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蘇回到宴席,果然不出所料,嫡母張氏冷著一張臉,怒氣暗湧,但顧及場合,隻能壓低聲音訓斥:“這可是侯府,不比你在自家胡鬧,亂走個什麽?若是衝撞了貴人,豈是你擔得起的!”


    虞娟麗在一旁看著,眼底浮現一絲幸災樂禍,唇角微翹。


    虞蘇垂眸,故作委屈道:“母親息怒,侯府氣象萬千,處處皆景。我不過是想去方便,卻不想迷了路。”


    張氏聞言,冷哼一聲,正待再訓,目光忽然瞥見傅懷溪也已回了男子席。


    雖隔著水榭,宴席間仍隱隱傳來笑語聲。


    傅懷溪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不少女眷遠遠偷瞄著他。


    “娘,世子爺當真是人中龍鳳……”虞娟麗臉頰泛紅,目光癡癡。


    張氏見狀,眉頭一皺,“麗兒,今日席中不乏出色的青年才俊,可有相中之人?”


    虞娟麗卻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沒有。”


    張氏麵色一沉,斥道:“你這丫頭,是惦記不該惦記的人了吧!世子爺何等尊貴?你父親不過小官,能留都謝天謝地了,豈能攀那般高枝?還是老實些,選個門當戶對的才是正道。”


    虞蘇站在一旁,思緒飄遠了。


    門當戶對,這個詞一遍遍地在她腦中回響。


    她垂下眼簾,心緒漸亂。


    想要找一個隻娶她一人,心意不變的男子太難了。


    虞蘇忍不住想起那死去的前前任。


    將門之後,秦之宇。


    他是她“養成”了兩年的對象。


    虞蘇穿越至此時,附身的身體尚不過十二,幼年姨娘早逝,嫡母張氏又是個心胸狹隘的婦人,從不曾真心為她籌謀姻緣。


    一次,虞蘇無意間聽到張氏與貼身嬤嬤的私語。


    “表少爺雖說浪蕩了些,可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可沒人家願意應承啊。”


    張氏冷笑一聲,“看看再說,若實在無法……南院不還有一個現成的麽?”


    嬤嬤遲疑道:“二小姐,是不是……尚且稚嫩了些?”


    “養上幾年,自然也能用。”


    這一席話,頓時將虞蘇從鹹魚般的躺平生活中拉了回來。


    古代女子,豈能輕易逃脫婚嫁的命運?


    張氏顯然打算在她的姻緣上動手腳,推她入火坑。


    虞蘇一時又急又氣,思前想後,決定主動出擊,暗中擇夫。


    暗中擇夫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別的出路,可這是一個根本不保護未嫁女子私有財產的時代。


    未出嫁前,別說財富和自由,她整個人都屬於父母和兄長。


    什麽自立門戶、經商圖存,簡直是天方夜譚。


    經過一番權衡,虞蘇最終不得不將希望寄托於挑選一個好夫婿。


    與其被動等待命運安排,她決定主動出擊,為自己爭取一個更好的未來。


    她要找一個能尊重她、願意一世一雙人的男人。


    這樣的男子少卻真讓她發現了一個。


    彼時,秦之宇年方十四。


    虞蘇仔細觀察了他一段時間,發現他性情溫和,年輕稚嫩,身上有一股陽光正義的氣質,和那些世家子弟的紈絝作風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因她庶女的身份而輕視她。


    尊重、真誠。


    這不正是做夫婿的好對象。


    虞蘇開始有意無意出現在少年的世界。


    正當她以為等年紀到了,便能順理成章嫁給秦之宇時,戰事忽起。


    十六歲的少年隨父親奔赴沙場。


    誰知,這一去,竟天人永隔。


    秦之宇,戰死沙場。


    虞蘇傷心欲絕,可哭也無用,人已不在,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她芳華正茂,年方十六,姿容錯落有致,如花般嬌美。


    美人一旦豔麗,總會引來諸多覬覦之心。


    虞父早有心將她當作攀附權貴的棋子,而嫡母張氏也打算將她許配給那表侄子。二人之間似是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反倒讓虞蘇暫得喘息之機。


    於是,傅懷溪成了她的新目標。


    按理說,以她現今的境遇,理應擇一個門當戶對的平穩人家。


    可虞蘇人挑得緊。


    有通房婢女的不要,已婚的不要,醜陋的不要,人品差的不要,連小氣的也不願將就……


    尤其遇到第一任後,她的眼光被提得太高了。


    這就是別人說年輕時不要遇到太驚豔的人,不然終生都會懷念。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傅懷溪忽然闖入她的視野。


    有了當初“養成”秦之宇的經驗,虞蘇也不免生出異想天開的念頭,想著或許也能改變傅懷溪。


    可惜,現實往往不如人意。


    她失敗了。


    傅懷溪確實對她有情意,卻也不過止步於願意娶她為側室的程度。


    歎息間,虞蘇不覺感到前路茫茫,十七歲近在眼前,而這年紀在當今早婚早育的時代已然算老姑娘了。


    宴會很快散去,虞蘇心思飄忽,隨著一行人登上馬車,踏上歸途。


    ·


    虞蘇住在南院,那裏偏僻狹窄,位於虞府的最深處。


    一回到房中,她便命春華取出一個小巧的錦盒。


    盒內放著十幾封書信,還有幾件小玩意和珠寶。


    這些皆是傅懷溪贈予的。


    唯有刻著侯府徽印的玉器,虞蘇從不留下,全都還了回去。


    那種帶標誌的物件,既難以典當,若被人發現了也不好解釋。


    偏偏她這般“揀擇”,在傅懷溪眼中,便成了“她不圖財,隻慕情”的證明。


    若虞蘇知道自己還有這不貪慕富貴的形象定覺得好笑。


    戀愛嘛,總要圖點什麽。


    如今既已決意分手,虞蘇不禁想著,這些東西不留也罷,眼不見心不煩,還不如都賣了換些銀子。


    她完全不擔心傅懷溪會要回去。


    因為對方完全不是那種與女方分手後,還要清算贈物的白嫖怪。


    “搬個火爐來。”虞蘇淡淡吩咐。


    春華不解,但仍照做。


    火爐點燃,暖光映在虞蘇冷豔的麵容上。


    她從錦盒中拿出一封信,目光淡然,隨即拋入火中。


    “小姐,不可啊!”春華驚得失聲,“這可是世子爺親手寫的情書,若世子爺知曉,隻怕要寒了心!”


    虞蘇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都已分手,留著前任的情書作何?給自己添堵不成?”


    “分、分手?”春華愣住了,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您是說要和世子斷了?”


    她的震驚並不奇怪,世子爺傅懷溪,翩翩君子,弱冠之年便位列翰林,前途不可限量,是多少京城少女的夢中情人。


    小姐竟然要舍棄這樣的佳婿?


    虞蘇並未理會她的震驚,隻是接連將信紙一張張拋入火爐,十數封信瞬間化為灰燼。


    春華眼見心疼,滿臉如喪考妣。


    “瞧你這模樣。”虞蘇瞥了她一眼,搖搖頭,檢查過後將手裏沒有暴露她任何姓名的信遞給春華,“算了,這一封便留給你做紀念吧。”


    春華呆呆接過信,雙手微微發顫。


    這是世子爺親筆寫下的信箋。


    世子爺儀表堂堂,風采無雙,春華早已暗許芳心,日日盼著作為陪嫁離世子爺更近一點。


    如今,隨著信紙一張張被燒盡。


    她的癡戀終成妄想。


    處理完這些,虞蘇便開始閉門不出。


    隻怕會遇上不該遇到的人,不得安寧。


    但願傅懷溪察覺她的疏遠不再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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