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曦初露,細碎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屋內。


    葉楓被房間外一陣吵鬧的聲音驚醒。


    他怔愣了片刻,看清簡陋的房間,才揉了揉有些發脹額頭,掀開被子,起身穿上了昨日的衣服。


    他隔壁住著的似乎是一個寶玉的小廝,一早就和同伴吵吵鬧鬧的離開了。


    聽他們對話,說的是今日寶玉不會出去,所以他可以偷懶和約好的夥伴出去街上玩。


    葉楓打開房門,簡單洗漱後,悄然出了院子,去找雪雁,兩人一起去了林黛玉的房門外聽差。


    林黛玉起身後看到他們兩個,也隻對他們眨眨眼,就帶著倆人一起前往賈母處請安。


    葉楓因想要打探消息,便沒有再跟著黛玉。


    黛玉一行人到了後,發現王夫人和王熙鳳正聚在一起聽書童讀書信。


    便福了一禮,便找了一個椅子挨著探春她們坐下,沒有吭聲。


    堂上,有王夫人的兄長王子騰,派來的兩名媳婦正在等著回話。


    盡管林黛玉不清楚具體情況,但迎春、探春等人卻明白這是關於薛家姨母之子薛蟠的事情。


    據說,薛蟠帶著家仆橫行街道,打死了人命,目前正在應天府接受審訊。


    由於王子騰得知了這個消息,所以派遣人來告知,似乎有意讓他們入京。


    探春她們姐妹見王夫人這邊事情冗雜,一時不得空,便帶著黛玉去了寡嫂李氏房中,學些女紅、誦讀等打發時間。


    ——————


    說回葉楓,他心裏門兒清,若想挖掘賈府的秘密,非得從下人們那兒入手不可。


    賈府的下人們各司其職,平日裏在各個院子間穿梭忙碌,湊在一塊兒的時候,難免嘮嘮家常、嚼嚼舌根,知曉的內幕必定不少。


    葉楓利用前世練來的身手,悄然行至一處花園角落,葉楓瞧見幾個小廝正圍坐一團閑聊。


    他佯裝閑逛,慢悠悠地踱步靠近,耳朵卻早已豎得如同機敏的兔子一般。


    “哎,你們聽聞沒?那璉二爺前些日子又在外麵惹了風流債,平兒姐姐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給遮掩過去。”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廝眉飛色舞地說著,手中還把玩著腰間的荷包,那模樣仿佛他當時就在現場一般。


    “這算啥喲,我聽說啊,府裏剛來的這個林姑娘,帶了不少金銀財寶,以後啊,我們有福了。”一個稍微有些平整的小廝說道。


    “哼,你不知道了吧,我聽說,這個主子可是個小氣難伺候的。”另一個年紀稍長些的小廝壓低聲音,眼神中透著幾分神秘莫測,邊說還邊警惕地朝四周瞅了瞅。


    “你怎麽知道?”那尖嘴猴腮的小廝好奇的問道。


    “我祖母和當年嫁到林家的敏小姐的奶娘是親戚,對方傳過來的。”年長的小廝小聲的說道。


    葉楓心中一驚,沒想到黛玉剛到,就有人故意傳播她的壞話。


    若是眾人都以為黛玉是帶了財產過來,卻不願意給賞錢下人,那些人自然會記恨在心。


    可是如今,黛玉帶來的東西,都已經被賈府悄然的收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佯裝若無其事地看著花園裏的景色,繼續聆聽。


    “還有呢,聽說昨天寶二爺給那位林姑娘取字啦,真是不害臊,我們這些人,都知道不能給未出閣的姑娘取字的。你們不知道,當時那屋裏啊,竟然沒有一個人出麵反駁了。嘖嘖……”一個圓臉小廝諷刺地搖著頭。


    “你這就不懂了吧,這林姑娘是老太太專門為了寶玉找的未婚妻呢,現在接過來就是為了培養感情的。”一個有些瘦弱的小廝說道。


    “嗨!你是有什麽內部消息嗎?你妹妹不是老太太那邊的丫鬟嗎?”圓臉小廝連忙追問。


    “當然……”瘦弱的小廝剛要開始說起來。


    正當葉楓聽得入神之際,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嗬斥:“你是哪裏的,不去上工,在這裏幹什麽?”


    葉楓唬了一跳,回頭一瞧,是一個管事模樣的婆子,正橫眉怒目地瞪著他。


    葉楓腦子飛速運轉,趕忙陪笑道:“嬤嬤莫怪,我是林姑娘帶來的人,初來乍到,來這園子熟悉熟悉環境,四處逛逛,不想驚擾了嬤嬤,還望嬤嬤恕罪。”


    那婆子一聽是林姑娘的人,臉色稍緩了些,卻依舊警告道:“這府裏規矩森嚴,你可別亂跑,要是衝撞了哪位主子,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葉楓連連點頭,待那婆子走遠,才暗自鬆了口氣。


    再轉頭,剛剛還在那邊聊天的小廝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顯然都是身經百戰之輩。


    他尋思著,此地不宜久留,得另尋他處接著打聽。


    於是,他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廚房向來是消息的匯聚之地,下人們在那兒烹煮飯菜、閑聊打趣,保不準就能知道什麽小道消息。


    臨近廚房,陣陣飯菜香撲鼻而來。葉楓剛要抬腳進去,便聽到裏頭傳來爭吵聲。


    “你這作死的丫頭,怎麽又偷懶,這菜洗不幹淨,要是主子們吃壞了肚子,你擔得起這責任嗎?”一個廚娘扯著嗓子大聲責罵。


    “我哪有偷懶,分明是你故意找茬兒,昨兒個你還私藏了一塊上好的五花肉,別以為我不清楚。”一個小丫鬟委屈巴巴地辯解著,眼眶泛紅,似是受了極大的冤屈。


    葉楓心中暗喜,這一來一往的爭吵中,說不定就能透露出什麽有用信息,他悄悄站在門口,探頭朝裏張望。


    隻見那廚娘被戳中痛處,頓時惱羞成怒:“你個小蹄子,胡說八道什麽,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兩人眼看就要扭打起來,旁邊的幾個仆人趕忙上前勸阻。


    “都別吵了,要是讓上頭知道了,咱們誰都沒好日子過。”一個年長些的廚子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哼,上頭?上頭那些人也不幹淨。我聽說啊,迎春屋裏的奶娘經常將小姐的東西拿出來,偷偷的當了自己花呢。”一個幫廚的小廝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聲音雖不大,卻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麵,激起層層漣漪。


    葉楓眼睛一亮,果然這裏能出現一些消息,他正琢磨著要不要進去試試能不能套話,這時,廚房外走進來一個人,正是黛玉的丫鬟雪雁。


    雪雁見葉楓在此,驚訝道:“哥哥,你怎麽在這兒?姑娘剛還找你呢,快回去吧。”


    葉楓無奈,鄧雪雁取了黛玉的午飯,隻得跟著她離開廚房。


    一路上,雪雁埋怨道:“哥哥,你不是說在老太太院子裏打探消息嗎?怎麽來這麽遠的地方,你可別亂跑,我們對這賈府一點都不熟悉,萬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可怎麽是好。”


    葉楓笑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我就是好奇,隨便看看。”


    回到黛玉的住處,黛玉正坐在窗前靜心看書,見葉楓回來,輕聲問道:“你去哪兒了?”


    葉楓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暫且不告訴黛玉自己探查到的消息,隻說:“在園子裏逛了逛,熟悉熟悉環境。”


    黛玉微微點頭,囑咐他出門要和王嬤嬤說著雪雁說一下,就又低頭看書去了。


    午後,陽光變得有些慵懶,透過窗欞灑在屋內,光影斑駁。


    葉楓躺在床上,回想著上午聽到的那些消息,心中五味雜陳。


    他一直以為,林黛玉的悲劇是從父親死亡後才開始的,自那以後,她才算是無依無靠。


    沒有想到,原來,她剛來賈府時就已經是這種情況了。


    想想也是,林黛玉一個小姑娘,王夫人能對她有什麽怨恨呢,無非還是上一輩的恩怨,遷怒了現在的黛玉罷了。


    賈府,這看似繁華無比的府邸,背後不知有多少看不見的陰謀。


    他深知,自己初來乍到,切不可輕舉妄動,稍有不慎,就可能給自己和妹妹招來災禍。


    他現在隻是猜測剛剛的小廝裏麵,可能有王夫人的人,可是,他並沒有證據,連黛玉都不能上報。


    他在腦海中思考著對策,如今林黛玉的處境肯定是要改善的,可是單憑他能做的實在太小了。


    下午,和王嬤嬤說過後,他帶著一些小玩意再次出去了。


    這次他並沒有出賈母的院子,而是去了賈母的丫鬟住處,將一些揚州帶過來的小玩意,分別給了幾位伺候賈母的大小丫鬟。


    果然,禮物送出去之後,大家的態度好了很多,一些簡單的消息,都會主動告訴葉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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