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秀才橫死街頭,膝下無子,隻打了一口棺材便匆匆下葬。


    死人一下葬,村裏人對婆媳兩人寬慰幾句便各自歸家。


    家中僅餘三人,一盞小小的油燈,如豆的光芒僅能照亮屋子的一隅。兒媳婦挪了挪椅子,道:“婆婆,今夜好冷啊。”


    婆婆應道:“是啊,都快三月了,怎的還這般寒冷。”


    小女娃也跟著來了一句:“x 媽媽。”


    小女娃聲音清脆,婆媳倆都不禁嚇了一跳,兒媳婦忙道:“婆婆,今晚我與你一同睡,暖和些。”


    婆媳倆帶著小女娃鑽進被窩,婆婆道:“哎呀,怎的忘了熄燈。”說著便要起身。


    兒媳婦緊緊抱住婆婆的手臂,道:“婆婆,別熄燈了,就點一晚上吧。”


    婆婆不再言語,安靜地躺好。隻聽得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兒媳婦問道:“是哪位?”


    門外霎時安靜下來,兒媳婦心想,自己的丈夫才入土,不至於就有人來敲她這寡婦門,想必是聽錯了。


    “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兒媳婦再次問道:“是哪位?”門外再次安靜下來,兒媳婦問婆婆:“婆婆,你可有聽到敲門聲?”


    婆婆道:“聽到了。”兒媳婦高聲道:“到底是哪位?再不出聲,我可要喊人了。”


    隻聽又是“咚咚”兩聲,緊接著傳來一聲狗叫,聲音由小漸大,仿若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抽泣。婆婆道:“原來是狗被關在門外了,別家的狗都是滿村子撒歡,就咱家的狗金貴,晚上還要進屋睡覺。”說完又要起身,去給狗開門。


    兒媳婦再次摟住婆婆的胳膊,道:“婆婆,別管它了,就讓它在外睡一晚上吧。”婆婆又安靜下來。


    婆媳二人不再說話,屋內一時靜得可怕,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和屋外越來越大的狗叫聲。兒媳婦緊閉雙眼,心中卻越發慌亂。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們,而那一聲聲狗叫,也仿佛是某種警告。


    突然,窗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敲打。兒媳婦忍不住開口:“婆婆,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婆婆道:“別怕,興許是風大吹的。”然而,那聲音卻越來越頻繁,甚至隱約伴隨著低沉的嗚咽聲。


    道婆媳倆緊緊地抱在一起,她們的身體在顫抖著,仿佛被恐懼所籠罩。小女娃再次罵道:“x媽媽。”


    這時,狗不再狂吠,但偶爾會發出低沉的嗚咽聲。門緩緩打開,速度極慢,門縫逐漸擴大,可以塞進一根蔥、一個雞蛋,一個成年男子的拳頭……


    漸漸地,一隻狗頭從門縫裏探了出來,隨後是整個狗身。這是一隻體型巨大的狗,它慢慢地走進房間,竟然像人類一樣用兩隻後腿行走。


    大狗就這樣一步步地走到床邊,然後將前爪搭在床邊,靜靜地注視著床上的婆媳兩人。


    婆媳兩人驚恐地看著大狗,大氣都不敢出。大狗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幽的光,它張開嘴,露出鋒利的牙齒,口水順著嘴角滴落在地上。


    小女娃悠悠醒來,睡眼惺忪間看到了身旁的大狗,她眨了眨眼,突然咧嘴笑了起來,發出清脆的笑聲。她用稚嫩的聲音叫道:“爺爺。”


    大狗聽到小女娃的叫聲,似乎也感到非常開心。它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輕輕地摸了摸小女娃的腦袋,仿佛在回應她的呼喚。然後,大狗露出了一個擬人化的笑容,讓人不禁想起人類的表情。


    接著,大狗的兩條後腿伸進了兒媳婦的棉布鞋裏,穿著棉布鞋在房間裏悠閑地溜達。它的步伐輕盈而自在,仿佛在享受這種獨特的行走方式。


    一會兒,大狗來到了開水缸前,它伸出舌頭,咕嘟咕嘟地舔著水缸裏的水,發出歡快的聲響。一會兒,它又跑到鍋邊,揭開鍋蓋,一口一口地吃著鍋裏的剩飯,吃得津津有味。


    洋秀才家的婆媳嚇得哆哆嗦嗦,龍鳳城家卻是另一番熱鬧景象。


    龍田甜來到龍家,龍天送夫婦一眼就瞧出來了,甜甜這小模樣和龍鳳城小時候有五分相似呢,這從天而降的大孫女,可把龍天送夫婦高興壞了。


    也不曉得吳幺妹心裏咋想的,突然就成了後媽,她不僅不覺得委屈,還走到哪兒都帶著田甜,整天笑得可開心了,時不時還使個小法術逗田甜玩兒。


    三歲的龍田甜,向來心大不認生,以前喜歡跟著田美賢,那是因為有奶喝。自從她被拐賣後,田美賢也沒奶了。


    在龍田甜心裏,山上那個媽,每天不是站樁就是練武,不聽話還得挨揍。


    山下這個媽呢,天天帶她玩兒,還教她小法術,學不會也不罵她。這才短短兩天兩夜,那媽媽叫得可親熱了。


    這兩天兩夜,龍鳳城都沒沾過床,白天做棺材,晚上守著洋秀才的屍體。(屍體放在門板上的時候,可千萬不能讓貓狗靠近,不然貓狗從門板下鑽過去,屍體可就要詐屍啦。)


    龍鳳城一上床就呼呼大睡,睡到半夜,隻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一摸,身上蓋的被子沒了,扯了扯被子,吳幺妹說道:“別扯被子,甜甜睡後邊呢,別凍著孩子。”


    龍鳳城嘟囔著:“我一點被子都沒有。”


    吳幺妹嬌嗔道:“你就不會靠過來一些嘛。”


    龍鳳城往吳幺妹身旁挪了挪,蓋上被子,正欲繼續會周公,卻聽到吳幺妹仿若夢囈,又好似在與田甜低語:“甜甜呀,咱們家的牛犢子借給別人耕地去啦!”


    龍鳳城嘟囔著:“孩子早就睡下了,你跟她說這些作甚。”


    吳幺妹對龍鳳城的話仿若未聞,自顧自地接著說道:“甜甜,你可知道,人家那地荒蕪了好些年,土硬得像石頭,草根也多得像亂麻。咱們家的牛犢子走得稍慢些,人家就拿竹條子狠狠地抽打,把咱們家的牛犢子累得呀,回家後整整歇息了兩日,還老老實實地躺著,連牛圈都懶得去打了。”


    龍鳳城又怎會聽不懂這弦外之音,這哪裏是在和田甜說,分明是在指責他在外偷人,被別的女人給榨幹了,變得不中用了。


    這豈能容忍,他一把摟住吳幺妹……


    許久之後,隻聽到吳幺妹發出輕輕的笑聲,龍鳳城問道:“小竹筍,別人不要的男人閨女,你就不嫌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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