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看著那個藍色的身影,一動也不敢動。


    生怕再給對方嚇跑了。


    他雙腳站在海水裏,取出了一個包裝好的飯團,拿在手裏晃了晃。


    那個身影猶豫了一下,慢慢遊了過來。


    然後停在了距離葉清還有四五米的地方。


    淺水無法完全覆蓋他的身軀,身後的魚尾揚起,輕輕拍打著水麵。


    葉清輕輕將手中的飯團拋了過去,濺起一陣小小的水花。


    身影拾起飯團,看了看葉清,嚐試著咬了下去。


    沒咬動。


    飯團的包裝是領地上一種樹木的葉子,經過處理後相當堅韌。


    藍色身影吐了吐舌頭,臉上帶起一抹怒意。


    葉清笑了笑,取出一個同樣的飯團,示範如何打開包裝。


    那身影瞪大了眼睛,有些笨拙地模仿起葉清的動作,隨著葉子被一層層剝下,潔白的米飯露了出來。


    他眼神裏露出一抹欣喜,捧著飯團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葉清上下打量著他,借助日光,發現了許多被遺漏地細節。


    這身影的身體姿態似乎更接近於女性,長相比起生活在陸地上的亞人族,那種完全的人類麵容來說,具有更多的動物特征。


    比如略寬的眼距,由軟組織構成的類似頭發樣的東西。


    手指間也有薄膜,形成了蹼的樣子。


    身體上有著一些花紋,但不確定是浮於體表,還是皮膚本身生長形成。


    藍色身影吃完了飯團,再次看向葉清。


    葉清試探著問道:“你還要嗎?”


    那身影先是茫然,指手畫腳地比劃著,口中發出奇怪地喊聲。


    自帶的翻譯能力第一次沒有發揮作用。


    葉清有些納悶,再次取出一個飯團,問道:“還要這個是嗎?”


    連比帶劃的身影突然愣了一下,再次發出叫聲。


    這一次,葉清耳朵裏短暫出現了如同老式收音機的電流聲。


    片刻後,一個有些中性的聲音在耳朵裏響起:“可以給我嗎?”


    自動翻譯終於上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水裏泡太久,腦子進水弄壞了。


    不過女神姐姐給的東西,應該不會質量這麽差吧。


    葉清不知道的是,神界出品的東西也分等級。


    軍用級和民用級之下還有一個等級。


    叫二手淘換。


    閑話不提,聽懂了對方在說什麽的葉清馬上點頭:“當然可以,我還有很多。”


    說著,將飯團遞了出去。


    那身影又接近了些,伸出手接過了飯團。


    這個距離很近了,隻要葉清想的話,絕對可以抓住對方。


    但葉清隻是默默地看著,沒有任何舉動。


    腦子裏回憶了一下昨晚的事情,這家夥似乎更喜歡食物原本的味道。


    於是葉清從香囊裏取出了一瓶果汁。


    這也是領地的產業,純天然綠色無汙染,不含任何防腐劑。


    常規保存的話,保質期隻有兩天。


    葉清的香囊裏裝了多少東西他自己都不清楚。


    領地現在差不多所有產出的四分之一,都會被塞到裏麵。


    “嚐嚐,水果做的。”葉清拔下木塞,將果汁遞了過去。


    那身影有些好奇地伸手去接,結果渾身粘液根本握不住光滑的瓶子。


    迅速接住掉落的瓶子,葉清說道:“來吧,我喂你喝。”


    他借機又靠近了些,來到對方身邊。


    將瓶口湊到對方嘴邊,微微傾斜瓶身,清甜的果汁緩緩流進對方口中。


    隻見那身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好好喝!”


    戒備心就在米飯和果汁的投喂中迅速降低。


    葉清想起了上輩子喂流浪貓的經曆,跟現在也差不多。


    那身影小小打了個嗝,也不知道體內構造是怎麽樣的,居然還能打嗝。


    雖然覺得有些好像,但葉清還是再拿出了兩個飯團:“還要不?”


    猶豫了一下,那身影在葉清驚訝的目光中還是接過了飯團。


    隻不過這次沒有打開吃:“帶回去。”


    說著,將飯團緊緊抱在了懷裏,向葉清問道:“我叫諾瑪,你叫什麽?”


    “葉清。”


    “你從哪裏來?”


    葉清伸手指了指大陸的方向:“那邊,艾澤大陸。”


    諾瑪茫然地搖了搖頭:“沒聽說過,我隻知道塔拉大陸,在那個方向。”


    說完,他指了指和葉清截然相反的方向。


    “塔拉大陸?”葉清有些興奮:“你是說那邊的確存在一個大陸?”


    “有的,但我也隻是遠遠的看過,那裏好多可怕的東西,族長不準我們去。”諾瑪解釋道。


    “看來你們的族長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你們就住在附近嗎?”


    “不是的。”諾瑪搖了搖頭:“我們住在風暴區附近,我是偷偷跑出來玩的。”


    諾瑪似乎很年輕,葉清問什麽,他都如實相告,毫不遮掩。


    遊靈魚族,一種生活在海洋中的亞人種族,擁有兩套呼吸係統,所以同時也能在陸地上生存。


    這一族沒有性別之分,整體樣貌都偏中性,但考慮到他們的繁殖方式更接近於孤雌生殖,或許應該用“她”來稱呼更為合適。


    葉清先前遇到的風暴區並不是固定的,會隨著季節而移動,遊靈魚族會跟隨風暴不斷遷移,也能算得上是居無定所。


    風暴雖然洶湧,但在海麵下可以為他們提供強大的庇護,而且遊靈魚一族天生親和風屬性元素,這使得他們能在風暴中自由出入。


    所以阻礙通往塔拉大陸航道的,並不是風暴。


    葉清這樣想到,隨即又問:“你們為什麽要隨著風暴遷移。”


    “這樣大家夥就不會來打我們了。”


    “大家夥?”


    “一條好大好大的魚,爪子也很大,還有著好多條尾巴。”諾瑪在身前大大地畫了一個圈。


    諾瑪說話的方式很簡單,甚至有些幼稚。


    “你們沒接觸過人類嗎?”


    “人類?”


    “就是和我一樣的人。”


    諾瑪搖了搖頭,但很快又點點頭:“見過一些,他們坐著木頭,跑到了風暴裏,在水裏也見過,但是不會動,也不會說話。”


    看來是死絕了。


    兩人就這麽聊了很久,諾瑪突然說道:“你要去我們那裏玩嗎?”


    “誒?可以嗎?”葉清有些驚訝。


    諾瑪歪著頭想了想:“族長說不能帶外人來,會有壞人的。”


    “那你還......”


    “但是你給我吃的,還和我說話,你是壞人嗎?”


    看著諾瑪水靈靈的大眼睛,葉清覺得自己肮髒到了極點。


    這才是真正的單純樸素。


    雖然自己沒有什麽壞心思,但想打聽一些情報也的確是真的。


    怎麽有一種在利用小朋友的感覺呢。


    “你要去嗎?”諾瑪看葉清沒有回答,又問了一遍。


    “好。”


    跟著諾瑪往原定目標相反的方向遊去,葉清心裏也有些複雜。


    遊了這麽久,現在又要遊回去。


    在諾瑪的帶領下,這一次的速度快了不少。


    隻需要偶爾去到海麵換氣,諾瑪會自行找到方向,不需要葉清再做什麽標記。


    兩人基本上全程都在海底遊動,周圍的能見度開始慢慢降低,這是進入到風暴區的表現。


    遊靈魚們的生活區域在風暴的最中央,這裏比之前葉清落地的位置還要深。


    最後一次浮到水麵換氣時,葉清問道:“你們那有多深?太深的話,我可能活動不了太久。”


    諾瑪努力地理解了一下深度和換氣兩件事間地關係,突然反應過來:“你不能在水裏呼吸嗎?”


    葉清一愣:“當然不能,不然我幾次到水麵上幹什麽。”


    “我還以為你想去海麵上看風景,所以你為什麽不能在水裏呼吸?”


    葉清無語,指了指諾瑪脖子上的裂紋:“因為我沒有這個,我是陸地生物。”


    諾瑪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隻見她手裏浮現出藍綠色的光輝,一個透明的囊泡將葉清的腦袋包裹了起來。


    “這樣就沒問題了。”諾瑪開心地說道。


    葉清嚐試潛入水下,發現呼吸自如,這才放下心來。


    所以自己之前都在做什麽?


    不過也隻能怪自己,沒想到諾瑪連這種常識都不懂,還以為她沒有類似的魔法。


    隨著諾瑪不斷下潛,海底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裂隙下方的空間越變越寬,近似一個倒置的漏鬥,四周卻是一片漆黑,難以辨物。


    葉清下意識取出卷軸,想要激發閃光術來進行照明。


    可就在光線出現的一瞬間,諾瑪迅速衝了上來,一把將卷軸奪走。


    光線隻在黑暗中閃爍了不到一秒便消失了。


    葉清有些奇怪的看向諾瑪,卻見諾瑪滿臉驚恐,迅速拉著葉清往峭壁上一個縫隙裏鑽去。


    諾瑪緊緊捂住葉清嘴巴,自己也咬緊了嘴唇,顯得很是緊張,甚至渾身都在發抖。


    葉清看著諾瑪按在囊泡上的手,心說你這捂了個寂寞。


    但還是配合的沒有說話,甚至屏住了呼吸。


    本就不平靜地海水突然更加劇烈的波動起來,岩壁開始震動,甚至有著碎石開始崩裂掉落。


    葉清抬手護住了諾瑪的腦袋,眼睛死死地盯著縫隙外。


    感知中,一個強大的存在正在緩緩逼近。


    他收斂起自己的氣息,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看看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巨大的身影從縫隙外慢慢遊過,本就黑暗的海底此刻如同被墨水侵染一般,伸手不見五指。


    那東西的體型過於龐大,根本無法分辨究竟是什麽部位,遮擋住了二人藏身的縫隙。


    時間過了很久,那道巨大身影的尾部才出現在視野裏。


    那是數條如同章魚觸手一般的尾巴,有著細密的鱗片覆蓋,其上附著著許多光點,在昏暗的海水中泛起幽幽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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