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又送假信來了?”盧修斯在你麵前放下溫熱的牛奶,見到你手中的信,不免笑著調侃。


    “這是真信。我都提醒過他了,要是送來的還是假信,就要考慮是不是該改變一下應對策略了。”


    你揚了揚手中的信。


    “不知道是不是那邊說服了他,居然是邀請我在學院觀星台看流星雨。”


    “小卡諾絲不是一向對這些活動沒有興趣嗎?”盧修斯接過信件,隻是看了一眼信封,又扔回了你的手上。


    你接住信件,故作俏皮向盧修斯眨了眨眼:“是這樣沒錯,不過既然對方都邀請了,放鴿子多沒有意思啊,我還挺好奇對方下一步想要搞什麽事的。”


    “那看來,隻能把卡爾從文件裏拖出來了,明明小卡諾絲要有趣多了。”盧修斯大聲嘟囔著,但語氣裏卻沒有多少遺憾。


    “舅舅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小卡諾絲就安心地去約會吧。”盧修斯舉起手揮了揮,做出就好像是和女兒告別的母親那樣的表情。


    “隻是新設計了一種遊戲,需要誌願者測試一下。正好遇上千年難得一見的流星雨,一定有不少人為流星雨空出了時間吧。”


    你無奈地笑了出來,別人為流星雨空出的時間,可不是為了讓堂堂校長來測試新遊戲的。


    但偏偏盧修斯是沒有這個自覺的,你、卡爾、西瑞爾可是盧修斯最常抓壯丁的三大熱門人選。


    “哥哥最近都很忙,要不我……”


    你話還沒說完,就被盧修斯打斷,裝有溫牛奶的杯子直接塞進了你的手裏:“噓,多喝奶的孩子才能長得高哦。小卡諾絲還是好好約會去吧,卡爾那邊的事情怎麽樣,我還是很清楚的,他啊,隻是……嗬嗬,乖啦~”


    “我已經不是要多喝奶長高的年紀了……”被盧修斯有意地特別溫柔地摸頭,就像是貓被拎住了後頸一樣,雖然意味上完全不同,但結果卻是一樣的,根本沒辦法說出半個不同意的字來。


    “在我這裏,小卡諾絲可以永遠都是小孩子哦。”


    之後的結果,自然是如盧修斯所願了,不知道他做了什麽,真的讓卡爾參加了他那名為茶會實為遊戲測試者倒黴蛋集會的活動,另外還拉上了柏莎、西瑞爾和愛麗絲。


    你在一旁目睹了這陣容的形成,你看不懂,但大為震驚。


    尤其是愛麗絲,確認之後,明確盧修斯邀請的就是特殊係的愛麗絲·蘇,之前遇見的那位不知道為什麽對你懷有狂熱的奶油色卷發的女孩子。


    愛麗絲的魔法屬性為空間,一種很奇特的能力,能夠將空間隔斷,雖然難以精進,但使用起來,真的讓人防不勝防。


    夜晚如約而至,你按照蘭斯在信件上約定的地點,前往了觀星台。


    高聳的建築,原本應該是學院裏最寂靜無人的幾棟建築之一,但偏偏因為流星雨的原因,你到達的時候,隻見到了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你一眼就看到了遠在人群外的蘭斯。


    建築物的陰影將蘭斯的存在割裂,他在看著人群,也在笑著,但明顯那種笑容,並不屬於他真心所要表達的。


    雖然你對蘭斯的感情需要存疑,但是你對對方的了解卻是實打實的,那種浮於表麵的笑容,你現在一眼就能分辨出。


    “沒想到今天觀星台聚集了這麽多人,約會的話,要不要換個地方?”整理好了情緒,你笑著上前與蘭斯打招呼。


    “不是約會……”對上你的笑容,蘭斯的聲音越來越小,別過眼神,幹脆換了一個話題,“不用換地方,我之前選修過觀星課,和老師關係不錯,向他借用了教室,走吧,殿下。”


    你主動牽起蘭斯的手,在他回頭看著你時,又回以了理直氣壯的笑容。


    蘭斯小心護著你穿過了人群,將老師給的證明交給了維護秩序的保安,你們先其他人一步走上了觀星台向上的樓梯。


    教室的位置位於觀星台的頂層之下,雖然沒有頂層的視野那樣得天獨厚,但畢竟是教學所用,清晰觀察星空還是綽綽有餘的。


    並且因為這一層幾乎都是教學場所,隻有幾位和老師關係不錯的學生取得了許可進入,雖然其中有位同學帶了數量龐大的親友團,但是門一關,互相之間就影響不到了。


    而蘭斯曾經在裏麵學習過的那間教室,今夜隻有你們兩人光顧。


    “殿下,坐吧,這個位置的視野最好。”


    蘭斯沒有開燈,隻是於手心聚攏了螢綠的微光,又將之交到了你的手心用以照明,他拉過課桌,組成了一張凳子,正對著透亮的窗戶。


    窗外,對著的是大片無阻攔的星空,明亮而純澈的星辰閃爍著,即使沒有流星雨,也是一幅足以讓人沉迷的畫卷。


    你和蘭斯並肩坐在課桌上,一時間,無人說話,或許對於兩個相愛的人來說,即使隻是肩並肩坐著,什麽話也不用說,就很美好了。


    但現實是,你之所以應約,可不是來這裏肩並肩陪人靜默無聲的。


    “沒有想到蘭斯會邀請我來看流星雨啊,真高興,明明上次看話劇差點又吵起來了。不、不對,也不算吵,還在交流的範圍,一點也不想和蘭斯吵架。”


    “殿下喜歡星空嗎?”蘭斯輕緩的聲音在教室裏回蕩,清晰而悠長。


    “當然啊,而且,愛屋及烏,這是蘭斯邀請我的。”雖然後兩句並沒有什麽聯係,愛屋及烏的“屋”要代也是指代盧修斯,但你還是這麽模棱兩可地說了。


    “人總是向往未知的,星空、大海、深林、人心……”


    你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話題怎麽最後會拐到人心上了,向往未知?人心?


    如果不是對自己的形象還有顧忌,你已經開口讓對方重修語言學了,謎語人也不是這個謎語法啊。


    與此同時,你也明顯感受到了蘭斯行為表現的不同尋常之處,對於蘭斯這次邀約的真實目的更加好奇了。


    “未知……誒,人心?”你扭頭看向蘭斯,正好對上了那雙上好琥珀一樣無雜質的雙眸,“人心怎麽了嗎?”


    “殿下愛著我嗎?為什麽?”


    你察覺到了意識的逐漸沉淪,這種沉淪的拉扯較以往都要強烈,好像是落水的人拉扯浮木那般,認真且不肯放手,順應堆疊了偽裝的本心,你緩緩開口……


    [a.我當然愛著你啊]


    [b.我對你是一見鍾情]


    →[c.蘭斯是值得被愛的]


    你緩緩開口,吐露出不加偽裝堆疊的實話:“蘭斯是值得被愛的。”


    即使你用的真心沒有幾分,這份言語卻是絕對真實的,蘭斯,教派所謂的神子,看上去是邪教頭子,內裏出乎意料是個溫柔的人。


    溫柔的人是值得被愛的,但這句話的主客體都不指向你,你隻是一個突然擁有了占有欲的騙子。


    那份前所未有的沉淪感,讓你有了危機感,或許這一次的撒謊會被察覺到,這種想法催促著你,讓你下意識選擇了最為沉穩的方式應對。


    “殿下真是……”


    “蘭斯的內裏,是很溫柔的人,這一點我很明白。溫柔的人是值得被愛的。”


    “殿下……”


    蘭斯逐漸向你靠近,直至兩人額頭相抵,你的眼眸被完全映入他的眼眸,寶石藍色混入琥珀色中,混合成了淺淡的綠,是蘭斯所喜愛的植物的色彩。


    “殿下,請不要這麽注視著我,我不值得你如此。”


    兩人間的距離更近了,視線逐漸模糊,呼吸相互纏繞。


    蘭斯冰涼的食指按在你的唇瓣上,隔著食指,唇上被貼上了一片柔軟,輕柔地像是微風掠過湖麵,蕩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便散去。


    鐺鐺鐺——


    來自觀星台的特別鍾聲響起,打斷了你和蘭斯陷入某種狀態。


    “開始了。”蘭斯坐正了身體,看向窗外。


    一束流光劃過,又轉瞬即逝,還來不及遺憾,一束,又一束,漫天的流光像是雨絲一樣,牽著長長的尾巴,以漆黑的夜空做幕,上演著一曲燃燒自己的盛景。


    “真美啊。”你不由得感歎出聲。


    “流星的美麗來源於燃燒自己,殿下,若是我燃燒自己,希望你能注視著我,像注視流星一般,然後發出[真美啊]的感歎。”


    “我不會的。蘭斯,流星的美麗來源於燃燒自己,但生命的美麗並不是。”


    “這就是我和殿下看待問題的不同,殿下也說過不想與我爭吵,但隻有這種不同存在,我和殿下總會走上陌路的。”


    “所以,在走上互相敵視的終點之前,就在此作別吧。之後,殿下把我當做陌生人,我也會這樣對待殿下的。”


    蘭斯主動提出了別離。


    “世界上是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的,即使是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都不一定相同,又更何況是兩個人之間呢?而且,因為害怕花落的結果,所以便要放棄種下花種,錯過繁花的盛……”你反駁說。


    “真是的……已經足夠了,殿下。”蘭斯反手捂住了你,製止了你接下來的話,“不愧是被盧修斯大人教養長大的人,殿下擁有美好的品德和優秀的辯論能力,再繼續說下去的話,我會動搖的……”


    “你到底……”


    “殿下,就此別過吧。希望再見時,你能把我當做陌生人。”


    藤蔓自蘭斯手中長成,將你和桌子捆在了一起,藤蔓是認同菟絲子那種很纖細光滑的種類,本身並不牢固,你完全可以輕鬆掙脫。


    但掙脫之後呢?


    蘭斯今晚的態度很不對勁,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就像是下定了決心要和你辭別一樣,就算追上他,也改變不了什麽了,更何況……


    你輕而易舉掙脫了藤蔓,追了出去,就站在窗戶外,目送著蘭斯頭也不回地離開觀星台。


    確定人真的走了,你拿出了聯係盧修斯的水鏡。


    [教派的人應該是要逃走了,時間大概率是今晚,帶人去堵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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