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生火?那有炭嗎?”我問道。


    “這……”姚氏有些猶豫。


    “有,不過要出去,我去吧!”薑鈺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我說道。


    “不行!”薑鈺和姚氏同時說道。


    “我們兩個一起去,還有照應,而且也能多拿一些東西,不是嗎?你自己,去拿了炭,還能拿水嗎?還能拿別的嗎?那得出去幾次?小妹都已經餓得不行了,還能等嗎?”我一連串的問題,將薑鈺和姚氏都說的臉紅了。


    “好,我們一起去,小心一點,應該沒事。”薑鈺猶豫了一下說道,接著又對著姚氏說道:“阿娘,您照顧好小妹,看著門,我們去去就回。”


    “好,你們小心些。”姚氏眼含淚水說道:“我等你們回來。”


    薑鈺把東西都放下後,就了開門帶著我出門,原來這是臥房,走過過道前麵才是廳堂,廳堂裏桌椅板凳都是胡亂倒著,不遠處也有一扇門,緊緊閉著。


    薑鈺左右看了下後,才打開門閥開門出去。


    當我看到門外的世界時,整個人都震驚了!這仿佛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徹底侵襲,入眼之處盡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狼藉!就連天空也是灰蒙蒙的!


    原本厚重的院子圍牆此刻已然坍塌,仿佛是被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地推倒在地,殘垣斷壁間散落著四處飄零的枯草和枯枝,曾經的生機與如今的荒蕪,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些破布、木頭和磚瓦也不甘寂寞地混雜其中,仿佛在向世人展示著這場災難的無情與殘酷。


    而在不遠處街道兩邊的一些房子旁,一些圍牆外,或是門口,到處都是血跡斑斑的,甚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些已經失去生命跡象的人,他們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是被時間凝固的雕塑,他們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跡,有的屍體旁還有親人兒女跪倒在一旁,泣不成聲!有的隻能孤零零的躺著!有的是數具屍體在一起!


    那淒慘的模樣讓人不禁心生憐憫與恐懼!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盡的灰暗與死寂之中……


    “阿妹!別看!跟我走!”這時突然傳來了薑鈺的聲音!繼續說道:“有阿兄在,別怕!”薑鈺拉著我的手,手心溫熱卻也全都是汗!


    “阿兄!爹爹是不是?”我不由得問道。


    “爹爹隻是跟我們走散了,會回來的。”薑鈺堅定的說道,身後的門被關上了,薑鈺帶著我朝旁邊的一座罩房走去。


    我跟著薑鈺朝走去,推開罩房的門,裏麵是個夥房,麵積不大不小也有十多平,隻是夥房裏,很多瓦罐鍋碗瓢盆已經被打翻在地,碎片也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為什麽我們不躲到這邊,這邊有吃的!”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夥房的門沒有屋裏的結實,而且屋裏有兩道門,房間裏別人去的也少,夥房是最容易被搶的地方,都知道夥房有吃的。”薑鈺解釋道。


    “這是我們家嗎?”我繼續問道。


    薑鈺一邊翻找東西,一邊回應我說道:“是,我們早半月也是跟阿爹在一起的,當時突然打起來了,阿爹就讓我們就收拾行囊,打算跟著村子裏的人一起搬走,走了四五天,說是那邊也打起來了,無奈,我們隻能往別的地方走,可是到處都在打仗。


    無奈,我們隻能往回,沒想到,在回來的路上,又遇到了逃竄的流匪,當時死傷了很多人,阿爹也是在那個時候,被衝散的。


    阿娘說,我們不如回村裏,回到自己家,在家裏等阿爹回來。”


    “那我們回來幾天了?”我繼續問道。


    “有四五天了,包袱裏的幹糧隻夠一個月的,昨天已經吃完了,所以小妹才餓的不行了!”薑鈺繼續說道,手上卻沒有停,我也裝了一罐子水,打算等薑鈺拿好炭就一起回去。


    誰知道這時候,院子外麵又傳來了幾聲喝罵聲!


    我和薑鈺頓時慌急了。


    薑鈺立馬拉著我,就在夥房裏找地方躲。


    隻是夥房裏基本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躲藏,就連水缸和櫃子也都藏不下我們兩個人,外麵的聲音也越來越近了,好像就要到院子門口了。


    薑鈺用力把灶台上的鍋拿了起來,然後把我藏到了灶裏麵,他自己開窗戶,跳了出去,又把窗戶關上了。


    外麵傳來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大聲說道:“男的全部殺了,小的也不留,免得以後留出來禍害,找我們報仇!女的通通帶走!”


    “是!”外麵一陣歡呼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聲音特別大!


    這!把我聽的一陣心驚膽戰,也害怕死了!好害怕被他們發現,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裏去,根本不敢想象!我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沒一會院門口就闖進來好些人,他們先是跑到了堂屋和夥房這邊,堂屋那邊的門我們剛剛打開了,他們就直接進去了。


    夥房這邊也是來了兩三個人,我隻能看到他們的腳,看不到長什麽樣。


    “呸!又是一個沒有油水的地方!”一個人生氣的說道。


    “年輕的早跑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能有什麽好東西!”另一個也說道。


    “就是,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趕緊找找,餓死我了!”


    “別墨跡了,快找,什麽吃的都行!”


    “這怎麽有壺水?”


    聽到這句話,我心怦怦跳的好快,害怕極了!


    “估計太急,沒拿走的,附近也沒有水漬,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正好,一起帶走!”


    “這邊還有一些黍米,不過不多了,看來是這家人搬走的時候,沒帶走的。”


    “搬搬搬,都搬走!”


    外麵也到處都嘈雜的聲音,有哭喊聲,有謾罵聲,有撞擊聲!


    沒多久這幾個人,將夥房的櫃子,瓦罐,缸都翻了一個遍,也打碎了不少瓦罐和碗,也將剩下的糧食都帶走了!他們來回了兩趟,連裝黍米的缸都搬了走!


    他們走了後,我也不敢出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返回,也不知道姚氏和小妹有沒有被帶走,也不知道薑鈺去了哪裏!


    外麵的嘈雜聲還在繼續,到處都是慘叫!好似人間煉獄一般。


    等了好久,薑鈺也沒有來找我,我還是默默趴在灶裏麵,瑟瑟發抖。


    此時的我,餓極了,又渴又餓,又怕!


    想要出去喝水,卻又害怕那些壞人還在怎麽辦?


    天漸漸黑了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頭上的鍋被抬了起來,我害怕的抱著自己的,不敢抬頭。


    “阿妹!是我!”頭上傳來薑鈺急促的聲音。


    “阿兄!”我驚喜的喊道,瞬間站了起來,可是由於蜷縮了太久,身子都麻了,沒站穩。


    薑鈺拉住了我,將我扶穩了,抱了出來!


    “那些流匪走了,去了別的村子了,我們快去找阿娘他們!”薑鈺急忙說道。


    “好,阿兄先過去,我緩緩就去。”我說道,看得出,薑鈺眼神裏的著急。


    薑鈺雖然著急,可是還是扶著我,說道:“不行,不能再丟下你了!”


    “那我們一起去!”我說道,慢慢走著。


    走了幾步,已經緩了過來,我試著小跑著,薑鈺在我身邊走著。


    大堂的門都是開著的,我和薑鈺直接朝著之前的臥房去,臥房的門也是開著的!我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在房間裏,並沒有看到姚氏的身影,床上是小妹躺在床上,我心裏一喜,立馬跑過去,叫著:“小妹,小妹!快醒醒,阿娘呢?”


    可是我叫了這麽幾聲,小妹卻是沒有聽到,也沒有應我。


    待走到床邊,掀開小妹身上的被子,我才發現,小妹的胸口都是血紅色的一片!小妹臉色蒼白,冰冷冷的,已經沒有了溫度!


    “阿 兄!小妹她……”我已經說不出來了,眼淚已經止不住了,明明之前,還在我懷裏糯糯的喊我阿姊,可是,這才過了多久,她就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薑鈺發誓,定要他們血債血償!”薑鈺堅定的說道,轉身就要走。


    “阿兄,你要做什麽?”我立馬喊住他,跑過去拉著他,說道:“阿兄,你一個人,他們那邊多人,你還沒靠近他們,就已經被他們殺了!”


    “我去找阿娘!”薑鈺說道。


    “我陪你一起去!”我說道。


    “太危險了,你不能去!”薑鈺說道:“你在家待著,等阿爹回來。我去找阿娘,一定要把阿娘帶回家。”薑鈺眼神堅定的看著前方。


    “阿兄,阿爹若是能回來,早就回來了,我們已經回來這麽多天了,他怎麽可能晚這麽久!你們也就隻能騙騙小妹!”我哭著說道。


    薑鈺轉頭看向我,有些震驚。


    “帶我一起去吧!兩個人,好歹能有個照應,我們把小妹安葬了,再去吧!不能讓她就這樣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我看著床上的薑瑩說道。


    “好!”薑鈺猶豫了一下,應道。


    “我給小妹換身衣服,阿兄去找地地方,挖坑,可以嗎?”我聲音顫抖的說道。


    “嗯!”薑鈺也有些哽咽的應著,然後出去了。


    我打開衣櫃,發現裏麵都是一些舊衣服,都是補丁,也沒有薑瑩穿的,又翻了一下旁邊的包袱,翻了兩個,才發現薑瑩和我的衣物。


    選了一套看起來還可以,沒有不定的衣服,打算給薑瑩換上,觸摸到薑瑩渾身冰冷冷的,我心裏一陣發酸,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下來了,薑瑩的身體也有些僵硬了,胸口上的血也已經幹涸了,沒有在流了。


    我輕輕的將她原來的衣服脫了下來,費力才給她換上了幹淨的衣服,看著換好衣服的薑瑩,多希望她能在喊我一聲阿姊!


    我走出門,去找薑鈺,發現他就趁著夜色,在圍牆邊上的一棵大樹下,挖著坑。


    今天月亮還不是滿月,看起來應該過兩天就能滿月了,月亮光還好能看清一些。


    我也走了過去喊道:“阿兄,我也來幫忙吧!”


    “好。”薑鈺應了一聲,他旁邊還有一把鎬頭,我撿了起來,站在薑鈺旁邊,一起挖著坑。


    也不知道咋了多久,我都已經很累了,靠在大樹下休息,薑鈺還在挖著,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樣!


    “阿鈺!你還活著!”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滿是驚喜。


    正在挖坑的薑鈺突然停住了,震驚的喊了一聲:“阿遙!”


    我也愣了,心裏想著是那個“阿遙嗎?”就是那個一直在我耳邊喊的那個聲音。


    少年進來後,看到眼前的坑,著急的問道:“阿鈺,你這是?阿菱呢!”


    “我在這!”我喊道。我站在薑鈺後麵,又靠在樹上,夜色下,確實是看不到我。


    少年走到我身邊,拉著我們衣袖溫柔的說道:“阿菱,你沒事就好!”隨即又想到了什麽,問道:“那這個坑?”


    “是小妹的!”薑鈺情緒低落的回道。


    “什麽?小妹她……”少年也是一臉震驚。


    “坑差不多了,我們去把小妹帶出來吧!待會還要去找阿娘,不然那些流匪跑的遠遠了,就找不到了!”我說道,轉身回屋裏去了。


    “你們也要去嗎?”少年又是一驚!


    “阿遙,你也去嗎?”薑鈺問道。


    我進屋後後麵的聲音小了,進了臥房就聽不到後麵的說話聲了,我看著床上的薑瑩,忍不住落下淚來。


    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了一會後,我抱著薑瑩走出了房間,這時候薑鈺和阿遙也進來了,看著身體僵硬的薑瑩,兩人也是忍不住心酸。


    “小妹,阿兄一定要為你報仇!”薑鈺哽咽的說道。


    “小妹,也算我一個,我可是你姐夫!一定要為你報仇,救回我阿娘他們!”阿遙眼神堅定的說道。


    “我們走吧!”我說道。


    “等我一下,坑裏麵裝一些小妹喜歡的衣服,給她墊著,這樣,她才能睡著舒服。”薑鈺說道。


    “好,包袱在床邊。”我回道,繼續抱著小妹出門,阿遙過來想要抱,被我拒絕了。


    到了坑邊,薑鈺已經在坑裏鋪上了一層衣服,我輕輕的將薑瑩放了進去,整理一下她的衣服和頭發。


    薑鈺將一床薄被子蓋在薑瑩身上,跟薑瑩道別後,我們三個一起將土蓋在了薑瑩身上,一個小土堆,就這麽堆在了這棵樹旁,這是薑瑩的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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