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家裏現在還有餘錢和餘糧,讓他們暫時不用為生計奔波,能好好地過個年。


    莊稼人閑不住,才過了初六,林老頭就扛著鋤頭去侍弄家裏那幾塊地去了,不過這會也沒什麽好弄的,前幾天才剛下了雪,地裏都還是凍的,他也就是扛著鋤頭每日到地裏巡視一兩圈,給自個找點事情幹就是了。


    閑暇在家的日子過得很快,元宵這日,竹溪村有舞獅遊村,林許兩早早就吃過了午食,一直在院子裏等著,他們還沒有看過舞獅呢,聽竹溪村的人說,舞獅上門拜年的時候要給紅封,裏頭可以放糖果瓜子,也可以放個一文兩文的,意思一下討個吉利就成。


    林阿奶還有許外婆早早就備好了紅封揣懷裏,她們包的都是一文錢,和竹溪村大多數人一樣,既不出挑也不小氣。


    兩家的院門都是敞開的,林雲誌等著也不安生,時不時就跑到門外去看看這舞獅來了沒有,他跑來跑去的帶起了不少冷風,楊氏頗為嫌棄道:“你能不能安生點,老是跑來跑去做什麽?這舞獅來了會有鑼鼓聲,你還怕會聽不著嗎?”


    “我這不是好奇嗎?我聽陶遠說這舞獅可威風了,能跳那麽那麽老高!”


    林雲誌興奮地用手比劃著,身高不高的他還站到椅子上比劃,林安擔心他一個站不穩會摔火盆裏,趕忙將人轟了下來。


    就在他們討論著舞獅的時候,熱鬧的鑼鼓聲從遠處傳來,林雲誌第一個跑了出去,“來了來了,我聽到聲音了。”


    屋子裏的其他人嘴上雖然說著林雲誌,但心裏頭還是很好奇的,也跟著快步走了出去。


    舞獅離他們家還有點距離,遠遠地隻能看到一群人烏嚷嚷地圍著,人群中有個特別醒目的腦袋在跳躍著,想來那就是舞獅了。


    林雲誌個子不夠,上蹦下蹦地也隻能看到一個跳躍的舞獅腦袋,他看著被高高舉起的小滿和小暑,於是就開始打起了歪主意,他眼巴巴地看著林安道:“爹,我也想騎你脖子上可以不?”


    結果不出所料地得到了拒絕,“滾一邊去,別逼我大過年的扇你。”


    林雲誌心裏那個恨啊,自己為什麽不能長高點或者是晚生幾年呢,這樣就能合理撒嬌提要求了。


    眾人等了兩刻鍾,紅黃交織的舞獅才開始往他們兩家的方向走來,跟著舞獅一塊過來的,還有不少圍觀的人。


    隨著舞獅越走越近,耳邊充斥著鑼鼓的喧鬧聲,圍觀群眾的喝彩聲,舞獅從人群中一躍而出,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它的每一步跳躍、每一次翻滾都能引起周圍的叫好聲,隨著最後一個動作的落幕,林阿奶上前把準備好的紅封放到舞獅的嘴巴裏,獅嘴一張一合的地將紅封吞了下去,看著被吞下去的紅封,林阿奶笑得合不攏嘴。


    收了紅封的舞獅開始前往下一家,林雲誌他們意猶未盡,也跟著一塊去了。


    不過他們沒去多久就回來了,因為他們兩家所處村尾,在他們兩家後頭攏共沒幾戶人家,拜完年後舞獅就撤退了,這舞獅都走了,林雲誌他們就算是在意猶未盡也沒得看了。


    “阿奶,你覺得我去學舞獅怎麽樣?”


    一直到晚上,林雲誌還是對舞獅念念不忘,他之前聽陶遠說村裏是有人教舞獅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去學?


    “就你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還是先把你的基本功練好再說吧。”


    不等林阿奶說話,他爹林安就否定了他的想法。


    “這回不一樣,我肯定會好好學的,這舞獅多威風啊,有那麽多人圍著誇你,還有紅封拿,想想就覺得開心!”


    林雲誌已經開始在暢想他在獅身裏威風凜凜的模樣了。


    他還來不及高興,林安就一盆冷水潑了下來,“你想多了,這舞獅都是人家家族傳承下來的,哪裏是你一個外鄉人能學的,更何況這舞獅一年也就遊一回村,哪裏用得著那麽多人去舞獅。”


    林雲誌剛剛興起的念頭,就這麽被他爹給澆滅了,心情不佳的他化悲憤為食欲,還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飯。


    元宵剛過沒兩日,陶村長就公布了那日李二帶來的消息,那些沒有用荒地置換田地的人家都高興極了,沒想到還會遇上這樣的好事,紛紛問陶村長什麽時候能去領糧種。


    每畝荒地可以領五斤糧種,陶村長讓家裏有荒地的人家統計好自家荒地一共能領多少,他統一登記好,另外那些隻置換了田地想買低價糧種的人,也是一塊統計好報到陶村長處,到時候由陶村長帶著林天慶一塊到官府去買,免得再讓大夥跟著跑一趟鎮上。


    “也不知道這個馬鈴薯是不是真的這麽好種好養活?懷謙你覺得咱們買多少合適啊?”


    林老頭他們聚在一塊商量應該買多少種子才好,也正是這個時候林冬至才知道,他們說的高產種子是土豆,回想起前世用土豆做的各種小吃,她很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阿爺,咱家有這麽多地呢,不妨多買一點,反正水稻又沒那麽快能種,地空著也是空著,咱不如都種上吧,要是這馬鈴薯產量真這麽高,到時候咱自家吃不完還能拿去換錢呢!”


    林冬至很少在家裏這種事情上說話的,林老頭見她難得參與,很給麵子地立馬拍板道:“好,咱就聽冬丫的多種點,先不說產量怎麽樣?這麽便宜的糧種可不好買,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咱多買些先種上再說。”


    得到了林老頭的拍板後,林冬至已經開始在幻想土豆收成後的土豆美食盛宴了,可塑性超強的土豆再加上許立夏的手藝,她都不敢想象會有多好吃。


    知道有土豆的存在後,林冬至想擺攤賺錢的想法達到了巔峰。


    上次去鎮上的時候,林冬至看到集市上有不少女子在擺攤,由此可見福泉鎮對於女子行商這事應該是沒有限製的,隻要她能說服家裏人,那去鎮上擺攤這件事情應該是能實現的。


    不過家裏目前的重心在開春種地上,林冬至打算先找許立夏商量商量,畢竟這個攤子想開下來,必不可少的就是她的手藝。


    “到集市上擺攤?”


    許立夏被她這個想法嚇到,聲音不自覺拔高。


    “噓,小點聲,這個想法我隻跟你說了,家裏其他人還不知道呢。”


    林冬至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許立夏也意識到自己聲音有點大了,壓低聲音道:“就咱倆能行嗎?”


    “我覺得沒問題,咱們就嚐試嚐試嘛,我出銀子你出手藝,怎麽樣?要不要一起幹!”


    說實話,林冬至隻有在手機上玩擺攤小遊戲的經驗,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但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能不能成呢?


    最重要的還是她現在兜裏有銀子,經得起她心血來潮的嚐試,不說上回賣熊皮分的銀子,就剛穿來那會從劉家那搶來的銀子還是十來兩呢,拿出來擺個小攤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對上她期盼的眼神,許立夏說不出拒絕的話,便點頭同意了,然後有些好奇問,“你怎麽突然想擺攤了?”


    林冬至眨巴著眼睛,考慮要不要說實話,認真想了想後還是決定先不說,免得許立夏會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她道:“我爹和大伯他們不是正愁開春後要做什麽活計嘛,要是咱這小攤能擺起來,家裏也能多一點進項,家裏有個進項在,他們就不用整天愁眉苦臉的。”


    許立夏想想也是,阿爹最近一直留意鎮上有沒有招賬房先生的,等家裏那幾畝地種完,阿爹估計就得進城找活了,又會像從前那十天半月才回家一趟,不過竹溪村離鎮上近,家裏又有牛車,阿爹應該會經常回來的。


    “那咱們賣什麽?”許立夏問出了關鍵問題。


    “……”


    林冬至沉默了,她這個想法本來就隻是個雛形,隻是想先和許立夏商量一下,現在天氣尚冷,她的冰飲子現在不是賣的好時候,至於讓她決定要擺攤的土豆,甚至都還沒有種出來呢。


    見她沉默,許立夏有些好笑,“你該不會什麽都沒想好就來找我聊了吧?”


    她這個妹妹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很少會空口白話,難道姑父他們壓力都這麽大了嗎?都把冬兒妹妹趕成這樣了,不應該啊,雖然建房子花了不少銀子,那熊皮子換的銀子也填補回來了呀?


    林冬至沉默片刻後眼睛一亮,“要不我們賣香囊吧!”


    “香囊?可是集市上已經有賣香囊的,而且還不少,我們真的能賣得出去嗎?”


    許立夏有些懷疑,上回逛集市的時候,光是她有印象的香囊攤子就不下五個。


    “我們當然不單單是賣香囊這麽簡單啦,今年是兔年,我們做些兔子形狀的香囊去賣,還可以在香囊上繡一些寓意好的字樣,例如好運連連、八方來財、平安喜樂之類的,咱們用這種兔年帶兔香囊會帶來好運這種噱頭來吸引人,肯定不愁賣。”


    林冬至回想起前世層出不窮的各式各樣本命年單品,覺得這個噱頭應該是可行的,她在鎮上集市還有福記雜貨鋪看到的香囊都是精美或者是中規中矩的繡樣,像她們這種搞特殊的想殺出重圍應該不難,不過別人仿製起來也不難。


    像這樣的噱頭估計隻能賣剛興起的那一陣子,相信過不了多久,集市上就會出現類似的香囊,說不定還會有頭腦靈活的人做出十二生肖係列的香囊以及其他周邊。


    許立夏覺得她這個主意不錯,便道:“你有想好的樣式嗎?要不咱先繡一個出來看看效果,等繡出來看著效果不錯的話,咱們再去喊姑姑還有阿奶她們一塊幫忙。”


    “走走走,去你屋子。”


    許立夏拿來紙筆,林冬至看著她遞過來的毛筆,開始犯難了,她用毛筆寫出來的東西僅限於能看清是什麽玩意,讓她用毛筆來畫圖樣,估計到最後就隻有一團墨跡。


    林冬至婉拒了她遞過來的毛筆,自個跑去廚房拿了塊炭,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隻要不用毛筆,林冬至簡筆畫的水平還是能看的,她在紙上簡單勾勒出好幾個圖樣後,讓許立夏選一個來做。


    許立夏看著紙上有些新奇的圖樣,意外道:“你還別說,這樣式看著雖然簡單,細看起來還怪可愛的呢。”


    還不等林冬至問她會不會很難做,許立夏已經開始在裁布描樣了,也就一刻鍾的功夫,一隻可可愛愛的兔子香囊就這麽水靈靈地出現了。


    “這...這麽快的嗎?”


    林冬至不懂繡活,這種手工活你就算是弄好一個半成品給她繡,沒個一兩天的功夫,她估計也繡不出來。


    許立夏笑道:“這樣式不費功夫,把型裁好就事半功倍了,而且也不用繡什麽花樣,繡起來自然快,我把剩下幾個也繡了,等繡完咱就拿去給家裏人看看。”


    幫不上忙的林冬至也沒閑著,在一旁拿著碳把腦瓜子裏能想到的一些圖樣都畫了下來,好待會一塊拿去給林阿奶她們看,增添一點說服力。


    林冬至之前一共畫了五個樣式,都是簡單可愛的兔子腦袋形象,看起來區別不大,隻是耳朵還有臉頰的形狀有些不一樣,許立夏還根據自己的審美在香囊上繡了些小玩意,看起來更可愛了。


    許立夏看著桌子上擺得整整齊齊的五隻香囊,有些興奮道:“冬兒,直到這一刻我才覺得,咱們這個生意還真的有可能成,實在是太可愛太好看了,你這小腦瓜子到底是怎麽長的啊?怎麽能想出這麽可愛又新奇的圖樣!”


    被誇的林冬至有些不好意思,厲害的哪裏是她啊,她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互聯網搬運工罷了。


    不過林冬至覺得這個法子應該是妥了,畢竟女孩子對這種可可愛愛的東西向來沒有抵抗力,連許立夏這個親手把它們繡出來的人都抗不住,相信其他人應該也一樣吧!


    許立夏迫不及待地就要跟家裏人說這個消息,“走走走,咱們去找阿奶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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