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無疾而終,周琮率先收回話題,沒再逼她。


    下樓時,恰好碰到同在六樓的鄰居,鄰居是送兒子去寒假補習班。


    鄰居打量的眼神曖昧,問:“俏俏,男朋友啊?”


    許枝俏還沒說話,周琮率先答:“是的,你好。”


    許枝俏連爭辯的力氣都沒了。


    小男孩叫亮亮,十歲的年紀,苦著一張臉,似乎還哭過。


    四人一塊下樓。


    即便許枝俏態度模棱兩可,但周琮心情不錯,擼西瓜一樣摸了把亮亮腦袋:“這是怎麽了?”


    “嗨,”鄰居無奈,“他遇事愛哭,幾個小孩給他起了外號,喊他珍珠哥,我這正安慰他呢。”


    許枝俏頓了頓:“你沒告訴他們,你不喜歡嗎?”


    亮亮委屈至極:“我說了,結果他們說,我就喊了,你能怎麽著呀,我看了都想打他們,可又打不過。”


    “......”


    鄰居怒其不爭:“那你不能別哭嗎?”


    許枝俏:“阿姨,亮亮隻是淚點低,心思細,又不是缺點。”


    “我啊,有時候又氣又急,”鄰居說,“真想去找那幫孩子家長談一談,可治標不治本啊。”


    許枝俏看著亮亮長大,知道這孩子情感豐富,屬於看書都會掉淚的那種。


    周琮嗤的笑了。


    “喂,小孩,”他挑眉,不大正經的腔調,“平時對姐姐好不好呀?”


    亮亮點頭:“我跟姐姐關係最好。”


    周琮哦了下,悠悠道:“那哥哥幫你出個主意。”


    在三人目光的注視下,周琮漫不經心:“他們再說,你就用這種眼神——”


    說著,他親自示範,擺出一個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高傲睥睨的眼神。


    “問他們,”周琮說,“你們家人都不讓哭嗎?啊~那你們好可憐哦~”


    許枝俏:“......”


    亮亮似乎動搖了:“如果他們說,我們是男子漢...”


    “你告訴他們——”周琮淡定,“可我還處在被爸爸媽媽無條件保護的年紀,你們家爸媽隻會拿男子漢壓你們嗎,那你們好可憐哦~”


    許枝俏:“......”


    最後,周琮說:“記住,別跟他們自證,把問題踢回給他們。”


    亮亮雙眼放光:“今天我就試試。”


    “光試有什麽用,”鄰居沒好氣,“不改掉愛哭這個毛病...”


    周琮:“您別著急,等他大了,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說到這,亮亮好奇:“哥哥,你現在就是想哭也哭不出來的年紀嗎?”


    “當然,”周琮喟歎,“我女朋友不理我的時候,我是真想哭啊。”


    許枝俏:“......”


    -


    怕周琮看不上周邊的小型便利店,許枝俏特地帶他去了三公裏外的連鎖商超。


    “你別胡亂說話,”她碎碎念抱怨,“你亂教些什麽東西。”


    周琮:“我哪亂說了,你不理我的時候,我確實想哭。”


    “......”許枝俏把購物車拽走,自己推著,“但亮亮的事,謝謝你幫助他。”


    周琮嗬笑:“這要是我兒子,我先揍一頓,讓他哭個夠再說。”


    “......”


    許枝俏懵了。


    方才見他教的這麽認真,她以為這是周琮真正的想法。


    怎麽還,兩麵三刀呢。


    “不能把欺負他的那些兔崽子打趴下,”周琮眼簾耷拉,“我先把他揍趴下。”


    許枝俏梗住:“你、你怎麽這麽暴力。”


    周琮:“我不要這麽沒用的孩子。”


    “......”


    兩人進了超市。


    周琮隨手將購物車換到自己手中,涼颼颼道:“許枝俏。”


    女孩甩著手不理他。


    周琮氣笑了:“所以我不是耐心教他了?”


    許枝俏扔了罐堅果進去。


    周琮:“還不許說實話了?”


    許枝俏扔了板黃桃味酸奶進去。


    周琮:“我喜歡黃桃味。”


    許枝俏把黃桃味放回酸奶櫃,換了板燕麥的。


    “......”周琮眼皮跳了下,“生什麽氣啊?”


    就因為他方才那些“實話”?


    許枝俏腮幫子不知何時鼓了起來,啪啪把另外兩種口味的酸奶各扔了一板進購物車。


    除了黃桃味。


    某一時刻,盯著那些酸奶,周琮豁然懂了:“喂,我開玩笑的,等我當爸爸,一定是最耐心最溫柔...”


    許枝俏腦子一抽:“我不能生。”


    “......”


    寂靜來得迅速而詭異。


    許枝俏反應的也算快,幾秒就明白過來,她臉倏地炸開,紅成西紅柿。


    天啊!!!!!


    人家又沒說要跟她生!!!!


    她怎麽就,張嘴,說,她、不、能、生!!!


    人家又沒說跟她生!!!


    她為什麽,要,對號,入座!!


    周琮別開臉,靜默須臾,冷不防從嗓子眼裏嗆出兩道低咳,用盡全力才把笑聲壓了回去。


    “我不要小孩,”他裝出來的正經,“咱們不要,啊。”


    許枝俏羞憤欲死,猛地推了他一把:“誰跟你要不要!”


    推完人,她扭頭就走。


    周琮把黃桃味的酸奶扔進購物車,連忙跟上。


    這丫頭在他開口前隻選了黃桃味,說明她喜歡這個味。


    後來就是為了跟他對著幹。


    “寶貝,走慢點。”周琮不緊不慢地跟著,閑閑提醒。


    許枝俏想回頭罵人,眼睛似乎看到什麽,腳步有片刻的凝滯。


    忽然。


    她猝不及防回頭,將自己埋進周琮的懷裏:“你擋著我。”


    不知她看到了什麽,周琮眼底的戲謔盡消,抬手將她護進胸膛。


    過年期間,超市人流湧動,密密麻麻的顧客擦肩而過。


    過了幾十秒,許枝俏露出點腦袋,往某個方向看。


    那是母子三人。


    一位保養得宜的母親,帶著一個十幾歲男孩,和一個六歲模樣的女孩。


    許枝俏眼神怔忡,唇肉抿緊了,慢動作收回視線。


    周琮摟住她肩:“在看誰?”


    “......”許枝俏忽然沒了心情,“後媽。”


    周琮頓住。


    “她回來了,”許枝俏小聲,“那我爸應該也回來了。”


    她不想待在晉東了。


    想回深城。


    看出她的言外之意,周琮粗魯地揉她腦袋,沒大所謂的腔調:“想回就回啊,立刻回,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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