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書見和他料想的一樣,田玉芬說不聽蘇曼,適時的插話,“小曼啊,你媽也都是為了你好。


    當子女的,得體諒當媽的一片苦心,得聽話孝順。


    在咱們趙家窩鋪,不孝順的人,可是得被大家夥戳脊梁骨,會受到排擠啊。”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你要是不答應,以後在這村裏,我可就給你小鞋穿了。


    蘇曼當然聽出了他話裏的威脅。


    孝順這兩個字在他口裏說出來,隻覺得諷刺。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聽趙大奶講古,蘇曼才知道村支書做過的事,他怎麽有大逼臉說出“孝順”二字。


    災荒的時候,他把糧食都留給了兒子們吃,自己老娘餓的直嚎,他怕左鄰右舍聽到講究,直接把老娘背到大山上,想讓她活生生的喂狼。


    他以為自己做的隱蔽,卻被上山背柴禾的婦女看了個清清楚楚。


    這可是一條人命,她也是不忍心,可又怕插手被村支書知道,報複她。


    就和老太太商量出了一個主意,老太太也保證肯定不把她給漏出去。


    婦女把老太太悄悄的又背了回去,就放在村支書家的大門口。


    老太太啥也不說,就是哭嚎,怕老太太哭嚎的聲音太小,婦女還回家給老太太拿了半個窩窩頭,讓她先攢點力氣。


    招了滿街筒子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老太太哭啥,村支書黑著臉,找了個借口,說老太太想起他死去的爹了,又把人背回了屋裏。


    婦女也暗地裏,把這事傳揚了出去,村裏也開始起了風言風語。


    傳到村支書的耳裏,他不得不顧及自己的名聲,才給了老娘半碗稀飯,沒讓她餓死。


    老太太也守口如瓶,那個婦女,她半個字都沒露出去,這個秘密她直接帶進了棺材裏。


    村裏的老人活著的還大有人在,都還記得村支書做過的事。


    聽他張口孝順,閉口聽話,蘇曼忍不住就想刺了他一句:不孝順?我也沒背了自己老娘去喂狼。


    忍了忍,憋住沒說,他畢竟在那個位置,和他結怨不明智,不過也不能讓他以為能欺壓到她的頭上。


    目光掃過箱座子上擺的幾張照片,腦中就有了主意。


    上次石家棟拍的那些照片,已經洗好了,前兩天石家玉就給她送了過來,當然也包括那張大合照。


    蘇曼暗暗道了句:齊副書記,借你的勢一用。


    雖然是扯虎皮,但對村支書這種人,蘇曼十分確定,肯定管用。


    拿了大合照,還有那隻鋼筆過來,“齊副書記送了我這支鋼筆,就是鼓勵我好好學習,用心教學。


    要是讓工作名額,怕是還要找齊副書記批準一下。”


    村支書愣住,齊副書記?接過照片仔細的看起來。


    背景一看就是蘇曼家的院子,c位就是蘇曼,齊副書記還有宣傳辦公室的幹部就在她左右。


    這,這這。。。怎麽回事?


    就因為考上了民辦教師,蘇曼就在齊副書記那掛了名?還親自下來關心走訪?


    看他滿眼的驚疑,蘇曼好心的給他解惑,“市裏的日報社下來采訪,報道小人物,努力上進的故事,齊副書記也很重視,報紙上還要登呢。”


    看蘇曼一臉的無害,村支書疑惑過後,就是心驚。


    他兒媳婦二十塊錢買下蘇曼工作名額,說的不好聽的,這就是搶,要是被齊副書記知道了,他這村支書也算幹到頭了。


    王老蔫這個王八犢子,這不是害他嗎!


    看蘇曼去拿挎包,一副準備現在就去鎮裏的樣子,忙攔住她。


    “小曼啊,我看這事就算了,你二嫂子也不一定是這塊料。”


    村支書的二兒媳婦一向是個會來事,有眼色的。


    公公的表情變化,她看的清清楚楚,


    孰重孰輕,自然也知道,公公才是家裏最大的依靠,雖然心裏扼腕可惜,也跟著附和,“就是,小曼,來年我再考試試,有啥不會的,我沒準還來問你呐,到時候你可得幫忙~”


    一副沒把蘇曼當外人的樣子,好像剛才村支書威脅蘇曼的事沒發生過,話說的兩麵光。


    幾個兒媳婦裏,她最吃得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蘇曼沒點頭,也沒應和,隻笑了下,拿她當虎逼呢啊,幾句話就想把剛才的事混合過去。


    這次,和村支書家雖然沒結怨,兩家卻是有了隔閡。


    田玉芬傻眼了,她也聽明白了,因為有鎮領導過問,村支書不敢買了。


    那也不要緊,賣不賣的無所謂,反正錢也被王老蔫拿走了。


    大不了白費這個名額,蘇曼當老師是萬萬不行的!


    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命令著蘇曼,“你不想賣也行。那你去鎮裏說一聲,說家裏二十多畝地,活多忙不開,沒法幹老師的工作。”


    “我家裏就三畝一分地。” 蘇曼聲音冰冷。


    “死丫頭,你媽天天都要累死了,你就一點都不管?!


    你信不信,我去鎮領導那告你不孝順,你這老師照樣當不了!”


    她可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無知婦孺,父母告子女,一告一個準。


    以前她家隔壁那戶人家,媳婦是工廠的紡織女工,父母從老家過來找她要養老費。


    她哭著說從小到大就沒吃飽飯過,在家裏被虐待,爹媽偏向兩個哥哥,養老也找不到她頭上。


    結果,老夫妻兩個直接把她告了,法律上可是規定了,不管兒子閨女,都有撫養義務。


    而且,不管老人之前對錯,子女不養老人就是不對。敢不管老人,那就等著被單位開除吧!


    那媳婦也隻能捏鼻子認了。


    她是媽,想攪黃了蘇曼的工作,有都是辦法!


    聽到她的話,村支書的二兒媳婦心裏暗喜,田玉芬也不簡單啊,這法子都能想出來,要是她能攪黃了蘇曼的工作,她也未必沒有機會搞到手裏。


    屋裏的氣氛詭異的安靜下來。


    蘇曼真想拿剪韭菜根的剪刀,捅她一下子。


    “那你就去告,大不了我丟了工作,想讓我再給你們當牛做馬,做夢!”


    “好啊,我打死你,就當沒生養過你這個小畜生!” 說著,田玉芬就操起了掃炕笤帚,對著蘇曼就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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