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園出來,許瑩然的心情明顯沉重了許多。


    五姨娘去世對的陰影,對許瑩清的影響不可估量。許瑩然很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在許瑩清身上再也找不到當初爬牆時的活力,現在她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陰鬱之氣,而且,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許瑩然還是捕捉到她沉思的眼神裏一閃而過的戾氣。


    許瑩然漸漸走近靜法居,耳邊響起的嘲雜聲讓她有些奇怪。就算是要過年了,也不可能吵吵嚷嚷成這樣吧!


    帶著這樣的疑惑,許瑩然來到了正房。她以為自己隻要跟往常一樣,簡單的向柳枝報備一下就行了,哪隻許夫人知道三姑娘好了,竟要她去回話。在丫頭們一雙雙羨慕的眼睛中,許瑩然硬著頭皮,懷揣像雪球般越滾越大的疑惑的進了門。


    進了屋,許夫人還在和她下首的年輕公子說話。許瑩然小心翼翼的退到牆邊,耳邊響起略帶稚嫩的聲音“多謝您的照顧,最近一段時間是我叨擾了!現在眼看快要過年了,爹已經寫信催了四五次...”


    許夫人的聲音有一種罕見的真情流露,“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不想應酬推了就是,幹什麽還要躲到鄉下去!看看都瘦了一圈,這你讓我怎麽好意思回娘家見大哥啊!讓你就留在府裏你又不聽...”


    許瑩然驚異於許夫人的嘮嘮叨叨,她抬頭看了一眼沉默喝茶的年輕公子,瀟灑的氣質,英俊的側臉。隻這一眼,先前的疑惑就沒了。


    難道花癡真的是女人的天性?許瑩然不禁自問。但當年輕公子回過頭時,許瑩然就再也沒有了胡思亂想的心情。


    那個差點撞了她的小公子!


    許家表少爺!


    她可還記得這位後來幫她進府的少爺,無他,因為隻聽這位表少爺的名字,就可讓人如雷貫耳。


    王潛,字明淵,他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作詩策論無一不通,他簡直就是天才的代名詞!而且他稼檣農桑,人情世故無一不曉,是以,他是十歲時秀才,十三歲時舉人,十六歲,就怕該是狀元了!


    要知道範進中舉時可是五十四歲啊!而這整整比範進小了四十一歲啊!,當時她說話也算有條理,這...不算什麽破綻吧?許瑩然仔細回想著,生怕出了一點差錯,而且她連“表少爺也許不記得她”這樣的僥幸都不敢有。許瑩然從不小瞧古人智慧,雖然隻見過一麵,她還是決定要對這位表少爺敬而遠之。


    王潛在人一進門時就察覺到了,他借著喝茶的動作瞟了一眼。是那個被他馬車撞了的小姑娘!他現在記得特別清楚,因為這小丫頭實在跑得太快了,一轉眼就沒影了不說,也不像其他人一樣喜歡粘著自己不放!


    如果許瑩然知道王潛之所以記得她,是因為她沒有對這位少爺死纏爛打,不知道她會不會氣得吐血!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他看不見我!許瑩然明顯感覺到了前方射來的目光,她猛低著頭,陷入無盡怨念中。


    然而,天不遂人願,不!應該是怕什麽來什麽,王潛見到許瑩然越來越低的頭,就知道猜透了她的心思,所以他突然話鋒一轉,將話題轉移到了來到許府那天,“姑媽,府中一般怎麽對那些晚歸的丫頭!”


    許夫人一愣,沒有想到王潛會冷不丁的把話題轉移到千裏之外,她仔細想了想,“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以就要嚴重懲戒,第一次一個月月錢,第二次翻倍,以此疊加。不過!你怎麽想到問這個了?”


    “沒什麽,就是想起一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丫頭...”王潛輕笑的搖搖頭。許瑩然卻是聽得心驚膽戰。


    突然,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斷了王潛的話。五姑娘丁香色的真絲手帕唔在嘴角,一雙大眼淚水漣漣。


    五姑娘來的真是時候!許瑩然心裏一陣喝彩。


    “潛表哥,一個下賤丫頭而已,何至於讓你笑得這麽開心,你不是最喜歡婷兒的嗎?”五姑娘此話一出,讓許瑩然釋懷的笑就僵在了嘴角。


    王潛從聽到“下賤丫頭”起就高高皺起眉,他最不耐聽到這些不把下人當人看的話,但麵對這個生來孱弱的表妹,責備的話又說不出口,隻得細細更正,“什麽下賤丫頭不下賤丫頭的,她也隻是為了生存而在府裏幹活而已,有時候...”


    聽到這話許瑩然眉頭一挑,想不到王潛一個古代人也會有這麽現代的思維!


    然而五姑娘聽到這話時,眼裏的淚水就再也包不住了,一顆顆晶瑩的珍珠接連不斷的墜下。不再言語,沒有了咄咄逼人氣勢的她,十分惹人憐惜,讓人恨不得把她摟在懷裏。


    很顯然,有這種想法的不知不知許瑩然一個人,許夫人早已付諸行動,而王潛則是一邊賠不是,一邊許諾各種好處,什麽送瓷兔子、買糖人、做貢錦衣裳,各種各樣,不一而同。


    許瑩然在一旁看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可是在她眼前上演的賈哥哥和林妹妹啊!她算是知道五姑娘身上的違和感怎麽來的了,明明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小蘿莉,硬生生讓他們慣成了小魔王,就算是身體不好,也不至於這樣吧!


    五姑娘在許夫人的安慰下漸漸趨於平靜,但她似乎還是沒有忘記那個讓她哭的話題,“潛表哥,你說的丫頭是誰,她怎麽了!”


    王潛很了解自己表妹秋後算賬的心情,他並不說話,但最終,還是敗在了五姑娘楚楚可憐的小臉下。他輕輕朝許瑩然出支了支頭。


    好啊!原來這個丫頭還就在房間了,說她不定一直在看笑話!


    一想到這些,許瑩婷就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她狠狠的轉身,怒火滔天的眼睛像是要把許瑩然給燃起來。


    她隨手抄起身邊的茶壺,而後隻聽見“哐當...”一聲巨響。


    許瑩然機械地抹了一把額頭,殷紅的鮮血沾了一手,並順著手心的指紋一條條劃過。此時,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滴答!”許瑩然清晰的聽到血濺在地板的聲音。


    許夫人和王潛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她們都沒想到許瑩婷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行動。


    “啊!我的兒啊,你這是做什麽?就為了一個下賤胚子,你這是要剜為娘的心啊!”回過神的許夫人天塌下來的絕望,再看見王潛還準備伸手扶許瑩然時,這樣的絕望就立刻化為了憤怒,“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會不快滾!”


    沒有激烈的言語,平淡的語氣中夾雜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任誰無緣無故被砸都會憤怒,但許瑩然壓製著這樣的怒火,她在心中反複的念著:這不再是那個給你公平機會,讓你可以改變命運的社會了!這裏的老爺、夫人殺個人就像捏死個螞蟻那樣簡單!


    ps:聽到馬航失事,所有人員無一幸免,!為遇難者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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