱了,也沒人會把事情捅出去。


    虞蘇挑眉,整了整衣袖,“既是誤會,便算了。”


    “若不想把事情鬧大,王小姐還是去安撫一下曲小姐吧,畢竟……她剛才可是品鑒了不少好東西。”


    王書瑤聽著這話,臉上的笑意幾乎要繃不住,雙手死死握緊。


    虞蘇這是提醒她。


    曲含章受了這麽大的屈辱,若不及時安撫,隻怕她一衝動鬧到長輩麵前,事情隻會越鬧越大。


    王書瑤咬著牙,臉色鐵青,手指緊緊攥著裙擺。


    片刻後,她猛地轉身,提起裙子快步離開。


    虞蘇看著王書瑤匆匆離去的背影,眉梢輕挑,嘴角含笑,“真是好姐妹呢,情深義重。”


    周圍的貴女們看著這一幕,皆露出複雜的神色。


    她們偷偷打量著虞蘇,目光裏多了幾分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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