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場麵混亂,假肖世見李伯武藝高強,恐其會找自己算賬,便悄悄鑽入桌底躲藏起來。


    此時外麵打鬥聲已止,他才慢慢地爬出來。待站定,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至我麵前悄聲道:


    “大小姐,剛才小人的戲演得如何?”


    我微微頷首,“尚可,你倒是有演戲的天賦。”


    “全賴大小姐之易容術高超,才能騙過那李伯。小的才有表演的機會!”他諂媚道。


    我笑了笑,“隻怪他有眼無珠!”


    “那小的……這個…”他欲言又止,似是想要討賞賜。


    “為保你安全,暫且不要離開上官府,先在此等候,稍後我會派人將賞銀送來。”我吩咐道。


    “好的,小人遵命!”他一臉嚴肅,不再言語。


    因上官宇受了內傷,便請來陳太夫為其診治。


    陳太夫開了調理內傷的方子,並吩咐半月之內都不能舞刀弄劍,以免影響傷情。


    那些在混戰中受傷的家丁,也都得到了陳太夫的救治。


    而一直昏迷不醒的張權誌,在吃了陳太夫開的藥方後,也很快蘇醒過來。


    張權誌蘇醒過來後,向我講述了他昏迷的過程:


    原來,張伯那日收到一封匿名信,寫信之人聲稱,看見他媳婦跟隔壁村老王去了村西那間小破屋裏,行不軌之事。


    張伯怒不可遏,匆忙趕去,不料,剛推門踏入屋內,就被人在身後狠狠地打了一記悶棍,當場暈厥過去。


    若不是前去搜尋的家丁及時發現了他,恐怕,他就要命喪黃泉了。


    我想起那日小陸子所說之事,若有所思地詢問道:


    “那日小陸子說你醒了,忙跑去告知二少爺,可他們趕到時,你卻又繼續昏睡,可有此事?”


    張權誌聞言,眉頭微皺,陷入沉思。


    “哦!想起來了,對對對,老奴期間確實醒過一次。小陸子說去請少爺,他前腳剛出去,我們的李管家後腳就進來了,他還好心的倒了杯水給老奴喝。”


    言罷,他的臉上還露出一絲感激之色。


    “他好心?”我冷哼一聲,“那是在水杯裏給你下了藥吧。”


    張權誌臉色一驚,“聽大小姐這麽一說,還真是,老奴喝完李管家的那杯水後,就特別困倦,之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陳太夫替你診過脈,你的確是服用了能致人昏睡之藥物,所以才一直不能蘇醒過來。”


    張權誌麵露疑惑之色,“僅一杯水就能昏睡上幾日?這是什麽藥物如此之厲害?”


    “並非如此!”我便向他講述了小陸子去請楊太夫之事。


    張權誌聽罷,眉頭深皺,狐疑道:“莫非,楊太夫也參與其中?”


    我微微頷首,“小陸子每日給你喂服的藥湯裏,就有一味藥草,亦能讓人嗜睡。”


    “什麽!難道小陸子也參與其中?”張權誌震驚道。


    我搖搖頭,“非也,藥方乃是楊太夫所開,煎藥之事是後廚負責,小陸子隻管喂你服藥。是陳太夫在藥渣裏發現了端倪!”


    “想來應是那楊太夫所為,隻是他與老奴素來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行事?”張權誌疑惑道。


    “事後我也曾派人去醫館尋找楊太夫,得到的消息卻是,醫館的大門已緊閉多日。”


    張權誌冷哼一聲,“哼,這楊太夫,定然是畏罪潛逃了!”


    我又好奇問道:“張伯,咱府中仆從眾多,那歹人為何會選你下手?你是否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尚未想起呢?”


    張權誌聞言,又深鎖眉頭,仔細思索起來!


    “哎呀,想起來了,小少爺落井那日,老奴從廚房出來,恰巧撞見李管家和小胡子神色慌張地從後院過來。記得當時,老奴還向李管家打了聲招呼。然而沒過多久,就傳來小少爺失蹤的消息。哎喲!我真是老糊塗了,竟沒往那處去想。若能早些發現異常,小少爺或許就不會……唉!”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還用力拍著自己的大腿。


    “如此說來,所以李管家才想要你閉口不言。”我勸慰道:“如今真相已然大白,張伯也不必自責,隻等官府將李北大抓捕歸案,定要他以命抵命。”


    “隻是老奴想不明白,李管家為何要加害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少爺呢?”


    我亦沉聲道:“我也想不明白!”


    而此時的李北大,藏身於一處隱蔽的院落內。一位婦人正在為他更換背部的藥草。


    那日在上官府的混戰中,他的背部被砍了兩道深深的刀傷,幾日的休養,雖然傷勢有所好轉,但仍需靜養。


    李北大心中暗自慶幸,還好提前找好這個藏身之處,以備不時之需,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


    他看著眼前正忙著給自己換藥的夫人姚綿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夫人轉身端來一碗湯藥,遞給李北大,囑咐他喝下。


    李北大接過湯藥,沉聲道:“綿花,讓你跟著我在這裏受苦了。”


    那夫人微微一愣,低頭輕聲道:“奴家不覺得苦,你是我的夫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若不是遇到夫君,奴家恐怕早已命喪黃泉了。”


    原來,姚綿花本是比翼鎮一個偏遠小村落的寡婦,年逾而立,相貌普通,但性情溫順。


    早年她的丈夫進山打獵,不慎墜崖身亡。此後,她便守寡多年,膝下也無兒無女,一直獨自生活。


    一日進山砍柴,不幸遭遇狼群。就在她以為命不久矣之時,李北大的及時出現救了她。


    當得知李北大的妻子已在兩年前病故,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她便以身相許,嫁給了李北大。


    當時的李北大正遭仇家追殺,所以才逃至深山藏匿,恰巧遇到姚綿花被狼群圍困,便出手解救!


    隨後,李北大帶著成為他妻子的姚綿花從偏遠的比翼鎮逃到天都的龍城,去投靠了他的大哥。


    在大哥的幫助下,他也在龍城外的一個小村落裏與姚綿花安了家。


    當時村裏有個同姓的老者,正好在上官府裏當管家,得知老者因年事漸高,身體每況愈下,欲從上官府辭職。


    李北大很想到上官府謀個管家職位,便向大哥借了一筆銀子,悄悄塞給同姓老者,懇請他能向上官府推薦自己。


    在巨額銀兩的誘惑下,那位上官府的前管家。便以李北大是自己侄兒的身份,舉薦他成為自己的接班人。


    畢竟其在上官府當了多年的管家,上官府老爺對他亦是信任有加,既然他舉薦的是自己侄兒,想必也如其一樣,是忠誠之士。


    就這樣,李北大成為了上官府的管家,接替了李姓老者的位置。


    前管家拿著李北大的那筆銀子,本欲在村子裏安享晚年。然而不到三年光景,他便與世長辭了!


    若不是大哥來尋李北大幫忙,想必,他亦會像前任李管家一般,在上官府一直幹到年老體衰再辭職,然後與姚綿花在村落裏共度餘生,安享晚年。


    李北大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仰頭將湯藥一飲而盡。


    他用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姚綿花,鄭重地說道:“等我的傷勢痊愈之後,我們就一起遠走高飛。”


    姚綿花微微頷首,輕輕地依偎在李北大的懷抱裏,閉起雙眼,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溫暖與力量。


    她微仰起臉,用平靜的聲音問道:“北大,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什麽我們要如此東躲西藏呢?”


    李北大皺起眉頭,緩緩開口:“這件事情一言難盡……”


    姚綿花緊握住李北大的手,安慰道:“北大,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險阻,奴家都會和你一起並肩同行。”


    李北大微笑著點點頭,抱緊了姚綿花。


    然而,他們未曾察覺,危險正在悄然逼近。


    昨日,姚綿花進城抓藥,所購皆為治療刀傷之草藥。不識字的她,自然不知官府告示所寫何事。抓完藥後,她便徑直返回。


    而官府張貼的抓捕告示上,明確寫明罪犯李北大身負刀傷,如有發現並舉報者,將有獎賞。


    於是乎,那位機敏的藥店小二洞察到了些許端倪。他悄然跟在姚綿花身後,來到了他們藏身之地。


    隨後,他匆忙趕往官府,將此事告發。


    官府獲此重要線索後,迅速調遣人馬展開行動。


    官差們將屋子包圍得水泄不通,那位領隊的官差飛起一腳踹開門,大聲喊道:


    “李北大,你已被包圍了,速速就擒!”


    李北大和姚綿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手足無措。


    回過神來的李北大趕忙將姚綿花護在身後,從桌底抽出大刀,準備做最後的頑抗。


    “哼!拒捕反抗者格殺勿論!給我上!”領隊的官差高聲喊道。


    官差們得令後一擁而上,李北大傷勢未愈,幾個回合下來,已漸顯疲態,但他仍拚死抵抗。


    就在一把刀即將刺進李北大背部的千鈞一發之際,姚綿花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把刀。


    那把刀無情地刺入了姚綿花的胸膛,鮮血從她口中湧出。


    李北大見此情形,扔下手中的刀,大吼一聲:“綿花!”並將其緊緊抱在懷中!


    幾名官差迅速將刀架在了李北大的脖子上。


    “李北大,你被捕了。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剛才若不反抗,你的夫人也不至於為你送命。”領隊的官差大聲說道。


    李北大看著懷中氣息奄奄的姚綿花,痛心疾首地說道:


    “你怎麽這麽傻?為何要替我擋這一刀,該死的是我,你為何要替我去死!”


    姚綿花緊握著李北大的手,氣息微弱地說道:


    “這…是…我欠你的,我……”話未說完,她的手已從李北大手中滑落,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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