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因為料理前院的事,來得有些晚。


    四點整,天空漸漸昏暗,沈夫人在夜幕降臨前到達了壽康院,而這時,許瑩然和沈楚楚已經開始自己動手了。


    “娘,你這壽康院今兒可真是熱鬧,到時候我們再把這些窗花貼上,明兒老爺回來,看著不知多高興呢?”


    行了一個全福禮,沈夫人捂著嘴,樂嗬嗬和沈老夫人說著。


    “既然是要給沛兒看的,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來幫忙,難道還要我請你不成?”沈老夫人話雖然不好聽,但意思卻明了,竟是要沈夫人加入,全然不似往常那般橫挑鼻子豎挑眼。


    沈夫人嘴唇微張,愣了半晌,還是沈楚楚偷偷拉了她的長裙,她這才反應過來。


    “好、好,那媳婦兒也來好好學學。”沈夫人受寵若驚,就近坐在了沈楚楚和許瑩然之間。


    “剪紙就是要先學會折紙,你看,折紙就是這樣……”沈楚楚手把手的教著沈夫人。


    沈夫人貼著沈楚楚的腦袋,眼睛眨也不眨的聽著沈楚楚的話,溫柔的目光暖和如四月的陽光。


    臘月的天氣,窗外飄著雪花,呼嘯的狂風時不時在屋簷下穿過。壽康院的大廳裏,兩指粗的蠟燭歡快的跳躍著。


    在這亮如白晝的廳堂裏,沈楚楚和沈夫人母女間流露出的溫馨氣氛,漸漸彌漫了整個房間,感染著屋內的眾人,甚至連沈老夫人也嘴角帶笑。


    這才是正真的家人應該有的氣氛吧?


    許瑩然柔軟的心為這這美好而祥和氣氛感動著。感動之餘,心中卻有點點的失落。


    許瑩然作為莫霞時,十年不曾回家,每到春節。她不是躲在被窩裏睡一天,便是在某寶上瞎逛,糊裏糊塗買些自己都不知道能幹啥的玩意兒,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後來她成為了許瑩然,情況卻沒有好多少。許家四姑娘。一個不受人待見的傻姑娘,第一年時她被許瑩婷打得頭破血流,在床上躺著過了。第二年,因為朝廷遺失了東南海域防禦圖,整個鹹安城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更別說過新年了。


    沈家新年的氣氛感染了許瑩然,可是許瑩然還是覺得缺少了什麽,就像是一副拚圖,卻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塊。


    也許,是少了一個正真的家人。


    望著蹭蹭跳躍的燭火。許瑩然對李子厚的思念如泉湧般冒上心頭。


    她會無法抑製的想他現在在做什麽?


    是如她這般刻骨相思,還是孤獨的在書房裏獨自舔著傷口。


    但無論是其中哪一個,許瑩然都坐臥不安。此刻她正是骨若附疽,心在撓牆。


    美好的時光總是這般匆匆而過,大年三十如期而至。


    西北大營的士兵沒有年假一說,但因為沈沛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所以每年大年三十他會回家祭祖。


    沈沛回到沈府時已是下午兩點,祭祖這些東西沈夫人都是準備好的,隻等著沈沛這位當家人大開祠堂,祭祀先人。


    從沈沛回家沐浴更衣到下人最後關上祠堂大門,這一整套流程走下來,用了三個多小時,而這期間,許瑩然還沒見過這大名鼎鼎的沈元帥一眼。


    祭祀過先人,沈家便迎來了大年夜的重頭戲,年夜飯。


    沈家年夜飯擺在了輩分最高的沈老夫人院中。


    壽康院正房大廳放了一張直徑一米五的大圓桌。桌上大菜六道,冷膳六道,熱膳六道道,果品八道。


    沈家老夫人坐在麵朝大門的正中上位,沈沛坐在沈老夫人左側。沈夫人、沈楚楚和許瑩然則坐在右側。


    沈沛年三四十歲左右,穿著一襲石青色長衫,許是少年時營養不良的緣故,長得比一般的盛京人矮,但也有一米七左右。他麵容清秀,但眉宇間有些英武之氣,這才有了一絲絲大元帥的氣質。


    這樣一個白麵書生似的人物竟然是少年成名,大燕赫赫有名的大將!


    雖然人不可貌相,但這劇烈的反差,多少還是有些讓許瑩然多少有些吃驚。


    “瑩然侄女在家住的還習慣?家中瑣事多,讓你看笑話了。”飯桌上,沈沛麵帶微笑,神色和睦的說道。


    沈沛口中的家中瑣事,指的便是沈向新無所不用其極的要錢手段。


    許瑩然了然,隨即起身恭敬的委身行了一個全幅禮,這才回道:“勞煩伯父關心,瑩然一切都好。料理家務本就是瑣碎之事,瑩然理應謝謝伯母給我機會學習。”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許瑩然表示這很正常,並無嫌棄沈家有門極品親戚的事。


    “料理家事?許妹妹,你什麽時候和娘料理家事了,我怎麽不知道?”沈楚楚偷拽著許應然的衣袖,自以為低聲問道。


    沈沛聞言,沉默不語:“……”丫頭,你還可以再拆一下你老子的台!


    “下次再和你說。”對於沈向新做的敗胃口的事兒,許瑩然也不想在提及,她夾了一塊沈楚楚最喜歡羊排放在她的碗裏。


    羊排是做的紅燒悶煲。蘿卜燉出清湯後,將事先炸好的羊排倒進煲中小火悶至收汁。出鍋後,羊排中既有油炸後的酥脆,又有蘿卜的清甜。夾起時那暗紅的色澤更是誘惑非常。


    這雖然是一塊小小的羊排,但對於吃貨來說,這卻是一個世界。因此,沈楚楚安靜的閉了嘴。


    沈沛和許瑩然打的啞謎,除了他兩人外,在座的其他人其實也沒聽明白,隻是她們沒有像沈楚楚那般問出口而已。


    “沛兒啊,也不知道你二叔過得怎麽樣。”盡管不明白,但這也不妨礙沈老夫人在這大團圓的日子想起沈向新。


    沈沛無動於衷的盯著一盤剁椒拌木耳,仿佛沒有聽到沈老夫人的嘀咕。


    往年沈家的年夜飯沈向新雖然不參與,但卻常常在飯點之前掐著時間來要錢。


    因此,有了這些不愉快的經曆,沈家沒有一個人接過沈老夫人的話茬。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飯桌頓時冷淡了下來。


    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何必為了那些不相幹的人破壞氣氛。


    許瑩然在桌子下拉著沈楚楚。


    沈楚楚不解的望向許瑩然,卻見許瑩然一直盯著窗戶看。


    昨天她們做的各種各樣的窗花已經貼在了窗戶上,沈楚楚一眼望見小巧可愛的兔子。


    “爹,你快看,那隻兔子是我和娘一起剪的,我們剪得可好了。”沈楚楚指著沈沛左手邊的窗戶大聲說道。


    “哦,楚楚竟然還會剪這些東西,那爹爹可要好好看看。”沈沛側過頭,真的認真打量起每一個樣式的花紙。


    “這些全是你們剪得嗎?”沈沛這著窗戶上滿滿的一片問道。


    其實,沈沛早就注意到了那滿窗貼著的紅紙,但他沒想到這些竟然出自自家人之手。


    沈楚楚被沈沛吃驚的聲音鼓舞,咧嘴笑答道:“當然,祖母教我們的,許妹妹和娘都剪了不少。”


    祖母……


    難道他娘終於不再隻記得沈向新的好,開始看到他們這家人的用心了嗎?


    沈沛不可思議的望向沈老夫人,眸中帶了點點淚花,像是春日裏隱忍不下的毛毛細雨。


    沈老夫人瞧見沈沛心緒難明的目光,也沒明白其中的意思,她還以為這是沈沛知道了,他二叔幹那些荒唐事隻是被外人“迷惑”。


    一時之間,沈老夫人歡喜異常,皺紋滿布的臉鋪滿笑容。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更何況奇葩要是能被改造,那就不叫奇葩了。


    沈老夫人的笑容來得太過突然,太過猥瑣,許瑩然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沈老夫人突然長歎一口氣,眉宇糾結成一股繩,“沛兒,今年你二叔都沒有到我們家來要錢,他莫不是除了什麽事兒,要不,你給他送些過去?”


    沈老夫人此話一出,壽康院大廳頓時萬籟俱靜,除了沈楚楚嚼肉的聲音。


    “咳咳……”


    反應慢了半拍沈楚楚,此時終於想到沈老夫人話中的意思,口中沒來得及咽下的食物當即自己就滾了下去。


    “小心點,又沒人和你搶。”許瑩然猛拍沈楚楚的後背,直到真的咽了下去,才敢停手。


    “娘,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二叔偷盜的可是瑩然帶來的私產!要是瑩然報官,那些錢財足夠他砍十次頭!”沈沛衝著沈老夫人大吼道。


    沈老夫人一愣,隨即低下頭,癟了一下嘴,低聲喃喃道:“這不是沒報官麽,再說丫頭這些賠錢貨,吃我們的,用我們的,拿她們一點東西怎麽了?”


    沈沛聞言,扶額無語。


    攤上這麽一個是非不分的娘,沈沛連長歎一口氣的力氣都沒有。


    “用暗、娼充當自己的女兒,這丟的可是我們沈家祖宗十八代的臉。這樣的人,你還要去接濟他,和他沾上關係,我們一家遲早死在他手上!難道要我們所有人給他陪葬,娘你也上了斷頭台,這是好事兒?”沈沛麵無表情,不鹹不淡的陳述。


    斷頭台?沈老夫人瑟縮著脖子,不敢再開口。


    “娘,兒子吃好了,一路奔波,兒子也累了,就先告退了。”沈沛起身,再也沒看沈老夫人一眼,甩著衣袖獨自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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