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七十多歲了,頭臉衣裳都打理的幹幹淨淨,麵龐清瘦,背有些佝僂。


    穿著斜大襟的衣裳,係著盤扣。


    黑色的褲子,褲腳遮住她三寸金蓮的小腳。


    那場大運動開始,她就把吃飯的家夥什都埋了起來。


    老人家謹慎慣了,現在風聲漸漸過去,她依然沒挖出來。


    現在老人家給人收拾辦事,就是一筆朱砂,幾張黃表紙,還有三炷香。


    一套功夫做完,老人家撫摸著醜妮的頭頂,“丫頭,躲過這一劫難,以後你的路都會坦坦蕩蕩的,後麵都是好日子。”


    看著老人家深不見底的黑漆眼眸,醜妮十分確信,她說的不是今天被迷的事,她好像什麽都知道。


    眼淚奪眶而出,抱住老家人,醜妮哭的肆意。


    上輩子,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曾為她好好打算過,隻有趙大奶,不時的提點她幾句。


    初來月事,她什麽都不懂,是趙大奶往她冰冷的洗衣盆中倒一瓢熱水,“丫頭,來月事受寒,以後每月來事就疼,得注意啊。”


    數九寒天,她出來背了一大捆柴禾,老人家招手叫住她,“丫頭,年輕時累傷了底子,到老了這病啊都得找上你。”


    那個本分老實,帶著兩個孩子的二婚男人,也是老人家給她介紹的。


    在當時她的情況,已經是能挑選到的最合適的了。


    老人家是真心為她打算的。


    後來,大哥死了,老人家又勸她,在娘家終是不妥,還是要再走一步。


    她說不想找男人,想去城裏做工,攢錢養老。


    永遠也忘不了老人家那個眼神,是欣慰,是欣喜,是讚賞,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東西。


    還給了她三十塊錢,怕她在外遇到難處,有個急用。


    後來老人家去了,她紮上孝帶,給老人家送行,戴足了三十五天的孝。


    那一生,為數不多真心實意的關懷,都是趙大奶給的。


    醜妮哭了個痛快,擦幹淚濕的臉頰,眼中一片清亮。


    上輩子已經過去,這輩子一切都重新來過。


    從陳大奶那回到家,田玉芬聽說醜妮被迷了,著急的往炕沿蹭了幾下,“趙大奶咋說,徹底送走沒?”


    醜妮點點頭。


    看她一切正常,和以前一樣,才鬆開一口氣。


    “收拾妥了就好,可別帶家裏來,你小弟孩子家家的,最容易招惹那些。”


    這話醜妮可聽的夠夠的,不輕不重的懟了一句,“人家村支書他大孫子也是十四歲,都上初二了。


    上學回來還知道幫家裏背柴禾,掃院子,喂豬。


    你家這個,十四還是個小學生,就知道吃和玩,還是個孩子。


    你可別在外邊說,也不怕人笑話。”


    田玉芬瞪了醜妮一眼,“咋的,他八十了,在我這個媽麵前也是孩子。”


    八十歲的老寶寶,可真行。


    “那你就伺候他到老吧!” 這輩子我這個老黃牛不再聽你的擺布,看看你如何親力親為,還能慣出個什麽玩意。


    “挺大個丫頭,越來越沒當姐的樣了。” 田玉芬姆瞪了醜妮一眼。


    又乏起愁來,“你倆都回來了,地裏就剩下你爸和老大兩口子,這還不得貪晌啊。”


    有心讓二傻再回去,轉念她又想到了一個主意,“二傻,現在還早著呢,你去自留地把高粱收了吧。


    省得你爸回來看見咱們娘三個都在家裏,心裏不痛快。”


    收高粱,半仰著腦袋,抬著胳膊,用鐮刀往下削高粱穗。一直保持著這個幹活姿勢,一片地幹下來那胳膊又酸又乏又麻,都不像是自己的。


    尤其是高粱頭上長開花的烏米,一稍高粱穗就散的哪都是,鑽到脖子裏癢癢的很,一抓就紅一大片。


    要說這收秋的活裏,王老蔫最怵的就是收高粱。


    讓二傻幹了,他回來看見了,心裏肯定就能痛快不少,對她也能有個笑模樣。


    她們娘仨這日子還都指望著老蔫呢,可得把他哄好嘍。


    醜妮心想管他王老蔫痛快不痛快呢,氣死最好,不過她還是對著二傻微微點頭。


    二傻記著妹子路上和他說的話,動作都比平時快了半拍,幹脆的點頭,“媽,我去。”


    推著獨輪車,帶著鐮刀就出了家門。


    田玉芬想著對王老蔫有了交代,心裏安定了下來。


    哪裏知道,二傻到了自留地,先嘁哩喀喳的幹了個大地頭,然後就大步往南山坡蹽去。


    從東邊的山根底下上山,走山路繞到了南山坡自家的地裏。


    按著醜妮囑咐好的,在地中間找,翻到第三捆大豆時,就找到了一件土藍色的上衣。


    麻利的把衣兜裏的東西拿了出來,揣進了自己兜裏。


    又把衣裳放回大豆捆下,悄麽鳥的,返回了自留地。


    誰會想到憨傻的二傻會有這麽一通操作。


    等王老蔫三人幹完這塊地,已經是下晌三點多,累的直不起腰。


    一下子少了田玉芬,二傻,醜妮三個能幹的大勞力,王老大幹活那就是個慫貨,侯月菊也是藏奸心眼,不下力氣。


    幹活挑大梁的就是王老蔫,他從來都沒這麽累過。


    好容易幹完,他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藏在大豆捆底下的衣裳。


    手往兜裏一掏。


    沒有!


    什麽都沒有!


    就剩下一塊土布。


    他的錢呢?


    誰偷了他的錢!


    臉陰沉的可怕,立立著眼睛直直看向王老大和他媳婦,來回巡視。


    嚇的王老大一個激靈,“爸,咋的了?”


    王老蔫盯著王老大的眼睛,沒有做賊心虛的樣,不是他。


    又狠狠看向侯月菊。


    “哎媽呀!爸,咋的了?咱爸是不是也被迷了。快!趕緊的叫人!”


    “吵吵什麽!還不給我閉嘴!上午的笑話沒讓人看夠是咋的!” 王老蔫嗬斥了一句。


    也不是她,她那眼裏隻有蠢和貪,心計不多,那裏麵是一片糊塗,明顯不知道他為什麽發怒。


    到底是誰?


    王老蔫眼前一陣陣發黑,差點栽歪那。


    “爸!”


    “爸!”


    兩人忙上前扶住他。


    王老蔫此時心裏簡直是山崩地裂。


    衣裳還壓在豆捆下,錢卻沒了,這明顯就是糟了賊。


    肯定是有人看見他把衣裳藏豆捆下了。


    不是老大和他媳婦,這附近幾家地裏的人都有懷疑!


    找?怎麽找?平白無故去翻人家的衣兜?偷完肯定早就送走了!


    心裏悔的腸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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