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再度睜開眼時,有些熟悉的霧紫色帳子讓你有些怔愣,反應了片刻,你才意識到,這是盧修斯特地為你留的那間客房,在那棟不過三層的私產裏。


    從床上坐起,隔著窗紗,你能看到對麵雪白的牆上,是一幅盛大的向日葵花田。


    你對這幅畫的印象不深,某次留宿見到它被掛在這裏之後,就再也沒有摘下來過。


    此時,大腦有些昏昏沉沉的你,有些出神,目光停留在畫上,腦中是一片空白的狀態。


    畫的筆觸在你眼中放大,慢慢地,你居然看出了幾分熟悉,這種運筆與渲染的方式,就好像……就好像是另一個比較稚嫩的你。


    若是其他主題,你還能有些印象,但向日葵,你畫得太多了,你記不住你畫的每一幅向日葵具體是什麽樣子的。


    你的思維慢慢緩了過來,牆上那幅畫的完成度很高,照理說,如果出自你手,它應該被侍女收在倉庫角落了,而不是被盧修斯拿來裝飾房間才對。


    你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去那幅畫麵前細看,這時你才有了自己是經曆了不完全自爆的實感,從身體傳達而來的是連在骨髓的疼痛,從內開始侵蝕又到達更深的內裏。


    疼痛襲來,你一下失去了支撐的力氣,跌坐在了地上。


    扶著床沿,你掙紮著坐回了床上,小幅度轉動著胳膊,出乎意料,明明從手臂那裏感受到了疼痛,而呈現在你眼前的,是一隻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傷痕的手臂。


    應該找盧修斯問個清楚,你們真的回到了過去嗎?


    他怎麽做到這一步的?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還有最後那個大片的天色,是誰?


    你正在這麽想著,響過短暫的三下敲門聲:“小卡諾絲,我估摸著你應該醒了,現在還清醒著嗎?”


    “沒有,你的卡諾絲現在又疼暈過去了。”你對著門外提高了聲音,半吐槽地回答。


    你沒有表示拒絕,以你和盧修斯的默契,他自然知道現在可以進入。


    事實也是如此,盧修斯推開了門,銀色的發絲印著他身後暖色的燈火,呈現出一種漂亮的銀橙色。


    盧修斯輕打了響指,房間裏的燈被點亮。


    一陣清新的帶著草葉和露水味道順著打開的門鑽了進來,就在你還在反應的下一刻,大片的天色進入了房間。


    那片天色屬於一位標準樣式的精靈,天色的長發直到腳踝,翠綠如同雨聲的翅膀微斂,精靈閉著雙目,雙腳也並不觸地,虛空踩著,一步一步走到了盧修斯的身側,頭卻是轉向你的位置。


    隻一眼,你就確定了,眼前這位精靈就是最後救了你的那片天色。


    雖然你也很疑惑,被宣告滅族的精靈為什麽現在又出現了,但當著精靈的麵詢問滅族的事,怎麽樣都不太妥當。


    “這是風之語,我想,回到過去之後,小卡諾絲你應該見到過那個時候的他的。雖然也想因為害得小卡諾絲自爆的事情錘這家夥一頓的,但是我打不過他,隻能小卡諾絲自己加油了。”


    盧修斯湊到你麵前,故意下垂眉眼,一副慘兮兮的模樣。


    奈何你太了解這家夥了,他能當著風之語的麵開口,兩人關係應該不錯,打不贏的話應該是真的,但想要打一頓的話,就隻是玩笑了。


    不過,眼前這位風光霽月一般的精靈,和那位惡劣的風之語,竟然是一個人?


    仔細看去,兩位五官確實是相似,但氣質相去甚遠,恐怕一眼看過去,沒有人會把兩人往是一個人的方麵想。


    “卡諾絲殿下,我很抱歉。”精靈的聲音如同溪水潺潺又好似山間清風。


    [a.有些事不是一句抱歉就能抹平的。]


    →[b.我沒事的。]


    “我沒事的,更何況,最後還是風之語……先生你救了我啊。話說,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吧?”


    “直呼我為風之語便好,至於本來的名字,在冠上此名之時便已經忘卻了。”風之語微微頷首。


    “我現隱於龍族,這次出現送殿下回到過往完成閉環便了結了使命,也該回歸了。若他日殿下要尋我,持此物到秋風淵即可。”


    隨著風之語的話音落下,清風拂麵,風元素在你麵前匯集成小小的旋渦,旋渦轉動,竟然緩緩構成了花枝,花枝形似百合,通體青綠色。


    就在花枝形成的那一刻,花枝突然炸開成為光點,最終湧向你手腕上的手鏈,光芒散去後,綴著星辰樣式零碎寶石的手鏈上,多出了一枚小巧的花。


    “那麽,我就辭別了,殿下。”風之語身形散去,化作一縷微風,離去時隻帶動了窗幔。


    忽視身體動作帶來的疼痛,你抬起手好奇地打量著花朵裝飾,花心是深綠色,由花心慢慢往外,花瓣逐漸過渡顏色漸淺,到最後的邊緣處,花瓣成了白色。


    花飾帶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風之語本人一樣,淡雅冷清而又遺世獨立。


    你不由去想,當初的風之語是那麽地傲慢、帶著高高在上的惡劣,像是冬季的寒風,如今卻像是夏夜的微風,到底是經曆了時間怎樣的打磨,才成了現在的模樣。


    “回神了。”盧修斯輕彈了一下你的額頭,“我教你自爆是讓你自己用的嗎?什麽叫你沒事啊,你的身體什麽樣你不清楚。沒事,沒事就去繞著房子跑幾圈,反正不是我會被疼到哭。”


    “因為差距實在太大了,我打不過。而且,我不是相信舅舅你嘛,你肯定不會放任我不管的。舅舅——”你討好地去扯盧修斯的衣袖。


    “你呀……”盧修斯歎著氣搖了搖頭,“這次也是我的錯,一枚胸針還遠遠不夠,雖然不能提前告知你實情,但應該準備更充分的。”


    [a.可惜我的成人禮物沒有了。]


    →[b.現在能告訴我實情了吧?]


    “那麽,現在能告訴我實情了吧?”


    “好,我的小公主。其實要真解釋起來,也不複雜。在風之語已知有一位希那艾特來自未來之後,就一直有意識在關注王族這邊的消息,在你還很小的時候,就找了我。”


    “為了讓過去和現在順利串聯起來,必須要有希那艾特回到過去一趟。為了減少幹擾項,所以這些事情在此之前必須保密。”


    盧修斯拽著衣角的布料,將它一點一點從你的手裏抽離。


    “隻是希那艾特?那麽西瑞爾他們呢?對了,林賽是怎麽回事?”


    “一個個問題慢慢來,不急,我會為小卡諾絲你解釋的。首先,的確是希那艾特,理論上來說,你和卡爾都是可以的,甚至,卡爾比你更合適。”


    “構建那段曆史的邏輯就是一位特定時間的年輕希那艾特回到了過去,那麽隻要滿足特定時間和年齡,那位希那艾特是男是女並不影響邏輯的判定。你和卡爾是雙生子,都滿足了條件。”


    說著,盧修斯理了理左頰散落的發絲,勾至耳後。


    他給你和卡爾兩人都發了邀請,隻是卡爾沒有時間而已:“然後就是小西他們,小西和柏莎是必須存在的。雖然對小西不太公平,但當初收養他,的確是出於這個原因。至於林賽,小卡諾絲你沒有認出來嗎?”


    “認出什麽?”你腦中快速閃過什麽,你沒有抓住。


    盧修斯輕描淡寫地敘述:“他是零的早期實驗體,是少見地還存在著理智個體。我想地點是克拉拉的話,他的位階能保證你最起碼不會遭遇上影族,進一步保障你的安全。”


    “司諾克斯子爵想留下他姐姐唯一的血脈,我正好需要他當保鏢,所以達成了簡單的協議。”


    “對了,順帶一提,保鏢的生效時間是十年,接下來的十年裏,小卡諾絲你可以隨意指揮那位林賽,讓他做什麽事都可以,雖然不太穩定,但他的確有能力作為一把好刀。”


    說完還拍了拍你的肩,顧忌著你的身體,這兩下拍更像是撫摸,順便還給了你一個鼓勵外加某種讓你自己領會的暗示的眼神。


    “這可真是……”你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盧修斯熄了燈,屋外的燈光斜斜照進房間,將他的影子拉得瘦長:“好啦,我相信小卡諾絲的適應力,時間也不早了,快睡吧,在床上躺幾天身體就好全了。”


    “舅舅,其他人怎麽樣了?”


    “他們都還活蹦亂跳地,就你傷得最重。”


    “對了,舅舅,那幅向日葵,為什麽會掛在房間裏啊?而且,我看它的風格,和我的很相近,但我畫的向日葵太多了。”你又一次叫住了準備離開的盧修斯。


    “哦,總算發現了,就是你畫的。某人的房間裏有好多你畫的向日葵,總是什麽也不說像什麽嘛,我就幹脆幫了一下忙,但我的小卡諾絲也太遲鈍了,到現在才發現,真是讓人著急啊。”


    盧修斯眨了眨紫色的星辰一樣的眼眸,在某人上頗有暗示意味地重讀了。


    “西瑞爾?”不知怎的,你腦中的第一反應就是他。


    “哦,木頭要開竅了?”盧修斯微微一笑,也沒有回答什麽,轉身往外走,關上門的那一刹那,又好似不放心一樣補充道。


    “小卡諾絲慢慢想,無論怎麽選擇,舅舅都在你的身後。”


    你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眼前全是那絢爛開著的向日葵,而睜開眼,紫色的窗幔中又隱約透露出一抹群青,讓你不得安眠。


    終歸你還是被盧修斯的那番話影響了心緒。


    關於西瑞爾,你能回想起來的最早的記憶,便是關於一大片向日葵的,那樣明亮的花田之間,綠發的孩子像是格格不入的旅人,而從映著明黃的群青色眼眸裏,你看到了求助。


    霎時間,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將你和他聯係上了,或許是憐憫或許是別的什麽,你選擇了主動靠近他。


    西瑞爾是一個很讓人放心的人,放心到即使是放任不管,他也能自己生長。


    你很少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在休比斯時他說的那樣,比起讓人放心的他,你會更加在意血脈相連的同胞哥哥或者是不知道下一秒就會做出什麽惡作劇來的盧修斯。


    你自認不是什麽木頭,而盧修斯的言行更是將最後一層窗戶紙給揭得幹幹淨淨,你想要不察覺都難。


    西瑞爾喜歡你。


    為什麽?


    你找不出答案來,除了有個公主的身份,你覺得你的一切都十分普通,大多想和你交好的人也是衝著這個身份來的,而西瑞爾並不是一個在意身份的人,他為什麽會喜歡你呢?


    那麽,你喜歡西瑞爾嗎?


    手臂的任何動作都會帶出一陣疼,但你還是將手按在了心口,想從心跳裏知曉自己的真實反應。


    你想起了夜間溪山的螢火,透過螢綠的光芒,你看到了另一種不同的綠色,是森林那樣的墨綠,你在自爆後也瞥見了同樣的綠色,那綠色逐漸加深,你的眼前慢慢暗了下來。


    連著幾天,因為你要養病,而且回到過去的事情,又是瞞著國王進行的,你就幹脆在盧修斯這裏躺了幾天。


    躺了幾天,也就想了幾天,有時候夢裏還會出現西瑞爾攔住你詢問,可白天想也好,夢裏問也好,你的答案總是無法確定地說出口。


    “小卡諾絲,回神啦。”盧修斯在你眼前晃著手,銀色長發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蕩開,“怎麽了嗎?最近總是在發呆,莫不是開竅開傻了?”


    “舅舅,我在想,我有什麽值得喜歡的嗎?”


    你的話剛說完,就被盧修斯給了個腦瓜崩,對方難得做出了長輩的姿態:“我的小卡諾絲很好,本質潔白而堅韌的,擁有漂亮的靈魂,縱使是略遜一籌的外表,也是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比得上的。”


    “更何況,愛慕這種事,是世界上最沒有道理的事情之一,隻有愛慕者明白自己愛慕著他人什麽,甚至有時候愛慕者也不清楚自己愛的是什麽,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了。被愛慕著唯一的煩惱,就是該怎麽回應愛慕者而已。”


    “問題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麽。”你驚訝於盧修斯難得一見的正經,但想起自己糾結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樣啊。”盧修斯手指抵著下頜,若有所思,“小卡諾絲知道艾多莉之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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