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枝俏被周琮光明正大地帶出了紀家,還沒惹起紀淮洛絲毫懷疑。


    她在臥室吃過退燒藥,路上藥效發作,昏昏沉沉地窩在副駕睡著。


    中間等紅燈時,周琮傾身,手探到她額頭試溫度。


    他明白許枝俏為什麽胡亂吃藥,不過就是怕發燒時免疫力低會引起過敏,到時候哮喘發作,小事變大。


    她是怕紀淮洛擔心。


    周琮收了手,重新啟動車子。


    開了一段,他眉骨一沉,隱忍不發的表情,卻硬生生氣笑了。


    怕紀淮洛知道,就一點都不怕他難受。


    到醫院後,周琮把車子停了,又走到副駕位置,彎腰探進去,想抱她出去。


    許枝俏眼睫動了幾下,視線不大聚焦地睜開。


    男人臉龐放大,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環住她肩和膝彎。


    許枝俏掙紮著醒神,聲音軟軟的,含著生病的輕啞:“我自己走。”


    “別動,”周琮稀鬆平常地抱穩了,“哥哥抱。”


    許枝俏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燙的。


    一路穿過大門安檢、陰森冰冷的走廊、刺鼻藥水味的化驗窗,最後到了醫生辦公室。


    看診抽血等報告,一係列流程走完,醫生叮囑別碰過敏源,哮喘藥隨身帶,以防發生意外。


    現在回紀家不合適,周琮不經思考,帶著許枝俏去了隻有兩人知道的公寓。


    “原本打算帶你出去玩的,”周琮濕了塊毛巾,敷她腦門,“這下好了,玩是玩了,醫院半日遊。”


    許枝俏虛浮無力,閉眼躺著,呼吸被高熱燒到急促。


    周琮盤腿坐在床邊,手肘支著,靜靜看著她:“怪我,興許不嚇唬你,這燒還燒不起來。”


    許枝俏幹燥的唇動了下。


    周琮端起杯子,用小勺往她唇邊喂了點:“你還是別說話了,一說話就往我心窩子捅。”


    幾口水咽下去,許枝俏被磨破一樣痛的嗓子好了些,睜眼望他:“周琮哥哥。”


    “嗯,”周琮傾腰,拉近兩人距離,“是我。”


    許枝俏思緒不夠清晰,眼光清潤濕濡:“我身體很差。”


    “......”周琮把被子掖到她下巴,“養養不就得了,誰還能不生個病啊。”


    許枝俏帶著鼻音:“我怕是生不了小孩的。”


    “......”


    “我媽媽答應紀叔的求婚,”許枝俏很輕的聲音,“又努力讓我跟我哥哥搞好關係,她是怕我以後無依無靠。”


    想讓紀淮洛能照顧她一下。


    許姝將自己積累的人脈資源全部帶進了紀氏,又搭上自己為紀淮洛鋪路。


    她做這一切,都是在為許枝俏的將來布局。


    她擔心許枝俏因為身體嫁不了良人,便想著幫她找個哥哥。


    她認為以紀淮洛的品性,比“丈夫”這個人靠譜。


    周琮幫她掖被子的手就這麽定住。


    許枝俏抿抿唇:“你去找別人吧,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你胡說什麽,”周琮聲線啞了,“你才多大,怎麽就想到生小孩了。”


    許枝俏:“我媽媽經常教育我,看事情要看長遠,我今天做的決定,也許會成為以後命運的轉折,你也一樣,大家都一樣。”


    周琮:“別裝深沉。”


    他單掌撫她臉頰:“我最討厭小嬰兒,你看不出來?”


    “......”許枝俏累了,應對不了,“總之,你去找別人吧。”


    她閉上眼,假裝犯困。


    周琮真的有點火,許姝為她打算這件事不假,但這丫頭虛張聲勢,拿生不了小孩騙他這事是在哄傻子嗎。


    為了擺脫他的糾纏,能無底線抹黑自己。


    剛才醫生都說了,她這點哮喘病,隻要保養得好,不接觸過敏源,還不如人家過敏性鼻炎來得嚴重。


    周琮牙根癢,忍不住掐她臉蛋:“你給我乖乖的,再敢聽你哥亂說,我就去弄他。”


    “......”許枝俏倏地睜眼,“你又威脅我?”


    周琮心梗。


    那他還有什麽辦法!


    就威脅最好用。


    哄不行,騙不行,威脅一句就跟他炸毛,哪有這麽難追的姑娘。


    許枝俏相信他說到做到,有些急了,撐著床想起身:“你敢弄我哥哥,我跟你拚了!!”


    她起得太猛,太陽穴抽搐似的疼,強忍著要起床跟他拚命。


    “......”周琮眼皮跳了下,強勢地按住她動作,“你想怎麽樣啊小祖宗,我在你這兒還有點人品沒?”


    許枝俏很誠實:“沒有。”


    “......”


    過了會。


    周琮鞋子一踢,翻身上|床,陰惻惻的:“既然沒有,那幹脆做點沒有的事...”


    床原本就不大,他再一上來,整個凹陷了下,許枝俏驚慌失措,手腳並用的踹他:“你下去下去,這是我的床!!”


    周琮手臂一揮,把她摁進懷裏禁錮住:“那你說句好聽的。”


    女孩身體軟,像一團,周琮都不敢用力,長腿長手摟的小心翼翼。


    就這樣許枝俏都炸了:“你是流氓嗎!勒得我好疼!”


    “嗯,”周琮低下眼,“不好聽,繼續。”


    “......”


    沉默。


    為了把他弄走,許枝俏硬忍著,悶聲悶調:“周琮哥哥是個好人。”


    “不好,”周琮悠悠的,“你這誇出了壞人的感覺。”


    “......”


    再次沉默。


    許枝俏憋了句:“你好石更...”


    骨頭硌的她疼。


    周琮冷不丁被嗆住,別開臉壓著聲咳了咳。


    隨後,他肩膀一顫,想忍笑,又沒繃住,笑的斷斷續續:“哪兒石更?”


    “......”像是剛反應過來,許枝俏臉蛋毛細血管爆炸,“你下去下去,我困了,要睡覺。”


    周琮倒沒強留,把被子給她掖嚴實了,重新盤腿坐到床邊。


    “你說話注意點,”他唇角含笑,“但這句,算你說得不錯。”


    “......”


    滾吧。


    周琮手掌拍她被子,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哄小孩睡覺,慢條斯理的,卻又極為溫柔:“快睡,睡醒我們妹寶的病就全好了。”


    許枝俏眼皮子越來越重,仿佛灌滿了鉛。


    房間裏靜到連下水管似有若無的噪音都能聽見。


    拍著她的手忽然停了。


    下一秒,許枝俏朦朧中感覺到有道陰影在靠近她。


    隨後,她額頭被一個又輕又軟的東西覆住。


    停頓須臾,這種感覺慢慢消失。


    宛若一種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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