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推我讓的推讓了好大一會,寧三娘才回屋子補覺。


    天色漸漸明亮起來,又到了第三次開窯的時間。


    有了昨天的進步,今天的宋褀安倒是沒昨天那麽緊張。


    她的預感是對的,這第三次的嚐試,烤成的豆腐皮數量又多了不少,將近烤成了八成多一點點。


    整個院子的人都歡呼了起來,和第一次開窯時候相比,這第三次開窯的進步是肉眼可見,可喜可賀的。


    如此又嚐試五次,烤房最終試驗出來的結果是每一次開窯,最多能烤製成功九成的豆腐皮,專門請來看管烤房的夏、葉兩位老人也在一次次的嚐試中快速的積累了經驗,烤製出來的豆腐皮品質都不錯。


    經過她和兩位老人的分析,那些烤不成功豆腐皮的,應該是因為處在烤房中的邊緣頂部位置,溫度在上麵跟不上,所有才會失敗。


    經過商量後,宋褀安把那些經常出現烤壞豆腐皮的地方直接空著,不利用了,每次隻在固定的位置放置豆腐皮。


    如此一來,豆腐皮的烘烤成功率直接上升到了十成十。


    如今最後一個難關被攻克,宋家豆腐作坊正式走上正軌,每天可以固定烤製大約一百斤豆腐皮出來,另外凍豆腐能做兩百斤,豆腐四板差不多八十斤左右。


    張裏正一直默默的關注著宋家的豆腐作坊,因為有幫工,剛開始幾天,烤房經常把豆腐皮烤壞的消息被他們回去後和家人說,然後家人又和村人說,大家便都知道了。


    張裏正這幾天一直在觀望,一直等聽到宋家的烤房可以穩定烘烤豆腐皮之後,才上門來。


    “你現在積攢了多少豆腐皮了?若積攢得足夠,我這就把消息傳到軍中去,你便要和軍需官談生意了。”


    宋褀安連忙搖頭:“前幾天在嚐試,做出來的豆腐皮不多,最近這幾日才穩定了下來,前前後後的也才積攢了四百多不到五百斤的豆腐皮,軍中的生意這麽點恐怕不夠吧?”


    裏正點頭:“是有點少,那便再給你幾天時間,我再把消息送去軍中。”


    “好,多謝裏正,幸好有你在其中幫忙周旋。”


    “客氣了。”


    五天後,積攢下來的豆腐皮已經到了一千一百斤的數量,張裏正也把消息送到軍中,軍中並沒有人親自來宋家,而是讓宋褀安帶著一部分的豆腐皮作為樣品去軍中談生意。


    裏正無奈:“看這個架勢,這筆生意不太好做啊,到了軍中後,你務必要小心。”


    “多謝提點,我會小心的。”


    因為是要去正式談生意,寧三娘把宋褀安按在凳子上坐好,她親自上手幫宋褀安收拾打扮。


    宋褀安來到這裏之後,一直都是一副農家姑娘的打扮,簡單的把頭發挽起來,不讓頭發影響幹活就行,隨意得不行。


    寧三娘把宋褀安的頭發散下來,拿著梳子一點點的小心認真的給她挽發,一邊忙活一邊說道:“雖然家中沒什麽金銀首飾給你戴,胭脂水粉也沒有,但頭發還有需要重新梳。”


    “頭發梳整齊了,再把新衣穿上,整個人看起來也就精神了,這樣收拾一番之後,你去談生意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經過寧三娘的一雙巧手,硬是在缺少固定頭發的首飾下,盤出來了一個發髻。


    “你現在還沒及笄,按照規矩,剩下的一半頭發是要披散著的,但咱們現在也沒必要那麽講究,而且披散著也不好幹活,我給你編個辮子規整一下吧。”


    宋褀安點頭:“好。”


    家中沒買鏡子,宋褀安隻能靠手摸,幻想自己頭頂上的發髻,垂下來的那條大辮子,她倒是能看到。


    雖然看不見,但她出去後,大家眼睛都亮了,還不住的誇讚她好看,她便也知道自己的發髻是真的好看了。


    此時距離和裏正說好出發的時間沒多久了,宋褀安拿上提前準備好的優質豆腐皮,又去庫房抱了兩壇子的腐乳用籃子背著,告別了寧三娘便急匆匆的走了。


    她過去的時候,裏正已經把牛車趕出來在家門口等著了,幫忙接過宋褀安手中的東西:“這罐子裏麵是黃豆醬?給你爹帶的?”


    宋褀安笑眯了雙眼:“不是黃豆醬,是另外一種好吃的吃食,一壇給我爹,一壇送給軍中,裏正你幫我想一想,送給誰合適?”


    裏正朝她看了一眼:“你這是想和軍中做第二種買賣?”


    此時的宋褀安正往牛車上爬,這牛車比她家的驢車要難爬一點,也有可能是她習慣了家中驢車也說不一定。


    “被裏正你猜到了,家中建作坊已經把家底都給掏空了,還請了那麽多的幫工,再不想辦法多掙點錢,就要等著喝西北風了。”


    張裏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宋褀安,對她說的家中沒錢這事,他是一點都不信的。


    軍中給的所有賞賜,都是他經手的,有多少銀子他清楚得很,宋家還經營著豆腐買賣,雖然是小本生意,但宋家豆腐攤上的豆腐,基本沒有剩下的,每天都能賣完。


    更何況,宋褀安還偷偷摸摸的賣了一根人參,得了三十五兩銀子,這件事,張裏正也是清楚的。


    除此之外,宋褀安在鎮上與人簽訂了五千斤豆腐皮的契約,拿到了十兩銀子的定金,這件事他也知道。


    這裏畢竟是屬於邊軍管轄的地界,而且村中的人都是流放來的,邊軍在各處都安插了探子。


    黃逸春這個江南富商大搖大擺的就來了平順城,早就被人盯上了,更何況,宋褀安和他寫契書的時候,是在鎮上找的筆墨,做得並不隱秘。


    雖然心中都清楚,但裏正一貫都當做自己不知道的,此時聽宋褀安說窮,他也沒戳穿的心思。


    等宋褀安爬上來坐穩之後,他便一拉韁繩,讓牛車動起來,出發往軍營中去。


    路上,裏正囑咐了宋褀安不少軍中的規矩。


    “進去後,不要東張西望不要亂跑,跟在我身邊。”


    “軍中無女子,你一個小姑娘過去了免不得會引來軍中之人的關注,若是有軍中的人與你說話,你也不要搭理他們,你若搭理了一次,他們便要纏著你了。”


    宋褀安感覺詫異:“我聽我爹說,軍中的紀律極為嚴明,他們竟會如此嗎?”


    “紀律嚴明是一回事,但有小姑娘過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總之你記住,除了與你談生意的軍需官,其他人你都不要理就是了。”


    “好,我記得了,那我可不可以見一見我爹?趁機把腐乳給他。”


    “你爹如今已經能正常休沐了,你有的是時間見他,這一次就不要橫生枝節,談生意就談生意,你的腐乳我會請人幫忙轉交,一定能到他的手裏,你盡管放心就是。”


    宋褀安無奈:“那好吧。”


    半個時辰後,牛車停在了軍營門口,宋褀安抬眼一看,看到的便是守在軍營門口幾個麵容冷峻,握著兵器的士兵。


    視線往上移,便能看到軍營兩側高高的哨塔,哨塔上有人,微微低頭朝著宋褀安看來。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宋褀安莫名的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她連忙低下頭,從牛車上爬下來,亦步亦趨的跟在張裏正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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