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狂奔的“饑餓”停了下來,縮在一棵大樹下一動不動。


    三人撥開樹叢,隻見一枚金燦燦的金幣,在空中上下漂浮著。


    “這是......?”葉清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


    金幣瞬間如同被賦予了動力一般,帶著柔和的光芒,向著遠處飄去。


    “跟上。”巴爾趕緊招呼一聲,葉清也把一大堆吃食丟在了“饑餓”麵前,隨即跟了上去。


    “饑餓”快速將這些食物掃進身體裏,它太餓了,餓了不知道有多少年。


    雖然它叫饑餓,但並不意味著它不需要進食。


    冥界的草都要被啃完了,冥河水都喝下去一半了。


    “饑餓”帶著這些食物返回了自己的巢穴。


    三人跟著金幣,在密林裏一路小跑。


    東拐西轉之下,居然真的漸漸走出了密林,一條寬闊的大河出現在他們麵前。


    冥界之河,傳說是由冥界深處亡魂的眼淚匯聚而成,河水呈灰黑色,伴隨著刺鼻惡心的臭味。


    不斷有亡魂從河裏冒出,然後又被無數的雙手給拖到水底。


    拉菲娜張開翅膀:“咱們飛過去?”


    “不行。”巴爾搖了搖頭:“冥河上方有禁空的效果。”


    “不試試怎麽知道。”葉清拾起一塊石頭,45度角朝著冥河上方扔去。


    急速飛出的石頭不斷爬升,然後在進入冥河上方時,突然像被一隻大手攔住了一樣,垂直往下落去,徑直落入水中。


    看著石塊濺起的水花,三人陷入了思考。


    “你那古籍上怎麽說的?”葉清問道。


    巴爾回憶了一下:“上麵說,冥河之上會有一位船夫,專門送死者過河。”


    “卡戎?”葉清隱隱約約回想起這麽一個故事裏聽過的名字。


    巴爾一臉茫然:“誰?”


    “不,沒什麽,串台了。”葉清揭過這個話題:“那船夫呢?”


    話音剛落,冥河之上,一艘破舊的小船緩緩從霧氣中駛出。


    一位身披破爛鬥篷,頭頂帶著闊簷帽子的船夫,站在船上,手裏劃著一根好像黃金打造的船槳,駕駛著小船向著河岸駛來。


    葉清感覺身邊有點陰冷,一回頭,發現幾個麵容枯槁的靈魂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身邊。


    “臥*!”


    突然的貼臉殺嚇了葉清一跳,但這些亡魂並沒有做出什麽任何反應,隻是呆呆地盯著冥河,盯著正在那艘小船。


    “別激動,這裏是冥界,有幾個亡魂是正常的。”巴爾安慰了一句,但表情裏明顯充滿了戲謔之感。


    小船在岸邊停下,幾個亡魂緩緩走上前去,在船夫麵前排成了一列。


    船夫的臉隱藏在帽簷的陰影下,即便是三人也無法看清他的真麵目,隻能看到他的雙眼亮起,發出紫紅色的光芒。


    “沒錢?沒錢還想坐船?”船夫掃視了亡魂們一眼,然後無情地將他們揣進了冥河之中。


    隨即目光看向三人:“你們是......生靈?!竟敢擅入冥界!”


    眼看船夫就要發怒,葉清趕忙站在了兩人身前,以防對方發難:“我們有錢,有錢。”


    說著,他從香囊裏掏出一袋子金幣,丟了過去。


    船夫撿起袋子看了看,搖了搖頭:“不夠。”


    “嘿,你剛才不是隻收他們一個銀幣嗎?我這可是一整袋金幣!”


    “他們是亡魂,你們,是生靈......”


    “行,我懂,要多少,說吧。”


    船夫搖了搖頭,伸出一根隻剩枯骨的手指,指向正在幾人身邊漂浮的金幣:“我要它。”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抓住金幣,拋了過去。


    金幣在空中緩緩滑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然後落在了船夫手裏。


    他拿起金幣,對著天空看了看,也不知道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他究竟在看什麽。


    總之,他如獲至寶一般將金幣收進了袖子裏,讓開位置,讓三人上船。


    “我的那袋子金幣......”葉清在船上坐下,出聲道。


    船夫像是沒聽到似的,船槳撐了一下河岸,小船輕鬆寫意地調轉方向,朝著河對岸駛去。


    河水中,無數殘缺地亡魂哀嚎著,爭先恐後地想要爬上小船。


    船夫輕輕在船上跺了一腳,小船下頓時泛起漣漪。


    這些漣漪並不算洶湧,但撞擊在亡魂身上時,就好像滾燙的熱油一般,將亡魂瞬間腐蝕。


    葉清看著這一幕,想了想,摸出一個瓶子,俯身向小船外探去。


    亡魂們伸出手,緊緊抓住了葉清,似乎是想將其拖入水中,又像是想要借力爬上小船。


    船夫再次跺了跺腳,葉清也趁著這個機會,裝了一瓶子冥河水。


    “生靈,你是在挑釁我嗎?”船夫冷聲道。


    葉清趕忙陪笑:“沒有沒有,就是好奇。”


    “沒有人能夠帶走冥河之水。”


    “懂,都懂。”葉清從香囊裏又取出一袋子金幣,遞了過去:“您受累,當沒看到就行。”


    船夫接過金幣,也不知道他是裝到了什麽地方,滿意地點點頭。


    小船看似行進速度不快,但沒用太久,便抵達了對岸。


    巴爾和拉菲娜上了岸,葉清則是站在船上,四處張望。


    “還不下船?”船夫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


    葉清笑了笑:“打聽一下,你是叫卡戎嗎?”


    “?”船夫沒有說話,但從他微微傾斜的腦袋也能看出滿滿的疑惑之感。


    “不是啊,那就好那就好。”葉清滿臉笑意,然後抬腳就是一個正蹬:“走你!”


    船夫頓時飛了出去,落入冥河之中。


    河水裏,無數的亡魂朝著其撲來,撕扯著他的身體。


    小船失去了掌控者,仿佛失去了魔力一般,開始慢慢下沉。


    葉清趕忙撿起掉在船上的黃金船槳,向著船底一磕,隻見船身裏密密麻麻全是錢幣。


    “果然,連我的錢都敢坑?”葉清手持船槳跳上岸,將已經沉入水中大半的小船收進了香囊內。


    再次抬頭看去,河麵上隻剩一頂帽子和幾塊破布,哪裏還有船夫和亡魂的身影。


    巴爾和拉菲娜鼓起了掌,顯然連他們都沒想到葉清會這麽做。


    “那我們後麵怎麽回去?”拉菲娜問道。


    “絕對有別的路,沒聽說過冥界能走回頭路的。”葉清肯定地說,完全不知道自信是從何而來。


    事已至此,也沒辦法去討論對錯,三人隻能繼續向前走去。


    冥河的這一側不再是密林,而是寬闊無邊的平原,紫紅色的小花規劃出一條小路,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在哪。


    三人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周圍,以防有什麽危險。


    拉菲娜伸手碰了碰身旁的一支花朵,就在手指觸碰到花瓣的一瞬間,花朵立馬枯萎,連帶著周圍的一片草地都變得荒蕪。


    葉清以為是拉菲娜的聖光導致的,也伸手碰了碰,結果凋亡的區域比拉菲娜還要廣。


    巴爾感知了一下,他才是在冥界受影響最小的一個,因為惡魔的屬性有一部分本就契合死亡:


    “是生命本源。生命和死亡是衝突的,這些花看著是活的,其實已經死了;而你們觸碰後,看似凋亡,實際上才是重獲新生。”


    葉清腦子裏捋了一下:“冥界的‘活著’是死亡,‘死去’才是活著?”


    “那我們呢,我們是活著還是死了?”拉菲娜直擊問題本源。


    巴爾想了想,也不知道怎麽去回答這個問題。


    這到底算哲學還是生物學,還是神秘學。


    拉菲娜很明顯也沒打算真的要一個答案,天使族死後是會回歸聖光的,至今沒聽說過哪個天使死後被冥界收走。


    所以在她的認知裏,自己絕對是活著的。


    葉清就更無所謂了,上輩子看過的神話故事還少嗎?


    國內魂遊地府後回來的,肉身去地府辦事的,一抓一大把。


    國外那幫亂搞的神,生下的後代不去冥界走一遭,都不算達成全成就好吧。


    三人就這麽閑聊著,打發這漫長路途的無聊時光。


    終於,一座巨大的城堡出現在了視野裏。


    “灰黑色,五個尖頂,這應該就是死亡之神的宮殿了。不過古籍上說應該有守護獸的,怎麽沒見?”巴爾拿著古籍遠遠對比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


    葉清指了指城堡一角露出的一抹白色:“你看那邊?”


    幾人快步走上去,隨著城堡不斷在視野裏放大,一副巨大的野獸殘骸也完整地呈現在了眾人眼前。


    那是一隻野獸的骨骸,所有的肌肉和皮毛都已被時間抹去,隻剩下累累白骨,散落一地。


    葉清拿起一塊掌骨,大概比劃了一下,隨即轉到正麵,鑽進那野獸的頭顱之中,看了看牙齒。


    “站起來的話,大概比托雷亞還要高出一截。”葉清很果斷地下了結論。


    巴爾則是鬆了口氣:“死了好,死了省事兒,看來死亡之神大概真的死了。”


    這句話說的很怪異,但葉清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其中隱藏的意思:“你猜到冥界之主已經死了?”


    “不,但古籍上說守護獸是他最珍愛的東西之一,所以我推測他死了,不然不會讓其暴屍於此。”巴爾解釋道。


    一番話說的極其有道理,葉清也不知道這老小子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不過沒關係,這並不會有什麽影響。


    沒有過多糾結,三人走上台階,站在了宮殿大門前。


    葉清伸出雙手,緩緩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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