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塊錢,像根刺,紮在周琮心髒上。


    許枝俏手捂住他嘴巴,禁止他漫無目的地親自己:“你快走。”


    “不,”周琮單膝跪地,仰頭,“等你不生氣了再走。”


    許枝俏:“我不氣了。”


    “你在騙我。”


    “沒有。”


    “你有,”周琮指腹擦過她眼尾,“你邊走邊哭,你迷路了,你不想給我打電話,又不記得淮洛電話,你在心裏放棄我了。”


    “...沒有,你別亂說。”


    周琮漆瞳深邃:“是我混蛋,你跟我講講話,行不?”


    跟他隨便說點什麽,而不是一直在重複“沒有”兩個字。


    許枝俏沒話找話:“你、你小姨,好點了嗎?”


    “...不大好,”周琮說,“原本是今天出院,我計劃把她送回家就來帶你出去玩的,沒想到會在醫院碰見你。”


    許枝俏訕訕點頭。


    “這事和你無關,”周琮凝住她,“是我不好。”


    許枝俏抿了下唇,小心問:“她不能見我,你跟我在一起...沒問題嗎?”


    “......”周琮心髒漸漸下沉,“年後小姨要回昭平,她不習慣住這邊。”


    許枝俏這會思路極為清晰:“以後呢?你媽媽不介意嗎?”


    巫元霜沒有孩子,她的未來,大概是需要周琮負責的。


    他們兩人在一起,沒問題嗎?


    “別亂想,如果她見不了你,”周琮似是而非,“同樣見不了跟你一樣大的姑娘,你想讓我娶別人?”


    “我沒有想,”許枝俏有些倔,“就怕你自己想。”


    “......”


    能發火就好。


    能願意跟他甩臉子就好。


    周琮重新摁住她腦袋,高大筆挺的身子傾過去,與她氣息交纏。


    “就這幾天,”周琮低著嗓,“我把她安頓好,到時候好好給你認錯,行不?”


    許枝俏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她自然明白事有急緩。


    周琮離開時,是許姝去送的。


    紀淮洛撓了撓頭,有些狐疑。


    不管怎麽排,都輪不到許姝這樣一位長輩去送。


    許姝說:“妹寶丟三落四的習慣需要你來管管。”就這樣,紀淮洛一惱火,轉身進屋訓人去了。


    出了院子,周琮沒有表情:“阿姨有話跟我說?”


    他態度極淡,不像之前客氣,但也沒有刻意的敵對。


    “如果你想報複,”許姝直奔主題,“衝我和她爸爸來,別動我女兒。”


    周琮雙手插兜,背脊筆挺如鬆:“您承認了?”


    許姝:“有些事,不是我主觀的,但你小姨受到的傷害太大,我沒辦法逃脫責任。”


    說到這,她暫停了下:“你有什麽條件,直接跟我提,別碰俏俏。”


    周琮不避不讓:“我小姨這些年過得痛苦,要不,您跟紀叔離了,一個人嚐嚐孤苦的滋味?”


    “......”許姝眼珠都沒動,“這樣你就能放過俏俏了嗎?”


    周琮扯唇:“我要她。”


    許姝一顆心往下墜:“我可以離,也可以離開深城,是因為我不想讓俏俏知道這些,你既要又要,就不怕未來俏俏知道這一切,無法承受嗎?”


    周琮:“那您想讓我怎麽做?”


    “跟她分了,”許姝斬釘截鐵,“我不信你媽媽沒這樣要求過。”


    分手,就隻是一段失敗的戀愛而已。


    不會引發後續遮不住的傷痛。


    周琮看向天空,略微迷惘:“你當我不想,你們為什麽不早點讓我知道。”


    早點知道,他就不會主動去招惹許枝俏。


    就不會,將她往這條路上推。


    “您承擔您的,”那點失措曇花一現,周琮眼眸重新冷靜,“我不會讓她知道。”


    許姝斷然拒絕:“那恕我做不到。”


    周琮玩味地笑了笑:“牧承光那邊,我已經動手了,那咱們就看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些。”


    “......”


    這個年輕人是如此令人心驚。


    許姝心徹底沉入穀底,知道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那樣強勢、有主見,不會為感情動搖,同樣,不會為恩怨動搖感情。


    情與怨,他分得那樣清楚。


    可他到底還是太年輕、太理智、太自傲,看不透感情複雜,不知道牽一發動全身的道理。


    許姝隻擔心許枝俏。


    她的女兒太脆弱,一段失敗的戀情能讓她消沉下去,若這段失敗的戀情背後,還夾雜著父母不堪的過去、慌亂的未來,知道這一切背後的推手,是她的男朋友。


    許枝俏扛不住的。


    -


    周琮回了周家。


    迎接他的,是巫首芳的一巴掌。


    周琮臉被打偏,周和正阻攔不及,皺眉:“首芳,怎麽能動手?”


    “你問問他幹的什麽事,”巫首芳是第一次打他,“元霜都康複了!硬生生在他麵前發了病!!全是因為許枝俏!!”


    周琮舌尖頂了頂腮,痞裏痞氣的:“這是個意外啊巫女士。”


    “意外?”巫首芳怒道,“你要是跟她分了,會有這個意外嗎?”


    周琮:“您講點理啊,這錯怎麽都賴不到她身上。”


    看著他冷白皮膚上浮出的掌痕,巫首芳又痛又急:“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說過,誰的錯誰來擔,”周琮垂睫,漫不經心道,“等他們都擔了,您就當成全成全我,行嗎?”


    巫首芳大驚失色,與周和正互看了一眼。


    都這種情況了,他居然還想著那丫頭。


    周和正歎息:“阿琮啊,你不會認為,那丫頭能不管爸媽,一個勁的跟你在一起吧?”


    “......”周琮眼簾耷拉,下瞼落下塊陰翳,“瞞著不就好了。”


    “她媽媽呢?”周和正耐心道,“她媽媽能放心嗎?”


    周琮看向他,瞳色清冷,古井無波卻又讓旁人心驚:“我偏要。”


    “......”


    “你糊塗!!”巫首芳很想再給他一巴掌,“這是不可能調和的矛盾!”


    周琮幾近低喃:“那我怎麽辦。”


    他看著巫首芳:“媽,我怎麽辦,我愛她,我放不下。”


    “......”


    房間陷入死寂,氣流冰封住。


    巫首芳震驚地顫抖,不明白自己兒子什麽時候開始了死心眼,什麽時候非一人不可。


    “你不信我的話,”半晌,巫首芳無力,“你就等著吧,等著看你愛的丫頭是如何毀在你手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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