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的瞳孔明顯急劇縮小了一圈。


    和白姨一樣,作為血巫族的後人,他的確能夠清晰感知到每一個擁有同樣血液的宿主所在位置。田中並非沒有察覺到港口上的賀國生在向這裏逼近,實際上,自從他確認港口小隊全軍覆沒之後,他就已經覺察到賀國生動向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賀國生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明明剛才還在幾百米開外,現在居然把自己身後的血鬼像羊肉泡饃般,撕成了很小很小的碎片,並且春風化雨地在這片土地上播撒起來。


    他到底是怎麽怎麽做到的?


    在淅淅瀝瀝的血雨下,一雙寬闊的大手從地上的泥濘中撈起殘破的娃娃上半身,輕輕地把它放進了花玉瓏的懷裏。


    花玉瓏正跪在地上輕聲啜泣,她抬起頭望著身旁肩膀寬廣的男人,眼中一片晦暗。


    什麽聲音從花玉瓏的身體裏慢慢爬出,陰沉、陳舊,聽上去夾雜著火山石碰撞的粗糙質感,像是一塊石塊墜落深淵的無盡回響:


    “……賀國生……”


    賀國生緩緩點頭,輕輕拍了拍花玉瓏的頭頂,花玉瓏身體猛地一顫,隨後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顏川續身上滿是擦傷,也趕了回來,她立刻脫掉自己外套,披在了花玉瓏身上,抱著花玉瓏緩緩遠離戰場。


    頭頂的血鬼的身體已經被全部耗盡,戰場上的血雨才終於止住。望著賀國生一步一步向著自己靠近,田中神情恢複淡定:


    “所以,他們還是選擇讓你來發言?真可惜,你應該把求生的機會讓給別人的。”


    明明田中現在被陰影托舉在空中,明明自己現在俯視著賀國盛,但是不知為什麽,田中在和賀國生說話的時候,總感覺自己才是被俯視的那一個。


    賀國生雙手插兜,轉頭環視一圈眾人,目光最後定格在白姨身上:


    “白姨。”


    白姨聲音明顯小了許多:“賀隊……”


    “原來你已經一百多……”


    “閉嘴!”


    賀國生微笑著望著身後的新洛隊高階幹事們:


    “七殺令,你們就是這麽執行的嗎?”


    高階幹事們集體噤聲,尤其是徐嵐,賀國生的目光並未在徐嵐身上多停留一分,但是,徐嵐仍然感到賀國生的目光如同烙印一般死死地凝視著自己。


    見賀國生並未理睬自己,田中也沒有生氣,微笑著向後傾倒,身下陰影攢成了一個複雜的王座,穩穩坐在空中。抬起手,身後血霧倏然匯集,眨眼間,又匯成了三隻巨型血鬼樣子。


    “血鬼番隊。”


    三隻巨型血鬼立刻向著賀國生發動斬擊,一名血鬼舉刀衝鋒,向著賀國生一道揮下,刀鋒揮過,一道血浪憑空綻出,賀國生側身躲過,地麵上頃刻被斬出一道深深裂痕,賀國生腳下綿延不盡的公路被立刻斬成兩段!


    另外兩名血鬼緊隨其後,在賀國生閃身的間隙,又一刀立刻跟上,這一道斬擊穿過第一隻血鬼的身體,從第一隻血鬼身下猛地刺出,也被賀國生堪堪躲過。


    三隻血鬼上前鏖戰,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碰撞麵積,每隻血鬼都可以毫無遲滯地透過另一隻血鬼的身體發起攻擊,就像是三個位麵同時在向賀國生發起進攻!


    眼見賀國生並未受到什麽傷害,田中再次抬手:


    “血鬼大隊。”


    又有兩名血鬼從已有的血鬼體內誕生,九隻血鬼把賀國生圍在中間,刀鋒閃爍,越來越快,到最後隻能看到一陣躍動的血色。


    居然還是沒有一刀砍在賀國生身上。


    田中再次抬手:“血鬼聯隊。”


    旁邊傳來一聲嗤笑:


    “瞅瞅那稻國二傻子,還在那血鬼聯隊呢……”


    田中循聲望去,看到牛大力正在那邊眯著眼睛,誇張地模仿著田中的語氣:““血鬼聯隊”,他是不是還等會會喊血鬼軍團,血鬼神風敢死隊啊……”


    田中的確有點心煩意亂。


    27個血鬼,居然砍不中賀國生?


    這還沒有碰撞體積,每個血鬼都可以發揮100%的戰鬥力才對。


    這27個血鬼的攻擊,要全部躲過,這難度和雨天走在大雨中不被滴上一滴雨的難度差不多了!


    “我說,二傻子,”牛大力嘲笑的聲音傳到田中的耳朵裏,“有啥招式就使出來,我們賀隊尊老愛幼,別高估了你的實力,一巴掌把你呼死了!”


    田中的確有些生氣了。


    他緩緩起身,走下陰影做成的台階,輕輕蹲下身子,隨即腳下一陣爆風,猛地向著賀國生衝去。


    咚!


    田中徑直穿過所有血鬼的身體,與賀國生對了一掌,身後的陰影迅速散出,化成十數道劍芒,向著麵前的賀國生猛擊十數次。


    賀國生一一擋下,但眼中確實流露出了些微驚訝之色。


    周圍眾人也是一樣。


    不僅是27個血鬼能互相穿透互不碰撞,田中乃至他身後的陰影也能和這27個血鬼不發生任何碰撞?


    路通發現有些不對勁。


    這個田中,似乎不是一個普通的個體……


    由於操練黑暗贈與術的關係,路通不僅對周圍的環境變化異常敏感,同時路通還對周圍的意識體變化十分敏銳。


    因為隻有意識體才擁有五感。


    但是,自從田中開始戰鬥以後,路通發現他無法準確地感受周圍意識體的數量……


    到了現在,路通發現周圍意識體的數量,甚至已經超過了40個……


    怎麽會憑空多出這麽多的意識體……


    直到田中和他身後的陰影與賀國生短兵相接,路通才終於明白為什麽。


    田中所召喚出的每一個血鬼,並不是他的召喚物;田中身後的每一道陰影,也不是受他的意識操控。


    他們都擁有獨立的意識。


    並且他們的意識和田中極為相似,所以剛才路通釋放黑暗贈與術時,才會發現自己失去了五感。


    其實是和田中背後陰影中的意識進行了五感交換。


    也就是說,賀國生現在,並非在和田中一個人戰鬥。


    他是在和許多意識的聚合體戰鬥。


    如果沒猜錯的話……


    路通望向不遠處的白姨,他看不到白姨的神情,但是他能感知到白姨緊張的心跳。


    賀國生應該是在和血巫族的眾多魂靈作戰,也許,就包括了白姨的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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