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人群嘩然,看向少年的神色帶了一絲提防,炊餅店老板愣愣地鬆開了手。


    路人竊竊私語:“怎麽又是宣國人?之前就有宣國人偷偷進城,殺了北街的一家五口。”


    “這少年不會也想進城來殺人吧!我的天爺,快抓住他啊。”


    護衛聽令,大步上前,三兩下就反手壓製住了少年,少年奮力掙脫不得,嚷嚷道:“你瞎說什麽,我要是宣國人,還敢大搖大擺出現在大街上?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另一護衛略詫異,不禁打量少年的眉眼,看向盛臨樂低聲道:“三姑娘,這人可疑是可疑,但怎麽看出他是宣國人的?”


    宣國人眉骨高,眼眶深,麵部輪廓也比大夏人更分明,這少年的臉沒有明顯的宣國人特征,更像大夏人。


    周圍人也看向少年的臉,一個路人猶疑道:“他看上去不太像宣國人。”


    另一人也說:“確實不像,這小姑娘不是在故意欺負這少年吧,人家剛還救了炊餅老板的命呢。”


    “要真是宣國敵細,怎麽還會出手救人?那群強盜巴不得我們大夏人都死光了才好。”


    “可若真是宣國人怎麽辦?”


    “我認為,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盛臨樂不管路人如何說,隻道:“是不是,帶回將軍府再說,爹見過那麽多宣國人,一眼就能辨認出他到底是不是宣國人。”


    路人聽到‘將軍府’三個字驚訝,不自覺往後退開一些,議論聲也低了下來,


    “你是盛將軍的女兒?”


    少年眉頭挑了一下,望向盛臨樂,說:“盛將軍威名遠揚,我不知你為何非說我是宣國敵細,既然惹了一身嫌疑,我就跟你走一趟。”


    炊餅店老板此時舌底的藥丸終於化幹淨,吞了口口水,爬起來攔在少年麵前,虛弱地說:“小姑娘,他剛才救了我,宣國人怎麽會救大夏人?許是你認錯了吧。”


    有路人勸說炊餅店老板:“老板,盛將軍的人品大家夥兒都知道,帶去辨認一番也出不了什麽事。”


    也有人嘀咕:“盛……那可是羅刹鬼,殺了那麽多人,滿身煞氣,看這孩子衣著襤褸,骨瘦如柴,被帶走以後還不知是死是活……”


    “那將軍府不知道有多少駭人的酷刑等著他。”


    盛臨樂冷冷瞥向那人,凜然道:“怎麽?我爹殺人是為護城衛國,現在飯吃飽了就能隨口編排我爹了?”


    “要是沒我爹,漠城還有你站的地兒?”


    那人被懟得羞紅了臉,卻硬著頭皮不願低頭,喊道:“你既然非說這少年是宣國人,那就先拿出證據,不然就是在仗勢欺人!”


    人群裏有人應和此人,也有人不讚同反駁。


    炊餅店老板看了眼少年,嘴唇還泛著白,道:“各位,莫要這麽玷汙盛將軍家裏,他們不是這樣的人。”


    奈何那些人已經鬧得喊了起來,炊餅店老板的聲音根本止不住他們。


    “將軍不能仗勢欺人!”


    少年看向盛臨樂,聳了聳肩,表示這局麵我也很無奈。


    雲硯扯了扯盛臨樂的袖子,麵色難看道:“姑娘,咱們還是走吧,如果他真是宣國人,咱們回去告訴將軍,讓將軍派人來抓他也不遲。”


    那人見有不少人站在自己這邊,還為此洋洋得意,“小姑娘,盛將軍確實為漠城出了力,可這些年漠城繁榮至此,那都是太守的功勞,我們能吃飽飯也是太守之功,可不是你爹爹。”


    護衛嗬斥道:“放肆,你這人,無理偏要強三分,將軍是你等能詆毀的?”


    那人看見護衛拔刀,氣勢弱了兩分,哼了一聲不再開口。


    起頭的人不開口了,人群裏卻不知是誰又故意起哄喊了兩聲:“將軍府不能仗勢欺人。”


    連周圍鋪子裏的人都被這聲音吸引,探出頭來看熱鬧。


    盛臨樂皺著眉,揮手叫護衛鬆開少年,護衛沉著臉放開,少年翻身起來,活動活動手腕,不解道:“又不帶我去見盛將軍了?”


    盛臨樂道:“你要想自證清白,我在前麵路口等你。若不想……”


    斜了一眼挑起騷動的那人,“若不想就不去。我不想與為了抬杠而抬杠的人多費口舌。”


    “將軍府光明磊落,不背仗勢欺人的名頭。隻是若這人真是宣國人,以後鬧出事端,在座抬杠參與者,掂量掂量你們能否承擔後果。”


    那人訕笑,眼底閃過一絲懊悔,後悔嘴快惹了禍事,又覺得自己就是正義發言,強裝鎮定挺了挺胸脯。


    炊餅店老板笑著拉起少年,感激道:“走,先進店吃兩個炊餅,將軍家的女兒也進來一起吃?有事咱慢慢說,不必鬧成這般不愉快。”


    盛臨樂搖頭,退出人群,氣得對著空氣打了一套貓貓拳,好氣啊啊啊啊啊!


    雲硯和護衛們對望一眼,勸說:“姑娘,別生氣了,我看那少年也確實不像宣國人,姑娘是不是認錯了?”


    盛臨樂垂頭喪氣地歎了一口氣。


    護衛忿忿不平,建議把那領頭起哄的人綁回將軍府,說話處處針對將軍府,他比那少年更像敵細。


    盛臨樂搖了搖頭,光天化日之下綁百姓,那不是更給盛將軍抹黑?但心裏鬱氣難消,勾了勾手指,一個護衛俯身過來,耳語幾句。


    護衛聽了悶笑兩聲,點頭答應。


    光明正大不行,套麻袋總行吧,讓你胡亂當鍵盤俠,看是拳頭硬還是那人嘴硬。


    去趕馬車的護衛回來,看眾人神色各異,護衛不明所以,悄聲問怎麽了。


    剛抓人的護衛跟他說了事情緣由。


    趕馬車的護衛慶幸地說:“還好三姑娘沒讓你們硬綁人走,不然要是百姓們跟著去將軍府外申討,你我都得領罰。”


    抓人的護衛茫然說:“為什麽要被罰?我們不就是要聽令行事,主子說什麽就要怎麽做。”


    趕馬車的護衛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歎氣道:“以前,我也是你這麽想的。所以我才會被趙國公府辭退,來了將軍府啊!”


    馬車裏,盛臨樂靠著雲硯的肩膀悶悶不樂,連曹家的熏肉脯都安慰不了她鬱卒的心情。


    “籲——”馬車驟停。


    “你這小孩做什麽!”外麵護衛嗬斥。


    還沒等盛臨樂反應過來,少年出現在馬車裏,懷裏還抱著一摞油紙包著的炊餅。


    少年揚起招牌笑臉,說:“你怎麽走了?不是說等我去將軍府嗎?”


    雲硯驚聲尖叫,下意識護住盛臨樂:“你幹什麽!不準傷害我家姑娘!”


    護衛們一把掀開車簾,揚刀嗬斥少年下車,又對盛臨樂道:“三姑娘,你沒事吧?”


    少年不畏護衛威脅,扔給盛臨樂一個炊餅,撇嘴道:“喏,當還你炸魚的。”


    “放心啦,我都自願上車了,能做什麽?她有事要問我,我也有事想問她。”


    盛臨樂撿起落在手邊的炊餅看了兩眼,拍了拍雲硯的肩膀,溫聲說:“雲硯,你先出去。”


    雲硯看看少年,不放心道:“可是……”


    盛臨樂笑道:“沒事的,你跟護衛離馬車五步遠就行,我確實有話問他。”


    雲硯依言下車。


    少年自己咬了口炊餅,眼睛一亮,口齒不清讚許:“這老板真實在,炊餅裏還放這麽多肉,好吃。”


    盛臨樂看向少年,問道:“你是穿越者?”


    少年抹了抹嘴上的油漬,點頭說:“是啊,你也是吧?”


    盛臨樂眼睛微眯,頷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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