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說慕老動怒了?!”


    池墨荷聲音尖銳無比,額頭上蒙著紗布的kim不知所措。


    “為什麽去找他?!kim,你現在是越來越沒本事了!”


    池墨荷一把把桌子上的化妝品全掃到地上,玻璃渣子四濺,嚇得kim連連後退。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不看看你倆照片?!兩個影帝影後二半夜去教堂!”


    “還穿婚紗?!你自己看看照片!狗仔不直接爆還來要挾我,已經夠仁義至盡了!”


    kim拿著照片遞到池墨荷眼皮子下麵,讓她自己看個明白。


    五官深邃頭小臉小的一對璧人,在偷拍的刁鑽角度下還是那麽好看,這樣照片的照片一旦爆出來,是全網癱瘓的程度,也是影響事業進行不下去的程度,兩家公關還得仇目撕個天翻地覆!


    明星嘛,都是真的要結婚了才會認,這樣不明不白的算個什麽勁兒!


    事到如今,隻能服軟。這事確實也得慕老出手才能壓下去。


    “我去跟慕老認個錯……”


    池墨荷垂頭喪氣,這下可好了,自己最大的金主爭風吃醋,雖說池墨荷現在的身份一直續約給慕老公司代言算是感恩他的知遇之恩,但這不是慕老這麽多年出手闊綽,養著池墨荷麵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即使天價也隻有一個字:“買”,更別說國家演員、電影協會評委等身份都是慕老關係給加持的……


    池墨荷這一撒歡玩不打緊,上來就丟個大的……對著鏡子梳妝一臉的氣急敗壞。


    讓花花挑了一身新中式,鵝黃色小褂繡著小翡翠珠子嗲聲嗲氣的好看,再配淡紫色緞子魚尾裙勾勒出曲線,是慕老喜歡的傳統大家閨秀中國風,這跟有錢人打交道啊,連皮裝備都得投其所好呀,花花一邊跟池墨荷梳頭一邊想。


    門口的管家看見悉心打扮的池小姐,心裏是一萬個感慨,當年那個其實遠沒有現在的池墨荷好看的,隻是眉眼的倔強和細膩的五官實在太像,跋扈的大小姐和耀眼的女明星有異曲同工之處~隻是——


    “池小姐啊,慕老今天有要事要談,實在不能放您進去”


    老管家欠著身子略表遺憾。


    池墨荷自演上慕老這出宛宛類卿以來,還沒站在門口說過話,哪會不是恭恭敬敬給請進去的,白眼翻到後腦勺去,但是嘴皮子還是得軟


    “張叔啊,慕老忙那是肯定的,我回自己家吃碗麵線也行啊,咱們都是一家人怎麽還這樣生分啊~”


    老管家實在為難,怕主子隻是眼下生氣萬一小狐狸哄好了,怪罪自己今日所舉定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可是慕老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不見!


    一對情侶吵架,遭殃的永遠是外人!


    池墨荷在娛樂圈混久了,當然知道老管家怎麽糾結的,可她哪管這些,扭著大屁股貼著老管家就要繞進去,嚇得老管家趕緊保持距離連連後退,留出了空檔


    “哎呦 哎呦,池小姐使不得……”


    已經站在院內的池墨荷回頭一笑,古靈精怪


    “進都進來了,張叔還能讓人把我架出去不是?”


    “張叔讓後廚來碗麵線,我餓——”


    池墨荷拖著尾音帶著撒嬌勁,找地閉眼休息去了,院子上下哪個人不認識我這張臉啊,先進來再說,今天不見,那不是還有明天,池墨荷打著哈欠,完全沒放在心上……


    全榫卯結構的黃花梨木雕龍架子床,往上一躺別提多舒服,淡淡木香讓人一睜眼天都黑了,還帶著迷糊勁在床上沒起來的池墨荷,聽見老遠有一道脆生生的聲音走近


    “池小姐在哪裏?”


    “在這屋休息呢”


    老管家的聲音顫顫巍巍


    “哦?那我去叫她吃飯……”


    門開了,人影還沒走近,這屋子不大但很長,再走近一點隻見是一個女孩身影,穿著翠綠色旗袍,下擺給帶了一圈珍珠,嘩啦嘩啦的走路戴著響,煞是好聽。


    看著雞窩頭的池墨荷,女孩子拿著手絹捂嘴一笑


    “咯咯咯~”


    池墨荷這才算睜開酸疼的眼,隻一眼,她就臉色蒼白,全身的血倒流……


    太恐怖了,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的一張臉?!!!


    “你是誰!?”


    池墨荷攥著被子後退,驚恐戒備的看著女孩


    那女孩倒是鎮定,對池墨荷的反應見怪不怪,好像池墨荷的表現她非常不滿意一樣,嘟著小嘴巴略帶怨氣


    “難道,你還不清楚嗎?這還要問人家~”


    女孩的年齡很小,但是姿態口吻又像是死了很久剛回魂過來一樣,不符合現代禮儀帶著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池墨荷不甘心似的,衝上去捏著女孩的下巴,鼻尖都快要觸碰到彼此了,太恐怖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這……這怎麽會……”


    池墨荷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語,女孩子倒不怕,拉著池墨荷走到鏡子麵前,想讓池墨荷看的再清楚一點。


    鏡子裏麵的兩張臉乍一看可以說是一模一樣,隻有細細盯著看會發現女孩的眼尾更上翹一點帶著一股邪氣,下嘴唇更薄有點鋒利,左右耳朵上各帶了一個痣。


    如若換成一模一樣的衣服,你隻會覺得這是一對孿生姐妹,難分難解。池墨荷腳下失去重力,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上,女孩子拉著她的手也順勢往地上一坐打開了話匣子。


    “這樣的臉,這個院子有很多張,隻是你沒見到過……”


    看著女人驚恐的眼神,女孩略帶自責


    “也是,其實就我最像,其他的都是劣質品,你就算見了也不會在意……”


    看到池墨荷手腕上的翡翠,女孩一驚,忙舉起自己的手腕給池墨荷看


    “姐姐,我也有一個呢,老爺說過隻有最像的才會有這個!”


    池墨荷想起來白思雯第一次介紹慕老給她認識,這個男人就出手闊綽給了一對翡翠手鐲,原來,這不是一個禮物而是一個記號,像狗撒尿圈地一樣,預示著“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了”,她隻是他找了很久的贗品啊……


    還真以為對自己這般上心是真愛,宛宛類卿,卿隻有一個,宛宛可以很多很多,直到篩選出最像最喜歡的那一個……所以,現在我是……我被……


    女孩看出池墨荷的疑惑,也沒多說拉著她站起身,替池墨荷扯平了衣角。


    “好好收拾,今晚老爺說專門請你呢,不生你的氣了~”


    關上了房門,靜靜退去,直到老管家親自來喊池墨荷用膳。


    “老爺,您看這隻行不行?”


    慕老帶著嫌棄的搖搖頭,廚師隻好又換了一隻拿上來,可慕老還是不滿意……坐在一旁的池墨荷已經不會說話,因為恐懼眼睛裏都是淚,但又不敢讓它掉下,她從沒想過身旁的男人會如此手段,籠子裏一隻隻白孔雀看不出區別,可能因為太多,也有可能是……


    “就這隻吧!”


    慕老挑累了,指了指那隻不知所措呆呆望著池墨荷的白孔雀,不知為何,那白孔雀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一般眼睛突然變得濕漉漉的,那隻孔雀帶著被廚師按在了案板上,它沒有掙紮,隻是看著池墨荷……


    廚師的刀很快,隻一下血就濺到池墨荷的臉上,很熱……孔雀的頭也滾落到池墨荷的腳邊,那隻眼睛還是那樣看著池墨荷,帶著悲憫和不甘願……


    池墨荷想尖叫,想站起身逃出去,但因為過於驚恐全身麻木無法動彈,慕老的一雙大手落在池墨荷的肩膀上,直到今天池墨荷發現這雙大手除了很大很安全想讓人依靠之外,它也會重很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墨荷啊,今天孔雀宴專門為你準備的,這麽多孔雀,殺一隻不心疼!”


    慕老的語氣聽著跟平常無異,但池墨荷卻像全身結冰一樣打著冷顫,她怕……這院子從來沒有這麽詭譎陰森過,慕老那張臉因為經曆過大風大浪所以總是笑麵佛一般看著和藹可親,但是……


    越是不顯山露水,越是讓人腳下生寒。


    “老爺,坐下來吃飯了~”


    綠旗袍女孩看見慕老的手搭在池墨荷的肩膀上像是吃醋一般,連連擺著小手讓男人過來,聽話懂事永遠圍著自己轉,這才是慕老心儀的贗品,池墨荷明白了……自己當贗品還是太自信了,頂著一張臉就想站起來說話實在是狂妄……就像籠子裏的白孔雀……


    太多了……沒必要死死執念,非要眼前這一個……


    但是今晚不止是孔雀宴,慕老也不是單純為了殺雞儆猴,池墨荷要想走出這個院子,得留下點東西才行,慕老輾轉生意場官場遊刃有餘,可不是什麽大慈善家,花了這麽多錢,不是為了看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動自己東西的……


    兩個大漢架著王少博走了進來,綠旗袍少女像是追星現場一樣拍著小手叫好,這麽近看男明星可比電影裏好玩多了,池墨荷順著女孩的眼神去看——


    渾身濕透的王少博被壓著跪在地上,男人垂頭喪氣,敗家犬一樣,即使沒有大漢他也不會掙紮了……打人不打臉,演員嘛……這是為了雙方體麵,但他肯定是吃了苦頭……在看不見的地方,他在這個院子裏多久了,還好嗎,池墨荷有些分神……


    “墨荷啊,我喜歡你啊,就是喜歡你倔,喜歡你大膽,這是你的優點”


    慕老喝了一口小酒,女孩連忙懂事的添上。


    “慕老,我……”


    池墨荷想張開嘴說些什麽,但被慕老一揮手打斷了……


    “荷啊,你長得其實最像,臉盤啊,一顰一笑啊,都跟她投胎過來了一樣”


    慕老自顧自的回憶,想到傷心處竟也落了淚,他不明白,她還有什麽不滿意,他管她並不嚴,也知道這個女孩絕非善類私底下一定沒少找靠山找資源,他都忍了,但是她不能這麽明目張膽啊,雙方撕破了臉,就很難繼續了……


    他待她不薄。


    池墨荷因為緊張一口悶了桌上的酒為自己壯膽,她已經明白今天這個局勢,一定是慕老覺得滿意才能走,但讓慕老滿意,一定得花大代價的……池墨荷實在害怕,她不知道慕老要從她身上拿走什麽才能原諒……


    “你長得最像,我想要個孩子……”


    慕老的聲音響起,全場寂靜。池墨荷痛苦的閉上眼,這個代價確實太大了……


    “不需要你生,20顆換你走,50顆你倆一起走……”


    慕老的聲音悠悠,王少博抬起了頭,池墨荷這才看見他一隻眼睛帶著血,女性一生大約會排出400~500個成熟卵細胞,慕老手下留情,沒有貪多……


    跪在地上的男人朝池墨荷搖了搖頭,他其實早都厭倦眼前的一切了,和家裏斷絕關係出來當明星,被聰明的弟弟壓的喘不過氣,在劇組挨打被公司雪藏被經紀人放棄,然後陪著一身贅肉的陌生女人排解寂寞,甚至也有過願意出錢投資的男人……


    其實他用手機查過很多次,從第幾十層的高樓跳下去最利索,眼前這個女孩和他在娛樂圈見到的都不一樣,她有著活人的氣息,非常想活非常想贏非常不甘心,所以是他故意接近她的,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歡還是好奇


    他就是太想靠近有生命力的人了……


    那天在教堂裏他覺得已經足夠了,這輩子娶妻生子戀愛結婚,他已經幻想過一遍,他已經沒有什麽願望了,太累了……


    望著跪在地上朝自己搖頭的他,池墨荷釋懷一笑,拿起酒杯痛快一飲,放心吧,我會救你一起出去。


    “那就現在吧……”


    池墨荷被候在門口的白大褂帶走了,慕老眼神一暗,即使這樣她都沒求饒也沒讓自己放過她,她從來對自己都是沒留戀的,她沒有一天屬於過他……


    慕老疲倦的抬抬手,讓大漢把地上的男人架走,她甚至都沒有討價還價就要連他一起救走,再為難又有什麽意思呢,綠旗袍女孩站起身給慕老貼心的捏捏肩,這一場鴻門宴折騰下來,眼前的老男人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愛情在任何人麵前都是公平的。


    不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自己就乖乖當白孔雀好了,少女收回心思,攙著慕老起身回屋休息,那隻身首異處的白孔雀,眼睛一直沒有閉上……


    當晚娛樂圈還是被一則突發新聞炸翻了天


    “年輕影帝王少博駕車衝破高架橋圍擋落入河中,至今下落不明……”


    新聞上的題目觸目驚心,麻醉後醒來的池墨荷有些頭疼,手機重重跌落在地上,新聞報道的聲音不斷傳來,她空洞的眼神裏什麽都沒有。


    落水之前他想起那晚女孩的話:


    “我的願望是回到那間教室,讓時間停留在那一刻…”


    女孩說出了自己的願望,男人抿了抿嘴沒有吭聲,他以為他最後還可以為她做些什麽,但時光機可不是花點錢就能買到的,不過——


    教室最後一排她留下的桌椅,他花重金打造成全金的重新放在教室後,刻上了她的名字,大好青春金不換,他偏要拿金換……


    呐、墨荷,那再見啦!


    這句隻有你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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