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霽禮那句“看都看了”讓許恩棠無言以對。


    在看到有枕頭揮過來的時候,她一咬牙擋在了談霽禮身前,舉起自己手中的枕頭。


    沒等她迎擊,手臂一緊。


    羽毛像雪花散落。


    頭頂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真擋啊。”


    她被談霽禮拽到了身後。


    比她高出許多的身體像一堵牆一樣在她眼前。


    沒等她說什麽,不知道從哪裏又飛來一個隻剩一半填充物的枕頭。


    火力猛得過頭了。


    就像鬱宸說的,這人也太招人了。


    另一邊,被大家格外照顧的壽星鬱熙悅四處亂跑,跑來找幫手。


    “哥!!然之哥!恩棠!”


    “啊啊啊啊你們快幫幫我!!”


    鬱宸和江然之被重新卷入戰局。


    他們這邊成了戰況最激烈的地方。


    鬱宸趁亂想偷襲談霽禮,卻被談霽禮迎麵痛擊。


    白色的羽毛幾乎把他的頭發全都蓋住了。


    臉都要看不清了。


    鬱宸懵了兩秒,開始大罵:“談二你大爺!!”


    真的是亂成一鍋粥了。


    誰都別想好。


    枕頭大戰很耗體力,玩了一會兒大家都有些累了,逐漸偃旗息鼓。


    空氣中還有殘留的羽毛在漂浮,讓許恩棠的鼻子有點癢。


    她趁其他人沒注意,離開去了外麵。


    外麵的空氣沁涼,讓她的鼻子瞬間舒服許多。


    隻是單薄的睡衣完全不擋風。


    一開始還好,被風多吹幾下就覺得冷了。


    許恩棠搓了搓手臂,準備站一會兒就進去。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


    是一個陌生電話。


    她掃了眼號碼,目光凝了凝,嘴角微微的弧度消散在風裏。


    這個號碼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想就能憑肌肉記憶背出來。


    是陸襟。


    前世,從有他的號碼開始,他就一直在她通訊錄的第一個。


    手機一直在響,持續了很久,久到鈴聲結束一遍後又開始第二遍。


    對麵始終在等待。


    在電話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許恩棠的指尖動了動。


    電話接通。


    許恩棠把手機放到耳邊,沒有說話。


    對麵第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就那麽安靜了好幾秒。


    之後,對麵才傳來聲音:“是我。”


    許恩棠淡淡地問:“有事嗎?”


    電話裏,陸襟笑了一下。


    像往常那樣帶著幾分譏嘲,又多了些說不出的清寂與虛無。


    其實他也說不清為什麽要打這通電話。


    “你怎麽知道我在礁山?”他問。


    看來何嘉煜他們已經找到他了。


    許恩棠睫毛輕顫,“我不知道。”


    陸襟:“何嘉煜說是你讓他來礁山找我的。”


    許恩棠:“他們說找不到你。我聽周姨說過你會去礁山玩,就問何嘉煜去礁山找過沒有。”


    陸襟:“是麽。”


    許恩棠不語。


    “許恩棠——”


    陸襟喊了她一聲,又頓住。


    像是有什麽要說但又沒說。


    一陣風吹得許恩棠的睡衣都鼓了起來,長發在風中舞動。


    電話裏也有風聲。


    她知道這晚礁山的風有多大。


    陸襟:“在談家過得挺開心?”


    許恩棠:“開心。”


    陸襟輕嗤,“老爺子老太太聽到怕是要心寒。”


    許恩棠:“我沒說我在複園過得不開心。”


    陸襟:“我看你就是沒有在談家的時候開心。”


    許恩棠:“……隨你怎麽說。”


    陸襟笑了一下。


    聲音比之前真實不少。


    “你不問問我在礁山幹什麽?”


    許恩棠攥了攥手機,不語。


    陸襟又輕諷說:“不過你應該不想知道。”


    許恩棠的聲音在喉嚨裏滯澀了一瞬。


    “我還有事,先掛了。你早點回去吧。”


    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


    握著手機的手垂落,寒涼的風吹上她的耳廓。


    許恩棠在台階上坐下,心裏那幾分因為這通電話而起的複雜情緒揮之不去。


    在夜色裏待久了發絲都是冰涼的。


    吹到臉上有點疼。


    她把頭發理到耳後,隨後抱著雙腿,低下頭把下巴抵在膝蓋上。


    她盯著地麵看了會兒,深深歎了口氣。


    視野裏飄落一小團白色,許恩棠眼睛一亮,以為下雪了。


    再仔細看,是片羽毛。


    她抬起頭,看見談霽禮站在風吹來的方向清理著頭發上沾的羽毛。


    莫名像隻換毛期的大狗,風一吹就有毛飄下來。


    不知道他來了多久。


    許恩棠有點不自在。


    談霽禮停下動作,朝她看來,“累了?”


    語氣仿佛在問玩累了的小朋友,連詢問帶哄的。


    許恩棠無端鼻子一酸,點點頭。


    談霽禮身旁有盞燈。


    暖黃的光線自上而下照著,照得他的黑色的短發泛著一層暖金色,上麵還有片羽毛。


    許恩棠提醒:“你頭發上還有。”


    談霽禮低頭撥弄了下頭發。


    羽毛還在。


    許恩棠起身走過去,想指給他。


    談霽禮卻把頭低得更低。


    許恩棠頓了頓,踮起腳,幫他把頭發上的那片羽毛摘下來給他看。


    談霽禮抬起頭,兩人的視線撞到一起,離得很近。


    許恩棠的發絲在兩人之間飛舞。


    他的影子把她罩著。


    “談二!談二呢?”


    “他跑哪兒去了。”


    別墅裏傳來鬱宸的聲音。


    許恩棠指尖微抖,羽毛從她的指間飄落。


    接著,她聽到談霽禮有點無奈的一聲歎息。


    “棠棠。”


    許恩棠看著他。


    他的語氣有點勾人,鼻梁上那顆小痣在光影的交界處,一下在明、一下在暗的,熠熠生輝。


    “接不接受我的賄賂?”


    許恩棠的指尖又抖了一下,不受控製地想起在客房換衣服時看到的那幕。


    他想……怎麽賄賂?


    **


    鬱宸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從別墅裏跑出來,外麵冷得讓他縮了下脖子。


    看見許恩棠,他跑過來問:“恩棠妹妹,你怎麽在這兒?”


    外麵怪冷的。


    許恩棠:“出來透透氣。”


    鬱宸:“你看見談霽禮——沒有?”


    他把“那個狗東西”五個字咽了下去。


    說完,他眼尖地看到了地上隨風翻滾的羽毛。


    儼然像某狗東西身上掉下來的狗毛。


    他篤定地說:“他肯定出來了,往哪兒跑了?”


    許恩棠伸手指了指,“那邊。”


    她長了張老實人的臉,看起來就不會騙人。


    所以鬱宸絲毫沒有懷疑,往她指的那邊找去了。


    他走後,許恩棠攤開手。


    她的掌心有一顆某人賄賂的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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