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語盯著手上搖曳的燈火垂眸不語。


    自從九殿下頻頻出現,世子就派人專門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便是從雁蕩山上下來也沒有更改過命令。


    如今卻讓暗衛改監視為保護,說明世子待九殿下的心,真的變了。


    明語愁眉不展,想到世子入京前一係列的部署,突然覺得不知將來該何去何從,隻希望九殿下能對得起世子的這份信任,不要辜負他。


    —*—*—


    另一邊,單子陽聽完賀九思的吩咐奇怪殿下找範夫人做什麽?


    賀九思讓他別瞎打聽盡快去辦。


    聶知林知曉後心歎到底還是被九殿下發現了端倪,單子陽出宮時專門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堵他。


    “這是九殿下要查的東西,別看,直接呈給九殿下即可。”


    單子陽捏著聶知林遞來的紙箋好奇上麵寫了什麽,又聽話地忍住沒打開。


    拱手問:“多謝指揮使,若是殿下問起這是從哪裏來的,卑職該如何作答?”


    聶知林回想那日在承明殿外和九皇子的對話,沉了沉語氣似乎是放棄了某種抵抗,“就說是我給你的,殿下心如明鏡,不會為難你的。”


    單子陽不明所以,老老實實揣著信去寧王府找賀九思複命。


    賀九思聽明絕通傳說“單侍衛在府外求見”奇怪他怎麽這麽快就查到了,打開一看“騰!”的一下站起來——


    聶知林給單子陽的不是別的,而是範夫人的口供!


    據範夫人供述,香滿樓開張那年範卓有一日曾悄悄帶了一老一少兩個“下人”進府,又很快送走了。


    其後她名下的鋪子每年都會多出一筆數目不小的進項,起先範卓說那是“他辦事得力的賞賜”,時間久了之後又說是“救命之恩的謝禮”。


    範夫人以為他是在幫哪位上官藏匿養在外麵的妾室,再三追問才得知,那一老一少是香滿樓吃死了人的人證,範卓是在幫人滅口!這筆不義之財是那人拉範卓下水的“封口費”!


    而那位想封範卓口的不是別人,正是雍王的手足黨羽,七皇子!


    七皇子!


    賀九思看完範夫人的供詞整個人都驚呆了,半晌都沒說一句話。


    那個唯老二之命是從、打個馬球都要耍心機輸給張仁傑的老七居然敢背著老二私開酒樓大肆斂財……


    他就不怕老二知道以後一劍殺了他嗎?


    賀九思半晌回不過神,明若昀同樣也大受震驚。


    難怪諜營的人查了那麽久都查不到,七皇子平日唯雍王馬首是瞻,指東不往西,惠妃在宮裏也依附著貴妃討生活,誰能想到他有這個膽量。


    這可真是燈下黑。


    明若昀不由驚歎。


    也難怪聶知林不敢明說,雍王素來與太子不和,而七皇子是雍王的人,即便不受寵他也是弘景帝的親兒子,此事若如實稟報,一個不好就會落一個“參與黨爭、構陷皇子”的罪名。


    不值當。


    明若昀想到雍王還朝前七皇子曾專門去相府替雍王求過情,當時他們都以為他是怕雍王一蹶不振影響他成婚開府,結果他真正的目的是希望雍王盡快起複,好幫他在宮外製衡賀九思!


    “這個消息若被雍王知道了,七皇子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吧。”


    明若昀喃喃低語。


    “哼,何止,連他母妃惠妃的日子都別想好過!”


    賀九思冷笑,把範卓夫人的供詞揉成一團丟到一邊,琢磨該怎麽讓雍王知道這個消息。


    明若昀用餘光瞥了瞥地上的紙團,大概猜到賀九思的心思,麵上卻佯裝不解道:“直接將這份供詞送給雍王不就行了。”


    賀九思卻斷然拒絕了,“範家式微,子孫這輩子都與朝堂無望了,我雖然很想看老七和老二的熱鬧,但並不打算再把他們牽扯進來。”


    況且這份供詞一看就是錦衣衛的手筆,他若直接交給老二,不就相當於賣了聶知林麽?


    “讓我好好想想……”


    賀九思捏著下巴陷入沉思,邁著步子在殿前來回踱步。


    明若昀不去打攪他,轉頭問單子陽:“這封信是從哪裏來的?”


    單子陽下意識看向賀九思,心說完了,聶指揮隻說殿下問起可以如實相告,可沒說明世子問起他該如何作答呀!


    那他該不該讓明世子知道呢?


    單子陽皺起了眉頭,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糾結。


    明若昀馭人無數,像單子陽這種心思單純的在他手上走不了兩個回合。


    見他猶猶豫豫的故作歎息道:“是本公子僭越了,單侍衛是九殿下的人,合該殿下來問才是。”


    賀九思聽明若昀又叫自己“殿下”忙回過神,問怎麽了?


    明若昀低垂著眼眸茶裏茶氣道:“沒什麽,小臣方才問單侍衛這封信是從哪兒來的,單侍衛覺得不便告知小臣。”


    賀九思很久沒聽他自稱“小臣”了,乍一聽別提有多難受。


    再看對方一臉看似低落實則“你看著辦吧”的做派,哭笑不得地看向單子陽,“本宮不是和你說過以後見明世子如見本宮麽,沒什麽事是他不能知道的。”


    單子陽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賀九思歎氣,擺擺手讓他回宮去,拉著明若昀進了內室,還把門栓上了。


    “這份供詞應該是聶知林讓他帶給我的,許是我讓子陽去查範家,被他知道了。”


    明若昀沒明白,為什麽聶知林一聽說賀九思在查範家就把證據送來了?不是說他們二人私下沒有交情麽?


    賀九思抿了抿嘴偷笑了一下,說你理解錯了。


    “聶知林這麽直接把證據給我不是和我有交情,而是看在子陽的麵子上。”


    明若昀更不解了,單子陽什麽來頭,能在聶知林那邊有這麽大的情麵?!


    賀九思的笑意更深了,側耳聽了聽外麵的動靜,確定隔牆無耳才附到明若昀耳邊小聲嘀咕。


    室內一陣安靜,明若昀聽完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此話當真?!”


    賀九思揚了揚下巴別提有多得意,“當然!不然你以為聶知林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為何會關照子陽一個小小的侍衛?”


    雖然但是……這也太離譜了。


    明若昀心情激蕩,追問賀九思:“那單侍衛自己知道嗎?”


    賀九思一手攬著他一手把玩著他的手指,笑得像隻狐狸:“當然不知道,那個小傻子都沒發現聶知林一直在關照他。”


    明若昀腦中天雷滾滾久久不能平複,有些佩服單子陽了。


    能被錦衣衛指揮使青睞,不知是福是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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