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人和人之間楚楚的交談聲,優雅的笑容聲,得體的一舉一動,交相輝映著剔透紅酒液體的通透晶瑩,暴露在空氣中的一切似乎都是美好的,每個人之間相處地是多麽和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歐萊在言語說話間,君喻的表情太淡了,搖晃著酒杯中緋紅色的紅酒液體。


    他的手指很好看,記得以前,何姿就很喜歡去把玩他的一雙手掌,凝視著他的每根手指,然後會拿出自己的一隻手去做著對比的動作,對比完之後,會很嫉妒不服去地說道,你的手指比我的長,比我好看。


    此時,他的指尖在透明酒精的照應下,似乎成了透明的,還閃著星點的光,像是點亮了一顆又一顆的星星。


    紅酒在杯壁上來回震蕩,他卻不去喝了。


    歐萊在努力回憶著三年前的偶然一幕,回憶著傅施年當時喚那女人的名字,她是還有印象的,人們對於惋惜之物記得總會格外深一些。


    “我記得,他當時好像叫車裏的那人,好像是叫小??????,好像叫小姿。”想了一會兒,總算想起來了,“對,是叫小姿。”她很肯定地說道。


    她從沒想到,像傅施年那樣一個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決斷冷絕的人,也會有一個深愛的女人,那天表現出來的神情,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又想若是那女子沒病沒痛,定然是會光彩照人的。


    誰料,她的話才剛說出口,在君喻的心中聽來不亞於投下了一枚原子炸彈,劇烈的轟隆聲,震碎了整顆心,震得昏天黑地,思緒有片刻的呆滯了,手中的酒杯陡然掉落摔碎在了地麵上,摔得粉碎,任由液體蔓延在大理石板上。


    這忽然響起的刺耳的摔碎聲,立刻引來了周身許多人的目光注視。


    “你再說一遍。”他幾乎是在強忍著什麽說出這句話的。


    歐萊不明,見他這樣的反應,不知是不是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麽話,但還是照著他的要求又重複說了一遍,“傅先生喚他的女友叫小姿,怎麽了?”


    那聲小姿,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紮在了他的心上,拔不掉了。


    五年來,他第一次聽到關於何姿的消息,是在如此的情況下聽到的。


    “你說,你說她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他的嗓音語氣太過低沉了,胸口重重地壓著一塊磐石,他是用盡全身力氣問出這句話的。


    君喻的眼睛緊緊地鎖著她,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的,怎麽會呢?怎麽可能這樣呢?不會的,她是那樣一個堅強明媚的女孩啊!嘴角淺淺的笑容總是那麽暖人身心,仿佛有著治愈的能力。


    “我無意間聽見傅先生的助理說的,應該沒錯的。”她這一句話無異於是一擊重重的錘聲,錘落聲定。


    君喻親耳聽見了她嘴裏說的話,大半的神采都被瞬間抽走了,怎麽就成這樣了呢?心裏隻是反反複複地去咀嚼著這句話,越嚼越覺得苦,越嚼越覺得痛。


    在此之前,他不敢去想關於她的點點滴滴,隻盼著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可以安好,便好了。


    可是聽聞這話後,她怎麽還安好地了呢?怎麽安好啊!


    重度抑鬱症,對於她,該是怎麽辦的啊!


    天啊!怎麽會這樣了呢?


    “在哪裏,你在哪裏看到的?”他從嘴角擠出了這幾個字,問她。


    歐萊倒也如實回答了,“美國紐約。”


    然後,在下一秒,君喻就大步往酒宴外走了,步子走得很快,眉眼清冽,襯衫衣角是飛起來的,一刻都不停緩,將周身的一切都早已置之度外了。


    寧歌立刻緊跟其後,心裏隱約也明白了些什麽,嘴角緊閉不語。


    君喻坐上了車,絕塵而去。


    留下酒宴上的人議論紛紛,不知發生了何事,能讓君少走得這樣匆忙。


    才剛坐上了車,君喻就對身旁的寧歌說:“快去,以最快的速度去查傅施年在美國的地址。”


    說出口的這句話,語速很快,催促緊急的意味極強,對於在任何時候都能做到沉著不慌的君喻來說,似乎早已破例了。


    寧歌記下他的吩咐,立刻通過各種渠道去調查。


    對於方才在酒宴上從別人口中聽到的那個名字,她並非不知道,是知道的,在五年前聽到過也見到過,在印象裏,那是一個簡單隨意,溫和淡然的女子,令人相處得會很舒服,先生常常為了她早早下班,為了她不喝半點咖啡,為了她按時吃飯,??????,然後不知怎的,到了後來,先生這些事就全做了,這才想起,許久已經見不到那個女子了。


    至於去哪了,是先生心口經年不愈的傷口,誰敢去碰觸它?


    隻要輕觸,怕會痛徹心扉吧。


    花費了兩個小時,終於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傅施年在美國的居住的別墅地址用傳真機傳送了過來。


    她立刻將白色資料紙送進了辦公室,推開門,君喻正站在窗前,指間夾著一支煙,不吸,任由星星點點的星火在煙頭燃燒著,煙草的味道在空氣中徐徐散發著。


    望著落地窗外的大片t市,眼神縹緲不定,思緒仿佛已經遊離出去了,讓人無法捉摸。


    寧歌將查到的地址信息遞給了君喻,“先生,查到了。”


    君喻低頭看著那張紙,伸手接過,很快地一頁頁紙張翻了起來。


    看得很快,紙張翻完後,他合上,緊攥在掌心裏,“幫我訂最快一班去美國的飛機,越快越好。”


    他是要去美國的,無論如何都要去,最快。


    寧歌點了點頭,“好。”轉身退出了辦公室。


    寬大透明的落地窗前,隻站著他一個人,細細去看,緊攥著紙張的手指骨節是在顫抖著,蒼白著的,平整的紙張上被握出了一道道醒目的折痕印記,似乎要將紙張捏碎了。


    七月陽光,籠罩在身上,怎麽會那麽冷呢?


    他閉上了眼,心裏一直在默念著,何姿,何姿,??????,你一定要好好的。


    助理做事的效率極快,最快的一班飛機很快就被訂了下來,是晚上五點的航班,他什麽也沒帶,坐車去了機場,讓司機先回去了,獨自一人坐在機場大廳內候機。


    醒目的電子屏幕上用紅色字體打出了飛機起飛降落和起飛的各個航班和時間,陸續的人在走進走出,送別流淚的人總是不斷,揮著手相送的。


    還記得那年過年,他發著燒趕回t市,是她送他到達機場的,給了他用保溫瓶裝著的綠豆粥,讓他到飛機上喝一些,那一年的女孩是笑著送他走的,他一回頭便能看見她,彼此對望,就好像一輩子都能看見的。


    登機時間到了,他過安檢時,習慣性地轉頭去望身後,在人群中看見她。


    看見了嗎?是看見了的,一直都在他心裏,又怎麽會看不見呢?


    人人都說,人生若是如初見,那該會有多好?


    永遠都如初見一般,何姿初見君喻,是覺得那男子溫文爾雅,淡雅自持的,君喻初見何姿,是覺得那個小女孩平靜安寧,不吵不鬧的。


    他的心裏至今都藏著關於小女孩的一顰一笑,嬌嗔歡喜,她的夢裏至今都藏著關於君喻的四月溫暖,如蓮清和。


    晚上,傅施年來到臥室時,她在床上全身裹著被子,半昏半睡間,隻對他哼出了一個字,“冷。”有氣無力,嚶嚀出聲。


    傅施年頓覺慌了,立刻伸手撫上了她的額頭,很燙,果然是發燒了。


    立刻起身打了一通電話給家庭醫生,讓他急速趕來,又親自擰了濕毛巾冰敷在她額頭,輕聲不停地在安撫著她。


    何姿咬牙不停呢喃著冷,身子骨似在發抖的,牙齒打顫,無意識的,身上的汗倒是濕了大片。


    傅施年緊緊抱著她入懷,在耳畔邊輕哄著她,“不冷了,不冷。”他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發顫的,懷裏的身子太輕了,仿佛沒有一點的重量。


    模糊之際,在她嘴裏呢喃出了君喻的名字,斷斷續續,說得不是很清楚,發白的指尖死死地拽住他身前的襯衫,指尖仿佛已經深深嵌進了衣料材質中,將襯衫撕破。


    傅施年聽見了,句句回響在耳朵裏,但他還是不鬆手,把她的身子抱得太緊了。


    “不怕,在這呢,不怕了。”他在幹澀的嘴角邊是這麽說的,至於是以何心境說的,可想而知了。


    家庭醫生很快趕來了,給她輸了液,吃了藥。


    她的手還在拽著他衣前的襯衫,久久不鬆開。


    傅施年就坐在床邊守著她,寸步不離,衣帶不解。


    家庭醫生見此,也隻是歎了口氣,無可奈何,情這東西,若是深陷就難以出來了,傅施年這些年為她所做的,他看進眼裏的太多太多了。


    一連著幾年不停歇地照顧患了這種病症的女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手臂上一道十厘米長的傷疤,被刀砍得極深,當時差點失血喪命。


    一次,為了她當時危機的病情,親自三步一叩九步一拜去山上的寺廟為她祈福,磕得頭額際出血,膝蓋淤青鍾得很高很高,直到聽見她轉危為安的消息後,才重重鬆了一口氣,下山時失足從山上摔落了下來。


    昏過去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還好她沒事了,是抱著慶幸的口吻。


    幸好她無事了,那他摔下來也就無礙了。


    到後來,這事就被深埋進了泥土中,誰也不準再提起了。


    何姿醒來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了,金燦燦的陽光很是亮眼,白晃晃的。


    傅施年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有一點燒。


    “身上還難受嗎?”他輕聲問道。


    何姿搖了搖頭。


    傅施年一宿未睡過,此時眼底也看不出一點疲倦來,“餓了吧,要吃粥嗎,我去給你熬粥,好嗎?”


    何姿凝視著地毯上散落的陽光,點了點頭。


    他出了臥室,去了廚房,親手給她熬起了粥。


    他熬得粥很好吃,半點不遜色於百年老字號,做得太多次了,也更換了太多口味種類了,各樣的都會做。


    熬好粥後,他端去了臥室,輕輕放在嘴邊吹涼,一口一口喂她吃下,動作細致。


    放下碗勺時,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傅母打來的,她如今人已經到了美國多日了,要他前去見麵聊天,此行美國來得太突然了,沒有說過。


    他推辭不得,隻得答應了,但沒有答應母親將何姿也帶去,隻是說她有事抽不開身,不能去了。


    過了一會兒,給她吃了退燒藥,看著她在床上睡著,才放心出門離去。


    從t市飛往美國的飛機安全降落在機場,君喻徒步走出機場大廳。


    伸手在機場外招了一輛出租車,給了紙上的地址,讓司機前往。


    車行一路上,美國街道上到處是車水馬龍,城市中建築著各種直聳雲霄的高樓大廈,外國人洋溢著笑容走在大街上,這些景象他都無心去理會了,心裏想的隻剩下何姿了,離紙上的地址越近,他反而有些緊張了,不知接下來會看到些什麽。


    當出租離紙上的地址很近時,在出租車旁擦身駛過一輛黑色的座駕,飛快地駛過,不留痕跡。


    這一帶的花園別墅是不允許進車的,他下車徒步走進這片寬廣的區域,別墅風格大氣典雅,栽種著各種的花花草草,生機盎然,環境格外清幽。


    他按著紙上的地址一棟棟照著門牌號碼尋找著,終於他找到了紙上的那棟花園別墅。


    別墅裏很靜很靜,聽不見一丁點的聲音。


    君喻站在鏤花鐵門外,抬頭望著別墅的窗戶和緊閉的窗簾,望了許久,感覺不到心房裏的心了,伸手按下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裏麵的傭人出來了,警惕地看著他。


    “請問,有事嗎?”隔著鐵門,開口問道。


    “我來找一個人,她在這裏。”他沉了沉聲,開口說道,眼神格外銳利了。


    傭人立刻拒絕了,“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請趕快離開。”語氣很決絕。


    樓上昏睡中的何姿,不知怎的,就醒了,不知是做夢還是事實,立刻掀開被子起身下床,“我聽見他聲音了,他來了,真的來了。”很高興的樣子,她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來不及穿鞋子,就跑了出去。


    皮膚很白,長時間沒有曬到太陽了,一頭長發在陽光下散發著金黃色,揚起飄逸飛揚的弧度,赤腳在地毯上跑過,一路上沒碰見什麽傭人,赤腳踩在了地上,地上被太陽久時間照曬著,很是發燙了。


    白色的衣裙,太過刺眼了。


    她跑到了鐵門那裏,可是又立刻止住了腳步,好像恍然又想到了什麽,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自己的頭發,她不漂亮了,一點不漂亮了,這副樣子哪裏有臉去見他呢?沒臉了,她有病,有了很重的病。


    君喻站在鐵門外,還沒有走,語氣冷冽,但話語依舊客氣有禮,站得挺直。


    他來了,真的來了。


    她就躲在很近的綠色灌木叢中,偷偷地透過葉子看見了他的臉,這一看,止不住地就滿手沾滿了眼淚,無聲地哽咽哭了,蹲在了地上。


    若是她還是以前的她,還怕什麽啊?


    現在的她,什麽都怕了,什麽都沒了,會給他丟人的,丟不起這個人啊!


    若是他看見了現在這樣的她,該怎麽想呢?不好的。


    傭人無情地拒絕君喻,隨即轉身離開,在經過灌木叢時發現了異樣,一眼便看見了蹲在灌木叢後的何姿,驚訝道:“小姐,你怎麽在這裏呢?快跟我回臥室休息吧,先生回來知道了會擔心的。”


    聞聲,君喻的視線緊鎖著那片蔥綠的灌木叢後,一動不動,眼神深邃幽暗,緊蹙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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