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


    林謙高中進士,又即將迎娶嬌妻過門,當真是一位人生贏家。


    高中進士後不久,林謙順利地成為了一名庶吉士,進了翰林院,被授予“編修”一職,正七品。


    成婚當日,英俊瀟灑、年少多金、前途光明的林謙,騎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讓無數女子為之心動,蕭慧語坐在花轎中,圍觀的人看不到新娘子的容顏,卻被堵了好幾條街的十裏紅妝,晃花了眼。


    蕭乾說到做到,用“半個蕭家”做了孫女的嫁妝,嫁妝單子上的物品加在一起,足有三十萬之巨。


    價值超過三十萬兩的嫁妝,讓無數人對林謙這個人生贏家“羨慕嫉妒恨”,他們並不知道,禮單上的嫁妝,並不是全部,在某座不起眼的陪嫁院子中,堆滿了各種貴重物品,價值數十萬……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林府,正院。


    昨晚是長子成婚的日子,林如海夫婦躺在床上說話,從林謙出生一直說到林謙金榜題名,半夜才睡著。


    第二日清晨,林如海夫婦早早地起身了,再過一會,新婚夫婦就要過來請安來了。


    林如海夫婦剛梳洗好,黛玉就到了,賈敏笑道:“你這丫頭,怎麽這麽早就起身了,平日裏睡得跟小豬似得。”


    黛玉笑道:“來看蕭姐姐……不,現在該叫大嫂了。”


    賈敏說道:“知道你和你嫂子好,你要和你嫂子好好相處,知道嗎?”


    黛玉點了點頭,笑道:“女兒明白。”


    賈敏還想再說,就聽門外的小丫頭叫道:“謙大爺和謙大奶奶來給老爺太太請安了。”


    林謙攜新婚妻子走了進來,兩人皆穿著紅色的衣裳,看上去極為喜慶,林謙俊俏,蕭慧語嬌美,兩人極為般配,如同一對神仙眷侶。


    賈敏見林謙臉上掛著笑容,蕭慧語嘴角也露出了羞澀的淺笑,便知兩人昨晚過得不錯,壓在心中的大石,登時放了下來。


    林謙夫婦一起行禮,賈敏喜不自勝,忙命人將兩人扶起來。


    林如海是公公,和兒媳婦共處一室略有些尷尬,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讓林謙隨他去書房。


    林如海父子離開後,屋子裏的氣氛登時活躍了幾分,賈敏拉著蕭慧語的手,問道:“昨晚住得可還習慣?”


    蕭慧語俏臉一紅,蚊呐道:“挺好的,大爺對媳婦……很是體貼。”


    說到最候,蕭慧語俏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


    賈敏很無辜地表示,她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是這孩子自己想歪了。


    雖然女兒就坐在身旁,但賈敏並不擔心女兒會想歪――她們家寶貝女兒才六歲。


    不過,賈敏也不點破,又和蕭慧語略說了幾句話,讓她和林謙好好過日子,蕭慧語恭敬地點頭。


    而後,賈敏指著黛玉,說道:“這是你黛玉妹妹,你們之前見過的。”


    黛玉走到蕭慧語身前,笑道:“那日見了姐姐就覺得有緣,沒想到,姐姐變成了嫂子。”


    蕭慧語初做新婦,極為羞澀,一聽黛玉打趣的話,俏臉又是一紅。


    林家人口簡單,蕭慧語拜完林如海夫婦,見過了黛玉之後,便無事了。


    新婦進門,是要在婆婆麵前立規矩的,蕭慧語侍立在賈敏身旁,賈敏對她說道:“謙兒媳婦,你也坐。”


    蕭慧語想起了祖母的教導,連說“不敢”,賈敏見蕭慧語沒有拿“內閣首輔的孫女”的架子,心中十分滿意。


    賈敏估摸著時間,對蕭慧語說道:“你和謙兒是新婚,這些日子,你不用在我這裏立規矩,回去吧。”


    蕭慧語又說“不敢”,賈敏說道:“我不是和你客氣,你回去吧。”


    蕭慧語方才行禮告退。


    賈敏嫁入林家後,遇到了林母這個‘好婆婆’,方才知道這世上不隻有苛刻兒媳婦的婆婆,還有像林母這樣明理的婆婆。


    兒不嫌母醜,在賈敏心中,賈母的分量比林母更重,但是,賈敏不得不承認,和林母一比,賈母的行為略有些小家子氣。


    做婆婆的,整日和兒媳婦鬥來鬥去的,有什麽意思?


    蕭慧語的品貌、才學、家世,在神京中都算是拔尖的,嫁給林謙算是低嫁了,賈敏雖然喜歡蕭慧語的品貌,卻害怕蕭慧語看不上林謙和林家,攪得合家不寧。


    如今,賈敏見蕭慧語不是調三窩四的人,便熄了其他的心思。


    林謙成婚後,賈敏心中也產生了“兒子被兒媳婦搶走了”這種心態,卻並沒有發泄到兒媳婦的身上――給兒媳婦添堵,是讓兒子難做。


    賈敏歎息一聲,在心中默念道:“對兒媳婦好一些,讓她和兒子好好過日子,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家和萬事興,一家人鬥得跟烏眼雞似的,這家也就該敗了。”


    蕭慧語在嫁入林家前,她的祖母和她說:“你的公公婆婆都是明理的人,你婆婆為人厚道,和她母親不一樣,不是為難兒媳婦的人,最初的一個月,可能對你嚴厲一些,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和你婆婆較勁,過了這一個月,你婆婆若是放鬆了要求,你就好好孝敬你婆婆,和謙哥兒好好過日子,若是你婆婆還那麽嚴苛的話……你什麽都不要做,對你的名聲不好,派個人回來和我們說一聲,我和你祖父,給你出氣!咱們蕭家的姑娘,不能讓人給欺負了!”


    在娘家時,蕭慧語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立規矩、布菜什麽的,自然覺得不習慣。


    不過,如祖母所說的那樣,堅持過了最初的那個月,婆婆便放鬆了對她的要求,雖然還讓她立規矩、布菜,卻隻是讓她做個樣子罷了。


    蕭慧語見賈敏這個婆婆對她極好,黛玉這個小姑子也極好相處,便將祖母教導的東西,埋在了心底,和林謙好好過日子。


    林謙被授了官職,每日都要上班,黛玉也要去長樂公主那裏進學,於是,林府中隻剩下賈敏和蕭慧語這兩個女人了。


    婆媳兩人都沒有其他的心思,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變得極好了。


    沒過多久,賈敏便將管家的權力交到了蕭慧語的手中,並對蕭慧語說道:“你雖然管家了,卻不可將功課放下,若是不讀書的話,過不了多久,你就該不自覺地變成一個隻知柴米油鹽的婦人了。”


    蕭慧語暗暗記在心中,然後對賈敏更為孝順了。


    賈敏和蕭慧語這對婆媳,成了神京中的“模範婆媳”。


    旁人見兩人極為親密,便對賈敏說道:“你哪裏是娶了一個兒媳婦,你這是養了一個女兒,不知道的人,都說你們是親生母女呢。”


    蕭慧語說道:“我自小沒有母親,如今終於有了母親,自然要好好孝敬。”


    賈敏說道:“這孩子招人疼。”


    在讓蕭慧語管家之後,賈敏便得了閑,整日裏不是讀書習字,便是撫琴作畫,過得好不快活,黛玉說道:“母親便年輕了,就算說母親和玉兒是親姐妹,也有人信。”


    本來,賈敏在交出管家權力後,還有些後悔,如今,聽了黛玉的話,賈敏便將“後悔”拋到爪哇國去了,沒有女人不愛美,女人都希望自己永葆青春,賈敏也不例外。


    而且,說實話,相較於繁雜的家務,賈敏更喜歡讀書習字,撫琴作畫。


    接過管家大權,忙得頭昏腦漲的蕭慧語,看著清閑自在,過著神仙一般日子的婆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這一日,賈敏閑來無事,便讓兒媳婦看家,乘轎回了娘家。


    賈敏乘轎到了榮國府的二門,然後被邢王兩位夫人迎到了賈母的居所。


    見了賈敏,賈母極為歡喜,對邢王兩位夫人說道:“你們都去忙吧,我和敏兒說會話。”


    邢夫人和王夫人皆明白,賈母這是想和女兒說些私房話,便識趣地告退了。


    賈母揮了揮手,丫頭婆子們都麻利地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前文說過,賈母有心讓賈瑜迎娶黛玉。


    在賈母的心中,最疼愛的便是賈瑜,其次是賈敏,所以,賈母想讓賈瑜做賈敏的女婿。


    在賈母看來,賈瑜天資聰穎,知道上進,將來必成大器,若非是年齡不合適,就算是內閣首輔的孫女也娶得,如今,讓賈瑜做了林家的女婿,等到賈瑜入閣拜相了,賈敏這個嶽母也能跟著沾光。


    林家人丁稀少,隻有黛玉這一個女孩子,在得知林家返京之後,賈母便想讓黛玉來榮國府和三春一起讀書,也讓賈瑜和黛玉相互熟悉一下,培養一點感情,等到將來成婚後,青梅竹馬的兩人可以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對於讓黛玉來榮國府念書一事,賈母認為女兒必定不會拒絕的,可沒想到的是,賈母還沒有和女兒開口,黛玉就被長樂大長公主收為了弟子,跟著長樂大長公主一起讀書。


    賈母雖然自傲,卻還沒有老糊塗,絕不會做出“和長樂大長公主搶人”這樣的事情來,這是找死。


    賈母篤定賈瑜將來必成大器,可是如今,賈瑜還未發跡,賈母生怕女兒錯過了賈瑜這個女婿,所以決定,先和女兒通通氣,將這門婚事定下來,也讓黛玉和賈瑜相互熟悉一下,將來不至於“盲婚啞嫁”。


    賈母拉著女兒的手,問道:“敏兒,你覺得瑜兒這孩子怎麽樣?”


    賈敏不知道她的母親在算計她的女兒,賈敏知道賈瑜是賈母的心頭肉,所以說道:“瑜兒這孩子,天賦異稟,將來必成大器。”


    賈敏說得是真心話,賈瑜是賈敏的侄子中最為出眾的那一個,對於賈瑜這個和賈代善長得一模一樣的侄子,賈敏寄予厚望,希望賈瑜能夠振興榮國府,恢複曾經的榮光。


    聽了賈敏的話,賈母眉開眼笑,拉著賈敏的手,說道:“你既然喜歡瑜兒這孩子,就讓他給你做女婿如何?”


    賈敏愣住了,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問道:“母親說什麽?”


    賈母笑道:“我知道你疼玉兒這孩子,希望玉兒能夠嫁得好……讓玉兒嫁到你的娘家,給你的侄子做媳婦,丈夫是表哥,公公婆婆是舅舅舅媽,豈不是比把玉兒嫁到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家更好……玉兒這孩子我極為喜歡,必不會讓她受委屈的,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賈敏強笑道:“玉兒年紀還小……”


    見賈敏表情僵硬,賈母便知賈敏沒有看上賈瑜,登時有些不高興了,說道:“我還能害你不成,瑜兒這孩子和你父親長得極像,你也說了,瑜兒將來必成大器,既然如此,就讓瑜兒給你做女婿……我心裏最疼的便是你和瑜兒,你在林家過得極好,我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瑜兒這孩子……”


    說到這裏,賈母的情緒變得極為激動,眼淚一下子就滾了下來,說道:“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偏心,向著你二哥和瑜兒,你大哥也因此心生怨氣……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兒子,我怎麽會偏心呢,可是,你二哥比你大哥爭氣,我的這些孫兒中,唯有瑜兒最像你的父親,也唯有瑜兒,能振興咱們家!”


    賈敏見母親哭了,忙取出帕子給賈母擦眼淚,順著賈母的心意說道:“母親,我真沒有這個意思,瑜兒這孩子,天賦異稟,一定能振興咱們家的,您就等著享福吧。”


    聽了賈敏的話,賈母一下子抓住了賈敏的手,說道:“我都這般年紀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瑜兒這孩子才七歲,瑜兒這孩子若是能過得好,我就算是登時閉眼,也安心了。”


    賈敏嚇了一跳,忙說道:“娘,您怎麽說這樣的話,您可以長命百歲的。”


    就衝賈瑜的親生母親是王夫人,賈敏也不會將女兒嫁給賈瑜的,可是,看著淚流滿麵的賈母,賈敏不敢說出口,生怕把賈母氣出個好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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