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她抓回虛靈蝶後,也察覺到體內靈力隱隱膨脹,就像是一個注了水的皮球,一開始隻有一丁點,後麵被虛靈蝶灌了一半水進去。


    她開始隻是疑惑,但並未將此事往邵闐身上聯想。


    可現在,虛靈蝶再一次重歸體內。


    那個注了水的皮球已經滿漲得快要破裂了。


    一次或許是巧合,兩次就值得推敲了。


    蓮厭神情複雜的去了紫林海。


    一路上,容色殊絕的少女麵色緊繃,心事重重。


    她前不久還在想隻要能快速增長修為,哪怕是修魔她也會去一試,可如今快速增加修為的秘訣就擺在眼前,她卻猶豫了。


    破落的廚房,已經被少年收拾得整潔一新,纖塵不染,廚具歸位。


    角落邊的柴火也壘放得整整齊齊。


    邵闐一絲不苟的洗幹淨了碗筷,擦拭了案台,強迫自己不去想小仙子柔軟香甜的投抱。


    廚房裏的柴禾已經夠用,少年轉去後院,劈砍角落裏堆放的木柴。


    他不敢閑下來片刻,隻要一空閑下來,少女鮮活嬌豔的麵容和欲蓋彌彰的解釋都會讓他忍不住多想。


    如今隻是一個擁抱,那以後呢?


    她還想對他做什麽?


    這個想法令邵闐怔愣了會兒,他驀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了半點排斥厭惡之意,隱約還有點……期待。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少年冷峻的麵龐陰鬱下來。


    他少時,母親便與他不親近。


    母親看他的目光總透著淡淡的殘恨:“你與我生得一點也不像,你除了繼承我身上的冰凰血脈,生得跟那個窮兵黷武、涼薄冷血的人一模一樣,像你們這樣的人,愛上你們的人可悲,被你們愛上的人可憐!”


    他知道母親厭惡父親,因為母親喜歡的人並不是父親,父親娶母親也不過是因為母親來自上古神族後裔冰凰族。


    冰凰族族人,曆代的宿命就是嫁給天庭之主,誕下最強大的天庭繼承人。


    母親生下他,使命就算完成了。


    她哀求那個男人放她和她的情郎離開,讓她們雙宿雙棲。


    可那人是天庭之主,統管整個神族,絕不容許有任何汙名染身。


    女人的哀求最終化為泡影,而那個男人不僅沒在她乖乖成婚誕下麟兒後放掉她的情郎,還親自帶著她去焚神淵裏,讓她眼睜睜看著情郎被天火吞噬,神魂盡焚,化為一縷不入輪回的灰煙。


    “你遲早也會變得跟你父親一樣,你們都是神經病,自己高處不勝寒,就讓所有人陪著你們痛苦,以此滿足自己變態的控製欲!啊——”


    邵闐呼吸微微急促了幾分。


    母親墜下碧落淵的一幕回蕩在腦海,那是從出生後,他第一次見到母親那般溫柔恬靜的樣子:“清胥,我終於擺脫他了,我來找你了。”


    他對母親眼睛裏流出的淚是相當不解的。


    母親不愛他,幼時經常在父親看不見的地方掐他打他,還會在他傷口上施法,讓潰爛的傷口變得愈發猙獰惡化,不得好轉。


    他忍著那些疼,不敢跟別人訴說,他比母親還怕被別人發現。


    父親和母親的關係已經寒到冰點,數年都不曾相互交流,若被人發現母親將對父親的憤恨全部加諸在他的身上。


    母親會被懲處。


    可後來,天庭裏多來了一位柔纖怯弱的女子,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清朗白玉的少年。


    父親賜了兩人神髓丹,讓兩個凡人長出了神根,封女子為天妃,賜封號碧姬夫人。


    少年也成了他的弟弟。


    母親自那兩人來了之後,更加瘋了,她似乎膩煩了他的乖巧,第一次沒將天雷鞭打在暗處,而是狠狠甩在了他臉上,鮮血四濺裏,他看見母親張揚快活的笑意。


    她說:“好得很!龍勳,原來你也會愛人啊哈哈哈哈哈……”


    她邊抽邊哭,時而還猙獰大笑。


    少年一張軒然霞舉的俊臉被道道天雷抽得麵目全非,渾身抽搐。


    父親趕來之時,他已經奄奄一息。


    他看見母親被天兵帶下去時,眼睛裏血絲密布,瘋狂詛咒,口出惡毒之語令人不忍細聽。


    天雷鞭道道形同雷劫,他那會兒不足百歲,周身剛長出來的鳳羽被抽得鮮血淋漓,冰晶裏摻雜了他的血,滿地狼藉,滿身冰寒。


    母親被拖走前,最後看了他一眼,恨得雙眼血紅,嘴邊卻是泛起一抹笑:“我怎麽就沒打死你呢?小孽種,我竟為你這樣的雜碎生了孩子……”


    心緒不寧,斧頭不小心錯了位,砍在少年食指上,深可見骨。


    鮮血瞬間溢了出來。


    邵闐黑色眼珠緩緩動了動,落在血流不止的傷口上,他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看了許久,才準備起身止血。


    他年少時受過的傷實在太多,又在墜下碧落淵時經過天罡情煞陣的洗禮,那些痛苦的回憶早就折磨不到他。


    對痛覺的感受也淡了很多。


    少年剛站起身,卻感覺到傷口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舔舐他的血。


    他在人間輾轉了三百年,縱使沒尋到神珠,但他的血肉依舊含有神力,對世間妖物邪物皆有震懾之效。


    他以為是些還未靈竅的妖靈嗅到了氣味,不知死活地撞上來。


    可低頭看去,卻發現傷口上空無一物。


    他而今身體越來越弱,若非那壇靈氣充裕的靈酒,他昨夜連開啟神識查探鳳羽蹤跡都做不到。


    但也不至於弱到連精怪妖物都看不見的地步。


    傷口範圍滴落的血跡一點點減少,證明確實有東西在吸取他的血液。


    邵闐微微眯了下墨色眸子,須臾,一股強大的神識充斥了整個後院。


    虛靈蝶察覺到窺視,振了幾下翅膀,卻仍然埋頭仔細舔舐少年傷口周圍的血跡,生怕遺漏了一滴。


    直到翅膀被人精準地抓住。


    小蝴蝶才倉皇起來。


    邵闐總是透著淡淡病態白的臉龐,在看清抓住的是什麽時,泛出錯愕。


    虛靈蝶。


    濯光宗內真的有虛靈蝶。


    他入山四年,探查過南墟山各處,都未尋到的虛靈蝶,今日竟然主動送上門。


    邵闐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複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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