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虞洪秋聽罷,臉色驟變,原本還掛著幾分醉意的笑容瞬間僵住。


    頓時安靜了下來


    場麵一時無語,隻有風聲伴隨著將落未落的雨點拍打著屋簷。


    虞洪秋尷尬極了。


    叫自己剛剛多嘴。


    挽留什麽?


    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眼見正在起身告辭的客人紛紛停下腳步,不僅豎起耳朵,眸中還隱隱露出幾分興味。


    虞洪秋輕咳了一聲。麵露尷尬,但又不好明說“諸位快走”,隻得沉著臉,不發一言。


    衛宵父子見狀,交換了一個眼色。


    微微一笑,語氣平和:“虞大人家中似有急事,我們便聊擾了。再者天色漸暗,雨勢隻怕一會兒更急,諸位還是趁早動身為好。”


    他這話雖勸,但語氣分明是提醒。


    眾人心下明了,雖不舍離去,但也知此時留下不合時宜。


    正欲走時,偏偏天公不作美,劈裏啪啦幾聲,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轉瞬之間,滂沱大雨傾瀉而下。


    地麵瞬間積滿了水窪。


    眾人站長簷柱下,看著這潑水似的大雨,臉色發苦。


    走是走不了,雨勢大得可以直接洗澡了。


    暴雨裹挾著狂風,樹梢被打得東倒西歪,瓦片上水流成河。


    前院的人一時進退不得,紛紛退至廊下回避,雨水仍沿著風勢打濕了衣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濕冷。


    這也沒法趕人走了,虞洪秋道:“雨勢太大,諸位且在廊下避一避。我先失陪會。”


    眾人忙道:“虞大人請便。”


    虞洪秋咬牙轉身,臉色鐵青,“來人,撐傘!”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眾人麵麵相覷,眼中皆帶幾分好奇。


    “虞大人如此失態,到底是怎麽回事?”


    “能讓男人如此失態的還能是什麽?不是綠了就是家中女眷發生醜聞。”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各自揣測。


    衛宵聽得眉頭微皺,出聲提醒:“胡大人慎言。”


    胡大人聞言,連忙擺手幹笑:“不過隨口一說,諸位勿當真。”


    偏剛剛他一番話讓人聽了進去。


    ·


    虞洪秋氣勢洶洶趕到南院。


    張氏緊隨其後,傘下的臉上浮現著陰冷的笑意。


    暴雨傾盆,虞洪秋的衣擺早已濕透,雨水順著麵料往下滴落,但他全然不顧,心中怒火已然壓過了一切。


    虞蘇和世子爺的事情。


    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女兒真做出什麽敗壞家風的醜事。


    有了先前的事情。


    他內心懷疑上了。


    想到最近家中諸多風波,又加上南院住著關玲兒母子,虞洪秋心中的懷疑擔憂愈發濃烈。


    他腳步匆匆,雨水濺起泥點,身後的張氏和仆人們幾乎追趕不及。


    虞蘇遠遠看見一行人逼近,眉頭微蹙,迎上前去,語帶不解:“爹,為何如此匆匆?前院的客人都走了?”


    虞洪秋冷聲道:“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虞蘇一愣,隱隱感到不對勁:“發生什麽了?”


    “你問得好!”虞洪秋怒聲斥道,“我倒要問問你,剛才是不是有人進了你的屋子?”


    虞蘇聞言,臉色微變:“什麽人?我的房裏並無旁人。”


    張氏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開口:“還敢狡辯?下人們可是親眼所見,不會有假。”


    虞洪秋眉頭緊鎖,怒意更盛:“來人,搜!”


    仆人們得令,立即上前推開房門。


    正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屋內情形盡收眼底。


    隻見何晟正彎腰搬著昏迷的關玲兒,欲將她藏入床底。


    聽到動靜,他動作一頓,回頭看到眾人湧入,臉色驟變。


    門外的張氏看到此景,先是愣怔,隨即眼底泛起滔天怒意。


    怎麽會是關玲兒?!


    她一貫端莊,此刻卻難掩內心的翻江倒海。


    一雙吊眼死死盯著何晟,眼中寫滿恨鐵不成鋼。


    都給你創造了機會,還是不中用,真是個廢物!


    她心中怒罵,原本精心設計的一場大戲卻如此收場,叫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虞洪秋看到何晟對自己的外室動手動腳,氣得怒火中燒:“何晟!你在這裏做什麽!”


    何晟臉色慘白,張嘴結巴,連話都說不利索:“姨父,我,我……”


    解釋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昏迷的關玲兒悠悠轉醒,緩緩睜開眼,捂著脖子呻吟一聲:“好疼……”


    她環顧四周,看到滿屋的人,頓時一愣。


    目光落在虞洪秋身上,她差點下意識脫口而出老爺二字。


    但好在理智尚存,硬生生將嗓子眼的話咽了回去。


    何晟嚇得瑟瑟發抖,連連磕頭:“姨父這是誤會呀。她暈倒了我好心送她回房休息。”


    虞洪秋:你看我信嗎?


    他眉眼間怒意更甚,目光如刀般盯著何晟,“你說是好心,就想我信你?你倒是說說,你好心為何送到虞蘇的房裏?你個外男為何跑到女眷內院來?”


    關玲兒是他的外室,動他的人,那便是公然在他頭上撒野,豈能容忍!


    何晟大喊冤枉,偏偏又說不出口原因。


    “關娘子,我虞家好心收留你們母子,沒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檢點!在虞蘇的房裏與外男私會,真是把虞家的家風丟了個幹淨!”


    張氏一錘定音,將責任全推到關玲兒身上。


    事已至此,毀不了虞蘇的名聲,那就毀掉關玲兒也未嚐不可。


    南院事發,關玲兒是虞蘇的親戚,二人在外人眼中本就是一體。關玲兒名聲不好,虞蘇也難免牽連。


    張氏冷冷一笑,眼神示意丫鬟。


    而彼時前院的丫鬟立刻“無意”間說漏了嘴。


    因大雨未走成的官員女眷們紛紛議論開來吃。


    虞家的閨閣,竟出了如此醜聞,莫不是虞蘇拿親戚當擋箭牌?


    一時間流言四起,猜想橫生。


    這邊,關玲兒麵色蒼白,搖頭不已:“夫人明鑒,奴家冤枉啊!真是誤會,奴家從未做過逾越之事……”


    “誤會?”張氏嗤笑,“何晟為何偏偏出現在你房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還敢說是誤會?”


    虞蘇靜靜站在一旁,眼眸微微一眯。


    她先是錯愕何晟竟會在屋裏,繼而眸色一沉,冷靜地理清了來龍去脈。


    好啊,又是張氏的手筆。


    上次抓奸未遂,這回倒是費盡心思,再來這一出。


    隻可惜她手下的何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虞蘇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關玲兒。


    關玲兒強行換房,沒想到反而幫了她一把。


    幸好,張氏並不知關玲兒真正的身份。


    虞洪秋臉色鐵青:“何晟,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沒有!”何晟慌張擺手,目光閃爍,“我就是好心扶她……”


    虞洪秋怒極反笑:“好心?不說老實話,我看你是膽大包天,起了色心!”


    張氏冷哼一聲:“老爺可真是奇怪,寧可信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不信自家侄子。”


    虞洪秋的眼神微微躲閃,到這個時候也不願說出與關玲兒的關係。


    關玲兒看在眼裏,心瞬間涼了半截。


    張氏笑道:“南院吃穿用度頗高,原來是何晟暗中接濟。難怪呢,這賤人怕是看上何家的富裕,勾引了何晟。”


    何晟頓時理直氣壯,抬高嗓音:“是,我出手大方,給了她不少銀子。”


    虞洪秋瞪眼:“你給的銀子?”


    何晟幹脆點頭:“對,就是我給的!”


    張氏趁機補刀:“老爺,這種女人心思不純,二姑娘和她來往太密,難免被帶壞啊。”


    虞蘇眉頭微皺,忽然輕聲笑道:“可是,這些銀子不是爹爹給我的嗎?”


    話音落下,全場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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