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生沒有親自去看榜,一是被大哥攔下,二是他自己也不想去。


    這些天大哥二哥輪流出門,已經將去興和府下聘的東西買的七七八八,再有什麽不足的,等路上隨時添置,或者到了興和府當地添置。


    置辦的東西一輛馬車裝不下,李春生兄弟又在附近的騾馬巷租了一輛馬車,正好兩人都學會了趕車,一人趕一輛。


    日夜兼程雖然辛苦,但也不是不行,他們不會告訴三弟,他們是為了省雇傭車夫的錢。


    報喜的差役“噔噔噔”上了客棧二樓,李春生早早準備好了賞錢,雖然有些肉痛,但這錢是不能不給的。


    幾條尾巴也“滋溜”一下跟進來,你推我攘,誰也不甘落後一步。


    客棧老板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家客棧出了個解元,往後的生意不愁了,憂的是自家樓梯快被擠散架了呀!


    他沒有心疼修樓梯的幾個錢,他是怕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人命啊!


    差役站定後大聲道:“恭喜雲海郡臨海縣李海生李公子高中解元!”


    李春生忙笑著遞上賞錢,說道:“多謝官爺前來報喜。”


    “不敢當您一聲官爺,咱們李解元才是未來真正的官老爺!”


    這時,那一群跟著進來的人中連忙擠到前麵,“李解元,在下是雲海商會副會長府上的大管事,奉我家家主之命,特來請李解元到我們府上一敘!”


    “李解元,在下是雲海郡會長家的大管家,奉命前來請您到府上喝茶賞花!”


    “你什麽意思!知不知道先來後到!”


    “你什麽意思!我們老爺是正會長,不比你們家副會長有麵子,自然是要先到我們府上!”


    兩人吵的歡,旁邊一個矮個兒管事繞過他們擠到李海生麵前:“解元公,我們家老爺和雲海郡郡守是連襟,如今在府裏備好了酒菜,想和您討教一下學問。”


    正在吵嚷的兩個管事立刻停戰,將矛頭對準這個見縫插針的矮個兒管事,三人又吵作一團。


    一旁的大哥李春生喝道:“夠了!都給我住口!今日我家三弟大喜,不願與人爭執,也不想看他人爭執,幾位請便!”


    李秋生也擋在自家三弟麵前,做出護小雞仔的姿勢,不讓人上前。


    眾人見狀還想再勸,家裏的老爺們可是下了死命令啊,他們就這麽走了,回去如何交差?


    “我們家老爺可是這雲海郡首富,李解元,你知不知道自己即將錯過什麽!”


    “不就是個解元,敢不給郡守大人的麵子,你這仕途也是到頭兒了!”


    “滾!滾!滾!都滾都滾!”李春生李海生仗著高大的身量將人一股腦轟出房門。


    待人群散去些,李春生拍了拍李海生的肩膀:“三弟,莫要被這種人氣壞了身子。”


    “是呀,三弟,咱們盡快去興和府下聘便好,這些人總不能跟著強取豪奪,把你綁回去!”


    饒是不怎麽出門的兩兄弟,都知道這夥人都是來榜下捉婿的,他們怎麽允許?人家蔣二小姐那麽好的姑娘,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比的嗎?


    更何況,兩家前麵已經走了“一書三禮”,馬上就進行到納征的環節了,等這次去了興和府下聘,再商定了婚期,就算完成了“二書五禮”,那“三書六禮”基本上就完成的七七八八了。


    李海生點點頭,心中雖還有些氣悶,但想著蔣二小姐還在興和府等著自己呢,就馬上調整了心情,他又不真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想捉他?沒門兒!


    第二日,鹿鳴宴


    新舉子們共聚一堂,春風得意,好不暢快。


    此地主考官、副主考官們也是要到場的,當然,還有此地父母雲海郡守。


    也不知道那個自稱雲海郡守連襟的某位老爺有沒有和他這位郡守連襟告狀……


    李海生反正讓大哥二哥打包好了行李,兩輛馬車都等在擺鹿鳴宴的酒樓附近,然後麵色如常地到了席上,隨便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此時桌子上已經擺了一些“看菜”,幹果水果各四碟,不過根本沒人真的伸手拿過來吃,要不怎麽說是“看菜”呢~


    越是重要的地位高的人物越是靠後出場,先來的官員都是協助鄉試的普通閱卷官們,雲海郡守倒是也來的不晚。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李海生察覺到郡守大人往他這邊看了好幾次。


    李海生心中暗忖,難道那人真的回家告狀了?或是這郡守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連襟要做的事?


    正思忖間,主考官和副主考官也到了。眾人紛紛行禮寒暄,主考官說了一些勉勵大家的話,便讓大家自便,不要拘謹。


    怎麽可能不拘謹呢?他們這輩子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見三品大員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終於進入了吟詩作畫的環節。這可是展現才華的好時候,不少舉人都躍躍欲試。


    李海生不想出風頭,但主考官點了名,隻能上前。


    他雖然刻意坐得遠了,可架不住這解元的名頭實在太耀眼,在一眾舉人中,他的年紀又幾乎是最小的,自然會引起多方關注。


    就算主考官大人不提,別人也會提起他這個少年解元。


    李海生提步上前,好一番接受了眾人誇讚,他的不驕不躁又讓主考官許大人起了愛才之心。


    許大人捋著胡須連連點頭,幾位副主考官也麵露讚賞之色。


    就在這時,那雲海郡守卻站了起來,緩緩開口道:“才華學識的確重要,可李解元是否真的不驕不躁,本官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李海生心中一苦:來了!找事兒的來了!


    麵上卻仍鎮定自若。郡守接著說道:“聽聞李解元將上門邀請的人趕出客棧,不知可有此事啊?”


    李海生沒想到郡守真能為所謂連襟出頭,不過他也不怕,你派人來請我就一定要去嗎?前麵有刀山火海等著我也要乖乖的去嗎?


    師弟說過,絕對不能被別人皮尤什麽誒,總之不能被別人的主觀意識所綁架。


    “回大人,有人來請是真,把人趕出客棧這事倒是不曾,畢竟我手無縛雞之力,家中也沒有護衛小廝,隻有兩個兄長在旁,如何能趕得走幾家管事加上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護衛呢?”


    李海生:誒~我就能,我就不承認,氣死你們!


    “你你你,強詞奪理,苦主親口所言,還能有假不成?”


    切~什麽苦主,不就是郡守大人的連襟嗎?怎麽,就這麽大本事,回家跟郡守姐夫哭訴了?


    “好啦,今日鹿鳴宴,不要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眾位新科舉人都在,不要失了上官身份。”


    “是,是下官失儀。”郡守不甘落座。


    主管官許大人開口,郡守也不能違抗,誰讓人家官兒大呢~


    何況今天是舉人們的主場,誰還不知道郡守為難解元是為的什麽,當誰都是傻子呢?


    主考官看中李海生,自然不會讓人在自己麵前受欺負。


    一場本該熱熱鬧鬧的鹿鳴宴到底還是被此地郡守破壞了氣氛,主考官中途離場,離開前特意交代自己的屬下將一份賀禮留給李海生,也是側麵為其站台的意思。


    李海生心中感激,彎腰深深一禮恭送許大人。


    主考官走後,副考官們也陸續離席,宴中隻剩下新科舉人們,不等大家上前熟悉拉關係,李海生便借口“更衣”溜出了酒樓。


    下了樓,在暗巷飛快上了李春生早就備好的馬車,車裏堆滿了東西,隻留了可容納一人乘坐的位置。


    李秋生同樣趕著馬車,車中被塞的嚴嚴實實,甚至車頂都綁著兩個大箱子,比前車更是滿了一倍,不過此時李秋生駕車的技術已經很嫻熟,即使車廂沉重,也緊緊跟在李春生趕的馬車後麵不曾落後。


    趕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三人兩車終於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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