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發店叫遇見。


    怕冷氣外泄,透明的玻璃店門是關上的。


    紀淮洛性格衝動又暴躁,上學那會打架是出了名的,再加之紀壽愛用棍棒和皮帶教育他,養成了他不管不顧的脾性。


    許枝俏阻攔的聲音硬生生被忽略掉。


    “哥哥...”


    周琮單手抄兜,另隻手強勢地握住她的,往手心裏攥了攥,不許她靠近,淡淡道:“門會碎,別紮到。”


    話剛落,紀淮洛長腿一踹,玻璃店門嘩啦一聲碎了下來。


    店裏還有其他顧客,紛紛驚叫著躲開。


    紀淮洛皮鞋踩在玻璃碴上,陰沉的語調:“誰特麽是老板,給老子滾出來!”


    許枝俏掙紮著上前,周琮順著她力道被帶了幾步,到灑滿碎玻璃的地方才收力,迫使她駐足。


    “你幹嘛!”許枝俏著急,“他要是闖禍,叔叔會揍死他的。”


    周琮悄無聲息地捏了捏她軟軟的手:“推我身上,就說這禍是我闖的,行不?”


    “......”


    男人剛出院,一身休閑裝穿搭,瘦骨嶙峋又不顯單薄,身板如鬆竹直挺。


    像是忽然發現自己被他牽著,許枝俏驚慌失措地抽開:“老流氓!!”


    “......”周琮失了抵抗的力氣,“把老字去掉。”


    他有多老。


    正當年輕。


    正是談戀愛的年紀。


    許枝俏沒心情理他,兔子似的躥到紀淮洛身邊:“哥哥,你別衝動。”


    店裏幾位理發師團團圍了過來。


    “都認認,”紀淮洛充耳不聞,戾氣極重,“這我妹妹,她頭發哪個爺做的?”


    幾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位應該是老板的頗為自傲:“咱們有事坐下說,你妹妹隻剪了個頭發,三十塊錢的事。”


    “你媽值三十,”紀淮洛比他還拽還傲,“我送倆三十給你媽買棺材!”


    老板變了臉:“你有話好好說...”


    紀淮洛:“我就問我妹的頭發誰剪的?給老子站出來,老子非給他燙個一模一樣的!”


    “......”


    全場悄寂。


    這邊動靜不小,又是開學的時間,店裏店外圍了不少人。


    許枝俏的手又被握住了。


    她惶惶回頭,周琮麵不改色,隨意地抓住她手:“是哪個?”


    許枝俏下意識的用另隻手指向其中一人。


    周琮滿意地勾唇:“乖。”


    不等他有動作,紀淮洛已經率先將那位寫著小伍名牌的理發師拽了出來。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紀淮洛已經抓起旁邊插著電的卷發棒,快狠準的就要燙下去。


    許枝俏嗓子眼裏不受控的尖叫,一隻大掌忽地扣住她腦袋,摁進了溫熱的胸膛。


    紀淮洛手裏那根卷發棒,距小伍近在咫尺。


    小伍甚至能感受到卷發棒灼燙的溫度。


    “你抖什麽,”紀淮洛笑的變態,“怕啊,你|他|媽會怕啊!”


    說著,他敲木魚似的,用卷發棒砰砰砰敲了敲小伍腦袋。


    這種短時間快速的接觸倒是不燙,但小伍被嚇的夠嗆,眼淚鼻涕流了下來。


    見事態擴大,且明顯是自己人做錯事,老板態度軟下幾分:“兄弟,咱們坐下好好談,您看是賠償還是怎樣。”


    “錢呢,我家不缺,”紀淮洛抬高下巴,“但我得給我妹做個榜樣,讓她學學,人生什麽都能吃,唯獨不能吃虧。”


    許枝俏:“......”


    老板沉默了會:“你想怎樣。”


    紀淮洛:“關店吧。”


    “你們別太過分,”老板惱了,“我店能開在這裏,也不是好惹的!”


    紀淮洛回頭,看向周琮,戲謔道:“他說他不是好惹的。”


    周琮淡淡勾唇:“關店,或者給我們妹寶跪下,選一個。”


    “......”


    許枝俏不想看人家給她跪。


    說她慫也好,懦弱也好,她就是...


    受不了。


    “哥哥。”她祈求地喊著紀淮洛。


    然而紀淮洛在氣頭上,屬於不出這口惡氣不能罷休的。


    許枝俏焦灼,昂起腦袋,又看向周琮,輕輕軟軟的求道:“周琮哥哥,你勸勸我哥,道過歉就算了吧。”


    周琮眼睛垂下,靜靜看了她幾秒:“你哥沒受過這種氣,我就受過了?”


    “......”許枝俏理不清,拽住他衣角,“求你了周琮哥哥,咱們走吧。”


    周琮伸手,在她受傷的頭發上虛拂了一把,幾不可聞道:“你能不能一直這麽乖。”


    這話許枝俏沒聽清,她害怕紀淮洛真去燙人家。


    要坐牢的。


    沒等她再說,周琮抬起淡薄的雙眸,沒什麽情緒:“淮洛,先走了。”


    “屁!!”紀淮洛吼道,“我得讓許枝俏這個傻|逼看看...”


    周琮咬重了字:“走了。”


    “......”


    -


    跟室友先告了別,許枝俏耷拉著腦袋,被紀淮洛罵去了周琮的車。


    “五塊錢也能算道歉,”紀淮洛氣到頭暈,“你是打工打傻了是吧?”


    許枝俏小聲:“我以為是統一價。”


    “......”紀淮洛哽住,“誰他媽道歉還有統一價,那都是你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許枝俏:“我以為道過歉就不能索賠了,我怕他說,我都道過歉了你還想我怎樣。”


    紀淮洛:“......”


    過了兩秒。


    “你給我回家住,”紀淮洛摩拳擦掌,“我非得給你掰掰性子。”


    正說著,車門被打開,周琮拎了隻藥店的袋子進來。


    “坐好,讓你周琮哥給你上藥,”紀淮洛嘟囔,“你別看他有時候悶不吭聲,打起架來比我還狠,處理傷口的經驗豐富著呢。”


    許枝俏老實巴交地低頭。


    周琮瞥她,手指耐心地撥開她頭發,給受傷的地方消毒。


    “你周琮哥這車也是被你糟蹋了,”紀淮洛感歎,“他什麽時候允許人拎藥進來,更別說上藥了,再灑點、落點味都得招他嫌。”


    沒人理他。


    許枝俏感覺頭皮涼涼的,之前的灼痛緩解了些,又開始擔心別的:“哥哥,禿了嗎?”


    “......”周琮眉心跳了跳,“沒事,你這花椰菜的發型正好能蓋住。”


    紀淮洛噗嗤笑出聲。


    許枝俏默了默:“我知道醜,就是沒敢說。”


    “醜倒是不醜,”周琮把藥收了起來,“就是看起來,挺有食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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