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當鋪裏間。


    檀木雅座中,兩名男子對桌而坐,方才外麵的對話已盡收耳底。


    其中一人身穿一襲墨色長袍,五官分明,俊美無雙。


    麵上雖無多餘表情,但那與生俱來的冷峻氣場讓人不敢輕視。


    對麵一人則穿著一身淺色的綢衣,笑容盈盈,溫和中透著幾分狡黠。


    雖長相清秀俊逸,卻總給人下一秒要被他賣掉的錯覺。


    李述捧著那盒首飾,正把玩著一塊黃玉,語氣輕鬆:


    “真有意思,虞二小姐竟將傅懷溪送的東西當了。你說,若是傅懷溪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黃玉稀少,李述正好知道傅懷溪前幾月大價格入手了一枚。


    以虞蘇家境,很顯然這是傅懷溪贈的。


    對麵的陸玄昭慢悠悠地抬起茶杯,輕抿一口茶,“傅懷溪如何反應我不在意,不過我看此女,著實蠢鈍。”


    李述挑眉,露出一絲意外:“哦?為何如此評價?我倒覺得她挺有分寸的,在不知道當鋪來頭前,也沒有輕舉妄動。”


    陸玄昭輕笑了聲,“如此價值的珠寶卻隻讓一名侍女來典當,是不是蠢婦?”


    “喂喂,你這話我就不喜歡了,她哪裏是蠢婦,分明是我的財神爺。”


    李述哈哈大笑,神情輕鬆愉快。


    然而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李述眉頭微微一皺,抬眼望向門外:“嗯?發生什麽事了?”


    門口的小廝快步走到裏間,壓低聲音道:


    “少東家,那位小公子去而複返,還帶了一群老頭老太太,正坐在店門口。客人壓根不敢進來,這擺明是不讓咱們做生意。”


    李述一聽,嘴角咧開,“哦!這我倒要去瞧瞧。”


    說罷,他將手裏的黃玉輕輕放下,拖著還在品茶的陸玄昭就往外走。


    “這位公子,再這麽鬧下去,信不信我報官?”掌櫃氣得渾身發抖,聲音裏帶著些許怒火。


    虞蘇和春華站在店門口,離掌櫃隻有一步之遙。


    她身後站著一排老頭老太太,一個個歪七索八,頭發花白的,舉著拐杖的,顫顫巍巍好似走幾步就要歸土的。


    一群人不吵不鬧,隻是安靜地站在門口,麵帶迷之和善的微笑。


    掌櫃氣的不行,剛準備一開口,一老人家就“哎呦”一聲,捂著心髒慢動作躺在地上。


    掌櫃:不是,我還沒說話呢。


    李述和陸玄昭剛走出來,就目睹了這一幕,倆人瞬間愣住,表情空白。


    過了片刻,李述忍不住大笑出聲:“有趣!有趣!”


    陸玄昭則微微抽了下嘴角。


    虞蘇手裏的折扇“啪”一聲打開,輕輕扇了扇自己因為氣憤而微微發紅的臉頰,冷冷地瞥了一眼掌櫃。


    掌櫃氣得咬牙切齒,伸手指著她,“公子,你再這麽鬧下去,我真報官了!”


    虞蘇不屑地笑了一聲,“去報啊,我爺爺、我太爺爺、我奶奶、我太奶奶就喜歡在這兒曬太陽,曬個太陽還犯法不成?”


    掌櫃氣得直跺腳,“可你們不能堵在當鋪門口!”


    虞蘇挑了挑眉,扇子在手中悠閑地轉了轉:


    “老人家走累了,在這歇歇腳不行嗎?大燕以孝治國,尊老愛幼,這麽天經地義的事你也敢有意見?”


    掌櫃心裏那股怒氣幾乎要壓不住了,急得攤開雙手:“你這分明有辱斯文!”


    虞蘇嗤笑一聲,語氣戲謔:“有辱斯文?我還有更不斯文的呢,信不信我晚上找人把你門口的那兩株發財樹澆死?”


    李述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了,騰地站了出來,神情比掌櫃還要緊張。


    要知道,發財樹可不是隨便能碰的,越有錢的人,越信這東西!


    掌櫃一見李述出來,立刻仿佛有了主心骨,語氣中帶著幾分底氣:“你可知我少東家是誰?”


    虞蘇輕哼一聲,眼神裏滿是不屑:“哎呀,這是打算用身份來嚇唬我啊?巧了,我背後也有人。”


    她故意賣了個關子,語氣輕快,毫不在意地虛晃一槍。


    京城的貴人遍地都是,誰知道誰和誰有關係?


    掌櫃一時被唬住,心中猶豫,不敢貿然再言語。


    李述見狀,淡淡一笑,給了他一個手勢,示意他讓開。


    掌櫃如釋重負,趕忙躬身退後。


    李述上前一步,笑意盈盈,“這位公子,我便是當鋪的東家,有什麽事咱們可以好好談。”


    虞蘇見狀,懶懶道:“好,簡明扼要,我侍女當的那匣子珠寶,要麽退回來,要麽給足差價。”


    李述依舊笑眯眯,眼神卻有些揶揄:“好說,好說,公子請進,裏麵慢慢詳談。”


    虞蘇看了他一眼,轉身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店鋪。


    “走吧,春華。”


    她絲毫不擔心,門外還有一排老人家看著,自己能有什麽危險?


    虞蘇大步走進裏間,春華緊隨其後。


    李述跟在她身後,眼神流露出一絲玩味。


    虞蘇邁步進入裏間,抬眼四顧。


    屋內陳設雖簡,但透著幾分典雅的氣息。


    檀木桌椅,案幾上還擺著一盞精致的紫砂壺,滿屋茶香氤氳。


    她彈了彈衣袖,淡然坐下,扇子輕輕一合,整個人不卑不亢。


    李述與陸玄昭相繼入座。


    李述依舊笑意盈盈,一雙狐狸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輕輕揮手,示意店內的夥計退下。


    方才在外頭,那位站在李述身側的男子一直隱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虞蘇根本沒看清。


    此刻細看才發現這個男子身形頎長,五官棱角分明,目光淩厲,宛如雪山之巔的寒光。


    周身隱隱透著一股威嚴與矜貴,不似尋常富商之輩。


    虞蘇一時想不起他是誰,卻莫名覺得有幾分眼熟。


    這京城還真到處達官顯貴。


    春華卻悄悄靠近耳邊低聲道:“小姐,這人好像是玄王殿下。”


    玄王殿下聲名顯赫,春華在一次宴會上很遠地見過一麵,印象頗深。


    那時虞蘇和世子還在談戀愛,眼裏哪有其他男人。


    她目的明確,但對感情基本的忠誠還是有的。


    談了就好好談。


    分了就決不回頭。


    此時,虞蘇被提醒後,心中一驚,但麵上卻不動聲色。


    這當鋪的幕後靠山竟牽扯到玄王!?


    她隻覺一時牙疼。


    玄王陸玄昭,乃是當今皇上的表兄,生母為太後的親姐姐,從小在深宮中長大,與皇帝兄弟情深。


    傳聞他在朝中手握重權,京中無人不敬。


    虞蘇心思急轉,麵上卻一派雲淡風輕。


    既然對方沒有用身份壓她,想來是不想被認出來。


    虞蘇裝作不認識的模樣,繼續與李述寒暄。


    李述的笑意不減,眼角含著幾分玩味,率先開口:“公子風姿不凡,竟想出這麽一招,屬實讓人刮目相看呀?”


    虞蘇抱拳抬手,無論什麽話,一概當誇獎。


    “少東家過獎了,這點小手段與您比起來,還不足掛齒。”


    “那言歸正題,小公子要與我講講如何補這差價?”


    虞蘇不急不緩,“少東家倒是爽快。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不為難你,補三千五百兩,我立馬帶著老頭老太太走人。絕不多耽誤你一刻。”


    李述微微挑眉,手指輕叩了下檀木桌麵,“你這一匣子小玩意要價四千兩,數目不小,公子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虞蘇輕搖扇子,指向桌上的匣子,“少東家,若論獅子大開口,也要看對誰。單我這顆極品黃玉,市價少說三千兩。再看其他件件都是做工精細、材質上乘之物,四千兩給你,你偷著樂才是。”


    李述眼中浮現一絲意外,輕咳一聲,言辭依舊鋒利:“公子果然伶俐。不過,來當鋪的都是急於脫手,低價也不為過。更何況,這些物件來曆是否清白,若衝撞了哪位貴人,豈不害我虧本?”


    虞蘇心頭微緊,眼底閃過一絲陰影。


    她自然不願讓傅懷溪知曉此事。


    若他得知這些珍貴之物都被當了,指不定要做出什麽瘋狂之舉。


    虞蘇扇子一收,冷笑道:“能收便收,不能收也罷。這些物件來路清白,乃是故人相贈。隻因與那人決裂,見物傷情,索性脫手,圖個眼不見為淨。”


    此話一出,陸玄昭與李述二人輕怔了下。


    這是與傅世子鬧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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